人对爱和永远，应该有幻觉。
——《路过人间》歌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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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搞刑法的闲下来也是无所事事，把王晰送回家后，郑云龙就在刚搬进的新家躺尸。不得不说阿云嘎租的房子真是整洁又舒适，床虽然不大，但不像原来的木板床，床垫弹簧都坏了，一躺下去腰那儿一大个坑，第二天起来腰酸背痛。好不容易有个没事的下午，郑云龙干脆被子一蒙眼睛一闭就开始做白日梦。
可惜周公还没见着影，郑云龙就感到左右肩膀被什么东西卡住，跟被装在木桶一样左右摇晃。
“艹你干嘛？”郑云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脸和扎眼的胡萝卜色铺满了他眼前整个画面。
“午觉都睡了两个小时了，起床了。”阿云嘎又使劲儿晃了他一下。
郑云龙被他晃得头晕，再大的瞌睡都没了。阿云嘎还在他眼前，郑云龙半睁着眼睛，情不自禁地盯着人家脸看。
不得不说阿云嘎长得是真好看，一副异域的脸孔，五官轮廓就比常人锋利些。前些年瘦得脱相，这两年公安伙食好了，人也匀称了，皮肤又白，往街上一杵都得招来小姑娘的媚眼。
阿云嘎被盯得不自在：“你盯着我看干嘛？”
郑云龙缓缓吐出几个字：“老，皱，旧。”
阿云嘎：“……”
阿云嘎最听不得别人说他老，偏偏郑云龙就抓了这个命门不要命的怼。气得他也懒得再叫，直接一把把人从床上提溜起来。
“给你脸了是吧？赶紧起来铲你的猫砂去！”
郑云龙不情不愿地蹲在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拿铲子铲猫砂。胖子在一边呼噜呼噜地望着他，一人一猫神态一模一样。
阿云嘎忍无可忍：“祖宗，半个小时过去了，你是铲猫砂还是吃猫砂？”
郑云龙伸手撸了把猫，胖子歪头看他。
郑云龙手一伸，胖子乖巧地把肉垫放在他手上。
郑云龙笑了笑，把铲子挂在猫爪上：“胖爷，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胖子：“……”
阿云嘎：“……”
阿云嘎实在受不了，推开阳台的门，嫌弃地佯装踢郑云龙一脚，让他一边去，蹲下来取下猫爪上的缠着的小铲子，认命地拿个塑料袋铲起猫，一边铲还一边嘟囔，无非就是不痛不痒地骂几句，半点威慑力都没有。
郑云龙趁着他看不见，狡黠地一笑。
夏日的阳光很烈，阳台上被烤得炙热，两个大男人窝在小小的阳台上，一个累得汗流浃背，另一个抱着猫闲庭信步。好久没有这样的安静了，连炙烤都变成了暖意。
……
高杨煮了醒酒汤，蒸汽升腾着白气弥漫在厨房，清爽的味道蔓延得满室都是。
水还没有全开，高杨把小锅留在火炉上，开着小火慢慢炖。火焰低成了青色，人一走，带起一阵风，都能吹得火焰摇动。高杨把火候控制得很好，丝毫不会担心加热不了，也不会加热过了火。
高杨走到床边，怕王晰难受，帮他取了领带，解开了几个扣子，细瘦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一览无余。
高杨眼神暗了暗。
他喝的是红酒，甘甜的气息像浸润在他的身体里一样，随着汗液和泪水四散挥发，和王晰这个人一样，看一眼，就醉人了。
检察官的制服材质不是很舒服，王晰不安分地动了动，侧身窝在床边，找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睡得很香。他留给高杨一个侧脸，双颊被酒气熏得微微泛红，嘴唇不自觉地微张——他最漂亮的样子。
“晰哥？”高杨唤他。
王晰听不见，身子都不带挪动一下。
高杨又推了推他，接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揉揉他的后颈，像狼爪子在四处试探。
王晰依然没有动。
高杨大了胆子，或者说，终于放出了他原来的样子。他覆在王晰身上，一只手杵在他身侧，另一只手揉弄着王晰纤瘦的腰，隔着蓝色的制服，感受着被酒蒸腾得温热的肌肤。
他凑近王晰的脸，轻轻扶住他的下颚，把他扭向自己。
高杨低下头，试探地舔了舔王晰的后颈——那块经常被他咬住的皮肤。他盯着王晰的脸，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愿意放过。王晰被刺激得往后一缩，随后又舒展开来，安然地把自己放在高杨的手心里。
小狼终于试探完了。
他低下头，注视着王晰的鼻尖，还渗着细汗，像小狐狸湿漉漉的鼻头，让人想一把拽过来蹭一蹭。
高杨确实这么做了，按着他的后颈，脸颊亲昵地蹭着王晰的面庞，拇指贪恋地摩挲着被红酒浸得泛红润的唇。
他吻了下去，毫无预兆地，一低头，蜻蜓点水一样的小心触碰。他抬起杏眼望了望，看上去无辜又可怜。确认王晰还没有醒过来，便暗了目光，伸出舌头轻轻描摹他的唇型，再撬开那柔软的唇，红酒沁人的气息灌了满口，高杨像是被这样的气息勾引了一样，俯下身就要侵略地加深这个吻。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
高杨被打断得有些不耐烦，起身摇了摇头，怕王晰着凉，给他盖了夏凉被，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才出房间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瘦高的男孩，笑得格外灿烂，看上去就是被富贵浸养大的少年。
“黄子？你来干嘛？”
黄子弘凡龇着一口白牙，傻乎乎地笑笑：“来找晰哥蹭饭。我爸妈出差了。”
高杨默默把门开了些：“进来吧。”
黄子弘凡才进门就被满屋子的香气勾了魂：“哇，煮什么呢？有我的份吗？”
高杨拿了小抹布，折叠成方形，抬起小锅，关了火，把醒酒汤倒在碗里。不像寻常的茶汤姜汤，高杨在里头放了些枸杞豆腐，拿了才买的鲜鱼去了刺，熬得又白又嫩，鱼肉软嫩而不烂，麻油和香醋裹挟着鱼肉的清香，高杨拿筷子搅了一下，把汤先滤出来，鱼肉泡在浓汤里，开着小火保着温。
“让开，别挡道，这是醒酒汤，没你的份。”
黄子听了这话，往房间里张望了一下，跟着高杨进房间，见王晰醉得不省人事，脸上纯良的样子突然像面具揭下一样，变得皮笑肉不笑，丝毫没有刚才的少年气，反而像个成熟的大人。这样的气质和如此年少的外表截然不同，让人不禁有些悚然。
“看样子我坏你好事了？”黄子戏谑道。
高杨把王晰扶起来，在他背上垫了个枕头，手臂牢牢扶住他的后背，小口小口地喂王晰喝下去。高杨熬的醒酒汤一点都不难喝，王晰就算在沉睡中也丝毫不排斥。
高杨不说话，也就算是默认了。
黄子弘凡笑了笑：“没见你这么犹豫过，偷偷摸摸的一点都不像你。”
高杨放下碗，轻柔地把王晰平放回床上，抬眼冲着黄子弘凡：“出去说。”
王晰家挺大，倒不是检察官的职业有多有钱，而是王晰家里头本来就不缺钱。父母人脉都不错，本来能自己出去开个律所，但年轻一腔热血为了正义感去当了检察官。高杨不止一次听王晰用东北大碴子口音说：“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但也没见他辞职，而是本本份份干了十多年。
父母回了东北老家，把房子留给王晰住。高杨随便给黄子弘凡泡了碗方便面，黄子脸都绿了：“没见过你这么双标的人。”
高杨理所当然地往后靠背一靠。
“高杨，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就没想过来硬的？”黄子咬着筷子嬉笑地看着他，“不然你家这老古板肯定一直拿你当儿子养。”
高杨气定神闲地走到一边关了火，把装着鱼肉的锅放在隔热板上。
“想过，但肯定没用。”
“那你偷偷摸摸一辈子啊？”
高杨勾起唇角笑了笑：“慢慢来，不急。”
他把盖子盖到锅上，放在一边：“他快醒了，鱼肉太烫了，先拿出来冷冷。”
黄子弘凡颇为惋惜地摇摇头：“你就毁他手上了。”
高杨抬起眼，漂亮的杏眼放出幽然又深情的目光。
“我乐意。”
……
阿云嘎和郑云龙磨了整整一个下午，磨的内容大概是装猫屎的袋子谁下楼去扔，胖子的猫粮没了应该去网上买还是门口小超市，今晚晚饭的菜谁去买，以及胖子来到新家需不需要洗个澡。
磨的结果是，铲了猫砂的阿云嘎还得下楼扔猫屎，顺带去楼下买猫粮，再顺带去菜市场买菜。
等阿云嘎左手托着猫粮右手拎着菜宛若中年大妈赶集回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卫生间的水溅到了门口。
“喵！”
“胖子别动！”
“嗷——”
“再动炖了你！”
阿云嘎：“……”
养猫的人不配拥有一条完好无缺的手臂，郑云龙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手臂上又被胖爷爷挠出好几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猫给我。”阿云嘎无奈地往他手里接过猫，胖子沾了水跟解开了封印似的，炸着毛一掌就往阿云嘎脸上呼，阿云嘎刚想偏开头躲，猫爪子却停在了半空中。
“终于把你小子逮住了，”郑云龙从后头捏着胖子，虎口卡在猫前爪的腋下，胖子顿时老实了。
阿云嘎奇道：“为啥它不动了？”
郑云龙抬起猫在他眼前晃了晃：“我这么卡你你也动不了，这是反关节。”
郑云龙得意的样子和平常欠揍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桃花眼完全睁开了，眼睛像有流不尽的眼泪，含在轮廓优美的眼眶里，水汪汪的，一汪秋水肆意在他眼中流转，承载着不同的思绪和情感。他自得的时候不自觉地唇角上扬，下巴抬高，趾高气扬地像高傲的猫，和他怀里那只一模一样。
阿云嘎有些恍惚，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会机械地重复着：“为啥啊？”
郑云龙懒得理他，让他拿香波给胖子洗澡。泡沫像戴了顶帽子一样盖在胖子头上，阿云嘎忍不住揉了揉它软乎乎的头，又拿手指碰碰它的鼻尖。胖子像是嫌弃一样闭了眼，却在他手指离开的时候勾起尾巴恋恋不舍。
好不容易把猫大爷伺候好放到阳台外边晒太阳，郑云龙洗了手开始做饭。阿云嘎帮着切菜摆盘，不一会儿菜都配齐可以下锅了。
郑云龙：“行了你先出去吧。”
“良心发现了？知道使唤了我一天了？”
“不是，你在这儿太占地方，影响我发挥。”
“……”
阿云嘎气鼓鼓地坐在餐桌边看着他，本来想挑点什么刺，可越看越入迷。郑云龙做饭比他辩护都流畅，骨节分明的手稳稳端着锅，往上一颠，油和菜接触的时候发出刺啦的响声，油烟顺着抽油烟机被吸收走，家电的轰鸣伴着油盐配料散发出的香气，小屋里便再也容不下其他什么味道和声音。
郑云龙做了一道炖羊肉，炒了个青菜，煮了碗浓汤，还炸了些花生米下酒。羊肉炖得软硬适中，酱红的颜色看上去就诱人极了，一点儿膻味都没有，还撒了些葱花点缀。
“话说今天是七夕节啊，咱俩光棍挤在这儿过节算怎么回事？”郑云龙打开手机看了眼日历，才抬起头就看着羊肉被对面狼吞虎咽的人吞了个大半。
“艹你给我留点！”
“花生米留给你，反正我又不喝酒。”
……
王晰酒醒了之后有些头疼，一天没怎么吃东西，还喝了酒，胃火辣辣地疼。一睁眼，床头柜上已经摆好了暖胃的姜茶，他拿过来喝了一口——温度刚刚好。
王晰揉揉头发，重新把领口的扣子系上，顺着香味出了房间。黄子弘凡一脸怨念地坐在桌边，一见王晰出来立马开始乍呼：“晰哥！你家高杨虐待我！他就拿碗方便面打发我！”
高杨没搭理他，招呼王晰坐下，把熬好的鱼肉和粥放在他面前，又用手在碗壁试了试温度，才把勺子递给他。
全程高杨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还缩着脖子，抬着眼睛小心地望着王晰的表情，活像是被骂了一顿的小奶狗，摇着尾巴乞求主人原谅。
王晰一见，心也软了大半。心下叹息，接过勺子：“没事儿。”
黄子弘凡还是一副受了虐待急于讨回公道的样子，在饭桌上喋喋不休，但心里却在暗叹，高杨好演技。
把老狐狸套得死死的。
……
林城医院。
贾凡签了面前圆脸小姑娘送来的文件，脱了白大褂正准备下班。
“小月，你还不回家吗？”贾凡关心道。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今晚值班，到晚上10点就能走了。”
贾凡调侃她：“到时候男朋友都等急了。”
小姑娘脸红了：“没……没事，让他等着。”
小姑娘守在急诊窗口，今天是个挺不错的日子，很少有病人。可能牛郎织女相会，老天爷也开心，让人间少了些病痛。小姑娘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男朋友今天送来一大束玫瑰花，同事都纷纷起哄，小姑娘害羞，悄悄把它放在急诊台的角落，想想又怕病人过敏，忙收到了急诊台下边。
夜渐渐深了，医院里人也少了些。一个孕妇从二楼颤颤巍巍地下来，小姑娘赶忙上前去扶住。
“谭姐，今天又来复查？”
女人笑呵呵道：“是啊，孩子挺健康的。”
小姑娘听了特开心：“健康就好。”
女人向外头张望了一下：“哟，天都这么黑了？地铁也没了。”
小姑娘有些担心：“谭姐，要么我送你回去吧。你这都七八个月了，不安全。”
女人感激地点点头：“好好好，小月啊谢谢你了。”
小姑娘展开了笑脸，圆圆的脸像裂开了嘴的石榴：“没事儿！”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