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孤独的月隐藏在薄薄的云层后面，像是披了一层保暖的外衣。秋风逐渐的凌厉起来，树叶被刮的沙沙作响，那是一年中最后的悲鸣。
躺在床上的人还在想高昂的话。吃醋也算是嫉妒，说来说去，他就是嫉妒。嫉妒小板子没有对他笑。但是为什么呢？
除了开学那一拳外，他没有做过任何伤害小板子的事情。学生会不算，他提前在内网上打过招呼的，是小板子自己没操心。
那后来一系列的帮助怎么着也能换来一个微笑吧？还有一万块钱呢。一万块啊，能买多少人的笑。他越想越睡不着，脑神经绷的紧紧的，非想在今晚要个答案不可。他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九点一刻。
小板子应该还没睡，发个信息吧。这是两个人加过微信后，第一次发消息。
郭：睡了吗？
已经躺下的孔抑好奇盯着手机屏幕，琢磨着自己什么时候加过一个叫“爹”的人啊？他在脑海里翻遍了许多同学，都觉得没有人会叫这种名字。他又跑去翻看“爹”的朋友圈，依旧是一片空白。
孔：你是谁啊？
所谓的“爹”看到消息后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口吐莲花，吐了一地后心情才得以平复。
郭：我是你大爷。
孔：你是郭正杨？！
得到迂回的证实后，孔抑连忙把备注名称改成“郭正杨”。因为被吓的不轻，他随手又在后面加了一个幽灵的小表情，以显示这个人的恐怖程度。
郭：额。我问你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孔：好。
不知道对方为啥好端端的要问自己问题，但秉承着好学的习惯，他没有拒绝。
郭：我发汉字，你用语音回答。
面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孔抑内心是抗拒的，但也只是内心抗拒，没有表现出来的勇气。他拿着手机来到楼梯的转角处，不自主的摇晃了两圈手臂，借此来缓解心中的忐忑。他不常与人聊天，不太会说话，很担心自己会惹毛对方。
孔：你说吧。
郭：比电荷是什么？
孔：粒子的电荷与粒子质量的比值。
没想到孔抑反应还挺快，好像手握答案似的。郭正杨一脸贼笑的盯着手机，然后自言自语道：“小板子的声音还挺可爱。”
郭：电场强度的公式。
孔：E=F/Q。
郭：电感对交变电流的影响。
孔：通直流，阻交流。通低频，阻高频。
郭：为什么不对我笑？
孔：啊？
没有反应过来，他直接发过去一个短促且呆萌的“啊”。意识到问题后赶忙撤回，然后垂头在窗前来回踱着步，因为不清楚郭正杨的动机，他实在不敢随便乱说。而对面的郭正杨似乎没有看到那个“啊”，始终安静的在等待他的答案。
五分钟后，他才整理好语言。
孔：你每次帮助我，我都会对你笑啊。
郭（语音）：我不要那种感激的微笑，要那种，那种微笑你懂吗？
再点开语音前，孔抑的手都是颤抖的。他好害怕听到五花八门的骂人词汇。听到郭正杨抓狂的声音后，他脑袋里的问号更多了。
校霸大人到底要干啥呢？
孔：那种是哪种啊？
郭：就是你今天早上对楚原笑的那种。赶紧拍张照片给我发过来，不然我立马冲到你的宿舍，把你直接从上铺扯下来。我管你是裸睡还是穿着裤衩子，统统让你现原形。然后把你拖到楼道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一马平川的身材。最后，全校人都知道你不叫孔抑，你叫小板子。
听完语音后的孔抑抬头望向漆黑的夜，那里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郭正杨托着赤条条的自己在走廊里游走，每个宿舍的人都站在门口看热闹，一时间讥笑声四起。然而自己却顾不得那些笑声，必须时刻的抓进内裤，免得被地板蹭掉。仰头求助似的看向身前的人，他脸上的狞笑格外阴森。
晃了晃头，孔抑回过神松了口气。虽说自己的想法有些天马行空，但郭正杨肯定能干的出来，所以他只能乖乖的开始自拍。只是他压根不记得自己早上的笑是什么笑了？苦笑，讥笑，嘲笑，微笑，开怀大笑，嬉笑........
灯光太暗，拍了几张都不合适。他只好悄咪咪的返回宿舍躲进卫生间，把自己能想到的笑，能做出的表情全部拍了个遍。他这辈子都没有照过这么多的照片。
当手机传来一声接一声的提示音时，在卫生间尿尿的校霸彻底不淡定了，差点没尿到裤子上。提好裤子后连滚带爬的跑到床边查看消息，果真是一连串的照片，各种表情，各种笑，褒义贬义的统统齐上阵，五花八门，好玩极了。
他咧着嘴，一边无耻的大笑，一边一张张的放大。每一张都特别可爱，尤其是嘲笑，讥笑，狞笑，邪笑的时候，孔抑的那种不熟练，不适应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整个画面充满了滑稽的矛盾感
突然一支拖鞋砸到了脸上。
“我C——”
“你TM再给我哈哈傻笑，我就把你从窗户扔出去。”说完高昂就转身回了卧室。
他并没有生气，笑着把脸上的拖鞋扔到一边，继续欣赏照片，嘴咧的越来越大。手机上的孔抑和本人一样白白净净，脸上没有粗大的毛孔，鼻子上也没有黑头，细致的像个瓷娃娃，一点不像农村出来的孩子。
照片上的笑容和他本人一样干净，纯粹，不染任何的杂质。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不染尘世的少年，带着一股子与世隔绝的清流。
郭正杨猛然想起医院门口仰望鸟窝的少年，那时候他也在笑，是充满希望的笑。
“小板子啊，什么时候你能当面对我把这些笑容全部展示一遍呢？”
“那我肯定老开心了，觉都睡不着的开心。”
“你确实运气好，你看看你遇到的人，都是你的贵人，没一个欺负你的。上官政虽然揍你，但也是因为我。是我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所以你确实是有福气的人，我都羡慕你。”
“唉呀妈呀——”
猛地一个黑影窜到眼前，他吓一哆嗦，手机直接掉到了地上。高昂借机踩到脚底下，咬牙切齿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老房子不隔音？还是不知道高中生要早起？笑完就算了，还在这儿磨叨？你中邪了吗？”
“你先把手机给我——”他翻身就去小少爷脚底下抢手机。
谁知高昂先他一步把手机拿起来，对着他的脸瞬间解锁，然后就看到了孔抑极其不自然的笑脸。
“你TM逼孔抑笑给你看啊？你真是个变态。就凭你们的聊天记录，他可以起诉你。你——”气到说不出话来，高昂直接朝着他肩膀就是一拳。
“哎呦疼死了！没轻没重的。他自己要发一堆照片的，我没逼他。”
“哼~我告诉你大黑驴，上官政的事情还没完呢！等他跟他爸出差回来肯定会找你要那一万块钱的。他天天无聊的很，有个仇人跟有个玩具似的，才不会轻易放过你们呢！所以说，孔抑就是你们之间的那座桥梁，也可说是导火索。”
“哎呀没事。他要敢要钱，我就敢找他爹。是不是男人啊，出尔反尔的。”
“我可是把话说在前面，你要是再间接的伤害孔抑，小心他那几个朋友联合起来对付你。”
那几个朋友？！他想了想，李泰压根构不成威胁，楚原也不行，都是小垃圾。只有向小皖能拎出来遛遛，但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他了解向小皖，发起疯来狂犬疫苗都按不住。
“行，我知道了。我最近都按时上下学，肯定不会让孔抑出事的。”
“希望如此，赶紧给我睡觉。”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