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遥猛的坐起来,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他一定是在做梦,不然怎么看到陆子尧出现在林州?
揉眼,闭眼再睁眼。
“哥哥?!”
眼前人没有任何变化,沉静的坐在他床边,面容紧绷,黑眸中怒意弥漫,端是一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
跑!
陆遥认清现实后,脑门里蹦出一个字。
本能的想要掀开被子跑出去,还未行动,刚迈出一只脚出被子,头顶便响起兄长压抑低沉的声音:“跑?你在跑个试试?”
陆遥脊背一抖,默默收回脚,仰起头,可怜兮兮的望着兄长,“哥哥……我错了!”
小少年生的很好,玉雪漂亮,自幼体弱,被陆家人当成娇娃娃般养着,一身皮肉很是金贵,一双眼睛黑亮圆润,透着不谙世事的单纯。
逃跑被抓,陆遥自知难逃一劫,只得使出撒娇技能。
往日在家,只要他一撒娇,兄长便能原宥他。
希望这次兄长也能原谅他。
自家弟弟打的什么算盘,陆子尧再清楚不过,他不为所动,伸手捏着弟弟撅起的小嘴,放缓了语气,问:“哥哥可以原谅你,但是你要告诉哥哥,为什么离家出走?”
陆遥什么性格他再清楚不过,胆小娇气,眷恋父母,若非知道了什么天大的事,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从陆家逃走了。
陆遥一下子哽住了,不问还好,这话从陆子尧嘴里问出来,心底的委屈根本控制不住,刷的一下眼眶红了。
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梦中后期哥哥冷漠无情的脸,不顾他哭喊,不顾过往情分,残忍无情的让刽子手剜去他的心脏,丢弃他于乱葬岗,故意放野狗蚕食他的躯体?
这让他怎么说?
陆遥越想越委屈,那些委屈只能深埋于心底,无法说出口。
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少年低着头掉眼泪,一句话也不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陆遥。”
陆子尧被他哭的头疼,强硬的搬正弟弟脸,捏着弟弟的两侧颊肉,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陆遥脸被捏着,也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兄长,哭的越发凶狠,无声的用眼泪发泄心底的委屈。
既不说话,只是无声的哭,也没有表露出吃惊的神色,看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陆子尧叹了口气,送到了对弟弟的牵制,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细致的擦干弟弟脸上的泪水。
温声说:“既然知道了身世,哥哥也不瞒你,阿遥,即便你不是陆家血脉,陆家也养育了你十八年,十八年间陆家对你如何?你忍心丢弃父母哥哥离开吗?”
“你可知,因为你突然失踪,母亲急火攻心,至今缠绵于病榻之上,再说父亲,父亲因为你的事,连夜冒着大雨从青州赶回来,染了风寒,阿遥,你可忍心?”
陆遥红着眼睛,圆润的双目走浮现出茫然的神色,他以为,有了亲儿子的回归,他这个假儿子便会被遗忘……
听到父亲母亲因自己染病时,陆遥的愧疚心达到了极端,他心脏抽痛,停止了哭泣,红着鼻尖,呆愣愣的望着兄长,待着鼻音询问:“娘亲和爹爹还好吗?”
“都好。”陆子尧温和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他们都在等着阿遥回家。”
“回家?”少年喃喃。
黯然的垂下头,绞手指。
“我并非陆家血脉,而且……而且真正的陆家小少爷已经回来了,我,我也要去寻找我真正的亲人……”陆遥的声音越说越小。
真正的亲人有没有活着还是一回事,这些人在梦中从未出现过。
“陆遥!”陆子尧温和的眸光陡然一沉,语气微凝,“即便你不是陆家血脉,名字也供在陆家祠堂,只要名字一日不除,你就是陆家正正经经的小少爷,无关血脉,只乎情分。”
“阿遥!”陆子尧直了直身子,强硬的抬起弟弟低垂的脸,目光直视他:“你若是不肯乖乖和哥哥回去,休怪哥哥采取强硬手段。”
“强硬手段?”陆遥呆了。
眼见着兄长逐渐冷凝的脸色,从心的升出一股求生欲,连忙讨饶:“哥哥说得对,是我魔障了,我这就和哥哥回去。”
被陆子尧抓到,他能选择的路只有一条,回陆家!
陆遥心底有点小欣喜又害怕,他抓着陆子尧的手要保证:“我要哥哥和我保证,不论以后发生什么,你都要无条件的包容我!”
陆遥觉得自己不会傻到去主动针对男主,做出梦中那般恶劣的事,但事有万一,他得先得到兄长的保证。
“好,哥哥保证,回去后无条件包容阿遥。”陆子尧爽快的给了保证。
陆遥这才满意,乖乖的穿衣收拾行李。
看见弟弟突然之间变得如此乖巧,陆子尧有些可惜的捏了捏腰间藏着的小玉瓶。
真可惜,没能用上。
——
林州与洋州搭界地距离陆家并不远,兄弟二人乘坐马车,上午出发,三更天才到陆府。
陆遥被寻回的消息早就传到了陆府。
陆子尧领着陆遥进府,刚进门,陆遥陆遥便被狠狠抱住,鼻翼间充满了好闻的香味。
陆夫人带着哭音怒骂:“你这死孩子,学什么不好学人家离家出走,怎么,陆家是吃人的魔窟,竟让你避之不及?”
女人一边哭一边骂。
陆遥听着心里难受的很,也跟着红了眼,愧疚的一味道歉:“娘亲对不起,是阿遥错了,阿遥害您担心了,您别骂了,气坏了身子,您打我吧。”
陆遥跪在陆夫人脚下诚心求打。
陆夫人已经年过四十,面容端庄秀丽,由于大病一场,原本红润的脸色发黄,捂着嘴,含着泪,哪里舍得真打陆遥。
这可是她从小不知道耗费多少心血精力才养大的孩子。
哭骂道:“你就是吃准了我舍不得打你,成心气我呢,可我若是不打你一顿,你岂不是还要离家出走?”
“阿娘……”
陆遥难受极了,他不忍娘亲哭泣,他犯下错误,只有一顿藤条才能稍稍缓解他心头的愧疚感。
陆子尧安抚母亲道:“母亲,阿遥已经回来了,他身体弱,这些天在外面没少吃苦受罪,再这么熬着,他那小身板可熬不住,到时候又是您心疼,您放心,儿子一定看牢了阿遥,再不会让他离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