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部活准备室磨蹭了一会儿才前往排球馆。

  队内小组排位赛的第一天, 由于场地和时间限制,今天的部活大概只能打完前半段的比赛安排。

  及川彻作为队长带着部员们做热身。

  热身结束后,他在一群队友的注视下悄悄蹭到了入畑教练边上。

  入畑教练正在旁观第一场比赛。

  “教练。要不要让京谷换个小组?”及川彻在身后队友的鼓励下大胆开麦。

  入畑教练看他一眼, “你也发现京谷身上存在的问题了?”

  及川彻道:“怎么说呢……我觉得这种打磨方式, 失败的可能性更大,为什么不选择更稳妥的方法?”

  “不稳妥吗?”入畑教练笑呵呵地说:“你们不是一直看着他呢?”

  及川彻愣了一下, 随后歪了歪头, 陡然发现了华点。

  入畑教练的plan B,难不成就是他们这群一直在操心的学长吗!?

  所以他们最近的小动作都被入畑教练看在眼里?

  如果这个激进的办法没有成功, 出现意外的话他们这些正选也会阻止, 到时候再转变策略也不迟。

  这还真是, 完美的解决方案。

  及川彻表情一垮, 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个好办法,“教练英明……”

  入畑教练叮嘱道:“会起摩擦很正常,但是注意不要动手, 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了。”

  “明白。”

  及川彻有些郁闷地转身走了。

  他回到队伍里把这件事一说, 参与这件事的正选们集体沉默下来。

  “有点不爽, 但好像也没那么不爽。”花卷贵大一针见血地说。

  姜还是老的辣。

  入畑教练拿捏他们这些小少年不在话下。

  “总之, 先比赛吧。”远川凌说道。

  他手里拿着这次队内小组赛的表格。

  正选们这次被拆分成了两队。

  及川彻远川凌岩泉一在一个组,松川一静花卷贵大佐原秋河在一个组。

  由于是由今年春高的全部参赛选手拆分出的两个队伍,正选组的两队实力远远超出平均水平, 单从“排位”这个角度,第一第二就没有额外的选择。

  不过入畑教练给出的要求还有一条, 比赛场上要有出色表现, 因此所有人都没有松懈, 训练赛的质量还是会有保证的。

  小组赛为淘汰制,今天及川彻三人这一组只有一场比赛, 松川花卷那边却安排了足足三场。

  松川一静看着赛程表,觉得是迎新第一天比赛打得太难看,自己才会遭到这种灭顶之灾。

  这话其实没什么依据,但得到了队友们的一致认可。

  不过远川凌仔细看过赛程表之后,发现两边所在的大组不同,松川他们那组的所有比赛今天就会打完。

  正选组的比赛先开始,四场都结束之后,松川小组的正选们瘫在地上躺尸。

  三场车轮战,为了赶进度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能完美打完都已经很不错了。

  远川凌在旁边做拉伸运动,很快就发现了一个异类。

  佐原秋河在躺尸的队友之间闲逛,跟个遛弯的老大爷似的,一边转悠还一边冒出两句看似鼓励、实则嘲讽感十足的话来。

  “松川,体力有待提高啊……”

  松川一静躺平任嘲:“至少给我点休息时间吧?”

  “小卷!!拉伸动作呢!偷懒了吧!!”

  花卷贵大动作一僵,目光游移:“嗨以嗨以——在做了在做了。”

  “温田!!快站起来!要当首发的人这么颓废可怎么行!”

  被前辈寄予厚望的温田兼则表情看着快要哭出来了:“佐原前辈,就一分钟!让我喘口气……”

  佐原秋河这姿态非常轻松,除了身上的汗水之外,完全看不出多少体力消耗。

  远川凌沉默了。

  虽说自由人会有大半时间不在场上,但佐原秋河的反应多少有点超出远川凌的理解力了。

  连打了三场比赛,佐原秋河居然还能这么精神满满活力十足,实在是让远川凌有点羡慕。

  这位天才自由人也是半路出家的排球运动员,但体力却比排球部的一部分正选好多了。

  之前他怎么没有发现佐原前辈体力这么充沛?

  他悄悄询问边上的及川彻,“佐原前辈以前不是艺术生吗?”

  这个程度的体力条是合理的吗?数值设定出错了吧?

  自从黑田巡毕业之后,及川彻就成了青叶城西排球部消息最灵通的人。

  按照及川彻自己的说法,身为青叶城西的队长和二传手,了解队友们的所有情况本身就在他的职责之内。

  排球部其他的人认为,这家伙单纯只是对八卦感兴趣罢了。

  关于佐原秋河的很多事情,及川彻已经从毕业的黑田学长那里了解过了。

  “这个啊……据说和以前的经历有关。”及川彻简单解释了两句。

  佐原秋河的确是个喜欢待在画室的艺术生没错,但他也是个从小就跟着艺术家父母上山下海、到处采风的“冒险家”。

  及川彻道:“听黑田学长说,佐原前辈刚进排球部的第一次训练,就在体能上胜过了所有部员。”

  包括松石明那个一身腱子肉的主将。

  及川彻有理由怀疑,松石明最开始会答应教佐原秋河接球技巧,完全是因为对方这怪物一般的体力。

  听完这些话,远川凌释然了。

  他小时候顶多在医学实验室杀个三进三出,前后距离不到一百米,能锻炼得出来才怪了。

  远川凌这边刚做完拉伸,那边佐原秋河已经将摊了一地的队友们一个个抓起来,赶鸭子上架似的推他们去球场边缘看比赛。

  下一场比赛就是京谷贤太郎所在的小组,对阵矢巾秀所在的小组,和第一天的比赛有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排球部的正选们都到了场边凑热闹,球场内的队员已经在做赛前试球,球场周围的人格外多一些。

  佐原秋河打头阵,路上恰好遇上了入部第一天就和京谷贤太郎做了搭档的渡亲治。

  渡亲治所在的小组在刚刚输给了及川彻带领的第一小组。

  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是很失望,见到走过来的正选们还很元气地说了一句:“前辈们好!”

  佐原秋河十分感动,久违地有了一种身为前辈的舒爽感。

  二年级组的正选们反而有些不自在。

  报一丝啊……之前和三年级的学长们没大没小惯了,现在这种十分尊敬地问好的场面,对他们来说有点不适应。

  佐原秋河对学弟们一贯很热情,除非是及川彻这种喜欢搞事的他才会敬而远之。

  所以下一秒,佐原秋河冲了上去,向身后的队友们勾了勾手,示意他们看过来。

  随后一手拦住渡亲治的肩膀,用手模拟话筒。

  佐原の排球馆队内采访,一次一镜。

  “渡同学,你觉得和京谷的合作体验如何?”

  渡亲治眨了眨眼,很中肯地回答:“他挺厉害的,就是有点不好交流,比赛中途我的传球明显没有达到合适的位置,但他一直没有说过。”

  看得出来,这是个认真又严谨的好后辈。

  不过,他居然也意识到了自己并没有传出适合京谷贤太郎扣球角度的传球,估计自己在比赛结束后也有反复复盘过。

  排球比赛中,交流是必不可少的,渡亲治在比赛中也有尝试过,不过京谷贤太郎不太领情。

  虽然输掉了加入排球部的第一场比赛,渡亲治也没有将原因归结到对方身上。

  “好谦虚……”花卷贵大突然感慨一句,转头问松川一静:“这孩子之前在比赛场上也这样吗?”

  当时分隔两个场地,花卷贵大并没有听见他们的队内交流。

  松川一静点了点头,表情安详:“很不习惯对吧?和‘我会传出’最适合你的球,完全不是一个风格啊。”

  岩泉一闻言嫌弃地瞥了一眼及川彻。

  及川彻不明所以,“那是什么眼神??”

  远川凌抬手撑在及川彻的肩膀上,道:“嘛,毕竟阿彻也是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的。”

  不过有时候会想白孔雀一样张扬也是真的。

  队员们也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只是见识到了完全相反的两种二传风格,所以有些惊讶罢了。

  佐原秋河明显很认可渡亲治的这番话,他握住渡亲治的手,上下摇晃几次,“你,很不错。要不要拜我为师?我传授你松石门接球技巧。”

  边上的一溜儿正选:“……”

  出现了。佐原前辈的师徒情结。

  及川彻用手肘怼了怼边上的松石门二师弟,问:“佐原前辈为什么特别喜欢这种戏码,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呵。”岩泉一露出冷漠的表情,“我怎么知道?你不是继承了黑田学长的八卦笔记吗?你说说看?”

  及川彻正想回答说笔记本上没有这东西,边上除了远川凌之外的其他正选都看了过来。

  还有这东西?交出来看看!

  交是不可能交的,那东西是黑田巡传给青叶城西二传手的独家消息,他要是现在食言,黑田学长估计要以死相逼。

  “哪有那种东西!”及川彻矢口否认。

  佐原秋河那边的劝说并没有成功。

  渡亲治明显知道佐原秋河的位置,青叶城西首发自由人的劝说,真实意思大概是在劝他从二传手转型。

  青叶城西有及川彻这个县内最佳二传手在,其他后辈想拿走首发的位置是不太可能的。

  但是。

  “抱歉前辈,我还想再试试。”渡亲治歉意道。

  “很有志气。”岩泉一认可地点头,说着他一转念又想起了及川彻国中时候发过的疯。

  “及川,连学弟的心态都比你稳。”

  及川彻不肯承认,“我已经成长了!”

  两人幼稚的吵嘴还没有展开,就被远川凌一把摁下了。

  “好了。看比赛。”

  场内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京谷贤太郎所在的小组拿到球权,矢巾秀所在的小组选场地。

  众人之前就知道,京谷贤太郎所在的小组,成员实力很一般,但真正看过这场比赛之后,才发现其实还有更多问题。

  青叶城西排球部人数虽然多,但一直划水混日子,得过且过,偶尔逃训,踩在沟口领队的底线上反复蹦迪的人也不是没有。

  京谷贤太郎现在所在的小组堪称“问题组”,除了他本人有些难搞之外,队友也不是好相处的人。

  真的可以说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入畑教练这个老狐狸是会搞事的。

  由于本身实力垫底,这个小组的成员在比赛的时候极度依赖京谷贤太郎的进攻能力。

  “一直在给京谷传球啊……怪不得之前一直没展现出矛盾。”远川凌忍不住感叹。

  京谷贤太郎大概是个眼里只有排球,根本没有队友的家伙,很明显对他来说,能扣球就足够了。

  只要保证这一点,这家伙大概也就不会有什么闹事的想法。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是个非常好满足的家伙。

  不过今天大概是因为状态不佳,京谷贤太郎连续几次扣球都失误了。

  队里的那个三年级的二传手表情也很难看。

  他们经过这么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习惯了京谷贤太郎不稳定的状态,为了不让比赛输得太惨,他们一般会捏着鼻子忍了。

  但今天对方的失误有点太多了。

  岩泉一目测了一下那个传球的高度,和之前3v3里渡亲治的最后一个传球做对比,道:“这个传球……”

  一言难尽。

  距离和高度都忽远忽近,京谷贤太郎能每次都打到球已经是自身能力的体现了。

  何况他还是个本身就有些慢热的选手。

  场内的这位三年级二传,其实更该反省的是自己今天的传球水准。

  大概是京谷一直表情都比较凶的缘故,几次对视,他凶恶的眼神都没有让那名二传手意识到问题。

  场边的佐原秋河觉得自己要憋死了。

  他抚了抚胸口,动作张牙舞爪,声音却压得很低,“他倒是开口说啊——”

  松川一静沉吟一声,“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说吧?”

  花卷贵大猜测道:“开口也有可能变成‘你的传球太烂了’。”

  不说还能继续装作相安无事地比赛,说了就是冲突事件了。

  众人:“……”好有道理。

  “啊,要换人了。”及川彻看到那个二传手和队内另一个主攻的手势交流,立刻预测出了场内的变化。

  二传手大概是觉得传球给京谷贤太郎也没办法得分,不如试试其他攻手。

  这球传给了另一边的副攻。

  京谷贤太郎脸色顿时一黑。

  松川一静做出精辟的解读,“这个表情,看起来就好像在说,球网两边除了自己都是敌人。”

  这哪里是排球比赛6v6,简直是京谷贤太郎1v11的盛况。

  估计传出烂球还要放弃他的二传手,对京谷贤太郎来说,更是敌人中的敌人。

  佐原秋河猛然打了个寒颤,道:“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传给副攻手的这一球虽然没有失误,但同样也没有得分。

  京谷贤太郎“啧”了一声,下意识上前几步,有点像要动手前的起始动作。

  就在岩泉一开始考虑要不要叫停比赛的时候球场对面的矢巾秀上前几步,“前辈,你的二传这么烂,还要要求攻手扣球得分,有点强人所难了吧?”

  三年级的二传:“……什么!?”

  矢巾秀指了指刚刚扣球的副攻,又指了指京谷贤太郎,继续输出:“拜托,你那种传球,攻手能打到就不错了,还在奢望得分吗?你完全没有当二传手的能力吧?”

  “臭小子……!”三年级的二传表情瞬间狰狞起来,被矢巾秀吸引了全部仇恨。

  场边的花卷贵大乐了。

  “矢巾是吧?这家伙我看好他。”

  松川一静:“……别这样,问题儿童又多了一个。”

  由于还在比赛中,事态才没有升级。

  但矢巾秀这番嘲讽明显激起了那位三年级二传手的胜负欲。

  必须赢下比赛打这小子的脸才行。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场边的及川彻连连摇头:“越着急传出的球越差了……这让人怎么打?”

  顾忌着场上的是个三年级的前辈,他这话是压低声音说的。

  但也正如及川彻所说,本身实力就不足的二传手,失去理智之后,表现更差了,输掉比赛只是时间问题。

  京谷贤太郎想单靠自己赢下比赛是不可能的。

  “这小子能意识到排球是需要团队配合的吗?”岩泉一忍不住问道。

  远川凌:“……难说。”

  *

  京谷贤太郎所在的小组最终还是输掉了比赛。

  旁观比赛的正选们大致确定了两件事。

  第一,京谷贤太郎是个哪怕输了比赛也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模式有什么问题的硬骨头,想让他融入团队估计会是件很困难的事。

  第二,矢巾秀是个性格有些火爆的二传手,脾气估计和京谷贤太郎不相上下,只不过京谷本人比较沉闷,矢巾秀的脾气上来则会向外宣泄出去。

  总之,这两人都不太靠谱

  远川凌有点替入畑教练头疼了。

  从目前的新生组现状来看,等他们毕业了,青叶城西整个队伍不会变成那种一点就炸的类型吧?

  这场比赛刚好踩在社团活动结束之前打完了。

  部员们散场,三三两两回到部活准备室换衣服。

  在只剩下值日生的排球馆里,京谷贤太郎好巧不巧地和自己的小组队友们一起清扫球馆卫生。

  不过这群人并不知道,球馆门口就蹲着一二三四五六个正选在那竖起耳朵听墙角。

  “京谷,你也觉得我的传球很烂?”那位三年级的二传手拿着水瓶,语气低沉地问。

  京谷贤太郎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委婉,对方问了他就说了,“很烂。”

  是让他怎么调整,扣球都很艰难的那种烂。

  二传手显然不是想听这种回答,他紧锁眉头道:“开什么玩笑?!是你没有能力才对吧?如果换成岩泉,或者是已经毕业的松石学长,肯定也能轻松得分。”

  周围的其他队友明显也是以二传手为中心的小团体,忍不住出声附和。

  “的确如此。”

  “之前和松川组队打3v3你也输掉了吧?”

  “听说教练有意愿选你当正选,让你上场乱打界外球的吗?”

  “哈?”京谷贤太郎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玩笑话,“换什么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是不肯承认自己很弱,球技很烂吗?杂碎。”

  “你……!”二传手恶狠狠地将手里的水瓶砸在地上,猛地上前,攥紧拳头便要出手。

  拳头对拳头的事,京谷贤太郎还没怕过谁。

  他都做好了先发制人的准备,抬起的胳膊却突然被人牢牢攥住了。

  略一侧眸,岩泉一站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蹲墙角的正选们及时冲了出来,险之又险地制止了一场流血事件。

  及川彻合掌一拍,“好了,到此为止——”

  佐原秋河站到两队人,准确来说是京谷贤太郎和一群二三年级的前辈中间,张开手臂将两边人隔开。

  佐原秋河皱着眉看向为首的二传手,两人是同级生,但关系很一般。

  那二传手估计是气急了,口不择言:“佐原你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部里一直没有同位置的选手,首发自由人轮得到你吗?凭什么用看垃圾的眼神看我们!”

  佐原秋河:“哈?”

  正选们:“?”这人说的是谁?佐原前辈?还是哪个同名同姓的人?

  佐原秋河的表情从疑惑到恍然。

  原来如此。

  佐原秋河突然悟了。怪不得他在同级生里的风评怪怪的,原来这群人是这样看他的。

  怕不是还在背后传了一些奇怪的谣言,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局面。

  虽说他也不介意被同级生们孤立的情况,但多少觉得有点反胃。

  佐原秋河放下手,气愤地准备替自己解释,但岩泉一上前按住了他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

  岩泉一道:“前辈。说话要有真凭实据,青叶城西排球部,打自由人位置的虽然不多,但至少也有7、8个,上一届前辈们没毕业时,人数还更多一些。而且佐原前辈是个谦和的人,‘看垃圾’的眼神,是哪位的臆想?”

  岩泉一这一番话说完,对面的几个二三年级的部员面面相觑,除了那个三年级的二传手,其余人后退了几步,表情有点心虚。

  看来都有参与。

  大概也不是真的不认可佐原秋河的实力,单纯是因为嫉妒心罢了。

  挺搞笑的,一群连日常训练都坚持不下来的人,却高高在上地评判为了上场比赛而一刻不停止努力的家伙。

  岩泉一不打算和前辈们撕破脸,绷着脸道:“我们有事要和京谷商量。先走了。”

  转身之前他还不忘补充了一句:“对了,前辈,你之前在场上的传球,就算是我也很难得分的。”

  杀人还要诛心,差不多形容的就是现在这个场景吧。

  那个三年级的二传手表情扭曲,怒火中烧。

  然而正选队伍人多势众,他身后的队友们也早就退后,势单力薄,他一个人也不敢拦,众人走出球馆之后,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怒吼。

  松川一静和花卷贵大分两边一左一右给佐原秋河顺毛,把佐原秋河的一头短发搓得乱糟糟的,“辛苦了佐原学长。”

  一直在同级生里被误解,估计也是件很痛苦的事吧。

  佐原秋河一脸无语地甩开了两人的手,“这有什么?我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吗?”

  他撅起嘴吹了吹额前的刘海,表情看起来满不在乎,但却遮掩不了他颤抖的尾音。

  他明显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遇上这种事情,会觉得失望也在所难免。

  幸好排球部的正选们都是真心地接纳他,甚至还为他的以后着想。

  远川凌凑到及川彻边上,小声说:“佐原前辈那么关注京谷,是不是因为觉得对方和自己很像啊?”

  “大概是这样的。”及川彻用气音回答:“京谷明显比他更擅长面对他人异样的眼光,估计也有一点羡慕在吧?”

  京谷贤太郎看起来完全不在意其他人的眼光,一直我行我素,除非外人质疑他的排球水平或者主动挑衅。

  否则大部分的时候他都像个懒得亮爪子的野兽。

  而一旦被惹恼,做出的反应也有些不计后果,刚才要不是他们及时阻止,京谷贤太郎跑不了要背上一个处分。

  在佐原秋河眼里,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大概非常酷。

  及川彻觉得,这种生硬的拒绝社交的方式,简直是灾难。

  就像是……狂犬。

  “以后就叫他小狂犬。”及川彻一锤定音道。

  远川凌:“?”怎么突然给人家起外号。

  京谷贤太郎跟在岩泉一后边,语气生硬地问:“什么事?”

  因为出来之前岩泉一说过,“找他有事”,所以此刻他真情实感地表现出了疑惑。

  毕竟他和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没有什么交情。

  正选们:“?”

  这家伙居然完全没有意识到,刚刚的说法只是摆脱那个复杂场面的托词而已。

  情商低得有点过分了。

  岩泉一也在一瞬间露出了无语的表情。

  但下一秒他想到了理由,“入畑教练让你换一个部活准备室,以后到二年级组这边来。”

  “为什么?”京谷贤太郎问。

  岩泉一表情麻木,“去问入畑教练。”

  京谷贤太郎:“……”那算了。

  见不得这么僵硬的场面,佐原秋河从队伍最后边走上来,凑到京谷贤太郎面前,问:“你东西多吗?要收拾多久?储物柜换到我旁边来怎么样?你那个小斜线扣球很牛啊,怎么练得?”

  这番顶着冷气凑上去硬要聊天的架势,让后面的二年级组正选们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京谷贤太郎的表情黑得像要揍人,他大概非常不习惯这种被人围着叽叽喳喳的场面。

  毕竟大部分人只要看到他的臭脸,立刻就会退避三舍。

  佐原秋河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一样。

  而且这还是位三年级的前辈。就算再迟钝,他也知道对方刚才是在维护他。

  京谷贤太郎时不时蹦出来一两句回应,佐原秋河受了鼓励一样,把单方面聊天进行得更欢快了。

  众人回到部活准备室,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只有他们在。

  佐原秋河和岩泉一帮忙给京谷贤太郎“搬家”。

  岩泉一和他说了以后不要和二三年级的前辈起冲突,毕竟京谷贤太郎以后是要加入正选队伍的人,真的身上背了处分,入畑教练估计会很难办。

  京谷贤太郎表情看起来不是很赞同,毕竟哪有拳头都到眼前了还不还手的道理。

  但在佐原秋河的反复念叨如同魔咒的话语下,他崩溃似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众人风风火火地开始搬东西,佐原秋河又心血来潮地准备给自己的储物柜挪个地方,这下场面越来越乱了。

  忙碌中,花卷贵大突然感慨:“我感觉我们的部活室现在是小可怜收容处。”

  松川一静赞同地点头。

  “不过黑田学长他们,难道不知道佐原前辈的处境吗?”佐原秋河抱着一小堆垃圾出去的时候,松川一静压低了声音说道。

  “大概是知道,甚至还辟谣过,只不过这种事情向来是越描越黑的。为了不伤害到佐原前辈,所以才一直当做无事发生吧。”及川彻解释道。

  这大概是黑田学长他们一定要和排球部后辈们“托孤”的真实原因吧。

  及川彻对今天的事情还算满意,毕竟京谷贤太郎的问题暂时解决了,佐原前辈那边也解开了一个心结,总的来说,双赢。

  他道:“这个结果入畑教练大概会很满意吧。”

  远川凌收拾好东西,语气深沉地说:“我觉得,说不定这才是入畑教练一开始想要看见的结果呢?”

  一众正选们:“……?”

  就是说入畑教练一开始就想用正选们拯救京谷的方式让他真正融入正选队伍吗?

  靠!

  搁这套娃呢!

  花卷贵大一捂额头,“我头痛。”

  及川彻表情震惊,发现了其中真正的华点:“阿凌,那你不会一开始就想到了吧?”

  然后推波助澜,一直到现在?

  远川凌眉眼弯弯:“这可说不准哦?”

  远川凌摸了摸下巴,又道:“从这个角度来说,阿彻可要小心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被我卖了都不知道。”

  远川凌脊背上好像有一双黑色的天使翅膀缓缓张开,完美的精致面庞,却好像只是遮盖危险的掩饰罢了。

  但及川彻已经不是会被这种话吓住的人了,他和远川凌的相处模式也早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沉思片刻,嘴角一勾,轻声道:“就像最开始的那通电话一样吗?从这个角度来说,我觉得很好啊。”

  此时的部活准备室里只有四个人,他们两人距离最近,松川和花卷还在聊天,及川彻这句反问,音量也仅仅控制在了两人之间。

  这话中的意思,是及川彻不想和两人之外的人明说的。

  他们的最初,远川凌拨出的那通越洋电话,别有用心,早有预谋。

  远川凌还藏着一些暂时不能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但他主动开口之前,及川彻从来没有深究过。

  好像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告诉及川彻,只把这当做一种馈赠,真心地去接受便好。

  远川凌一愣。

  及川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其实他也选择性地忽略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

  远川凌有那么一瞬间的紧张。

  黑色的天使翅膀抖了抖,簌簌掉下几根羽毛。

  最终他只是撇过头,“……好了,快收拾,早点回家!”

  及川彻稀奇道:“阿凌,你害羞……”了吧?

  下一秒,及川彻被捏住了命运的后颈皮,不敢出声了。

  好好好。

  是他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