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二人暂别, 小豆芽又十分积极地将凌茜带到江叶和夏书茵身侧。
只见两人半倚在面向后院的阳台前,凑着脑袋一起捣鼓手机。
避开人流,以为她们是在谈情说爱, 却不想两人热火朝天讨论的是基金市场。
江叶正处于努力攒金的阶段, 夏书茵消息灵通, 向她讨教也算是江叶小小的私心,走一走捷径。
余光瞥见小豆芽和凌茜的身影走近,江叶轻咳两声, 聊作提示, 夏书茵心领神会, 朝江叶目光所及的位置望去。
这次倒不必小豆芽再做串联, 凌茜主动开口:“你们好, 我是窦乾的朋友, 我叫凌茜。”
夏书茵和江叶对视一眼,分别上前与之握手, 并附上简洁的自我介绍。
随后几人随意闲聊,话题多数围绕着小豆芽打转, 待离开时, 凌茜不知怎的灵光一现,冲站得很开的两人扬起一笑:“祝你们幸福。”
江叶干笑了两声,等这一大一小走远, 她小心地看向身旁一言未发的人:“我们好像该回到大部队了,不然叫人误会。”
不曾料想, 夏书茵也在看她, 目光灼灼地。
不过仔细分辨, 她看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她别在耳上的一颗玫瑰金的耳钉。
“怎、怎么了?”这目光威圧感太强, 江叶有些淡定不下来了,抬手摸了摸耳垂。
“哦,没事。”夏书茵轻轻一哂,故作自然地挪开视线,“你不想别人误会我们的关系,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
不就是某个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人吗?
江叶仿佛被一束惊雷击中,实在捉摸不透对方何以用上了这般试探的口吻。
“我有点不明白……”
“什么?”
“上次我们明明说开过的,我以为我们都认可那是我对你的表白。”
“我……我想说,那是两个月之前了,也许你在这之后又遇上了投合的人。”
是吗?
原来不喜欢一个人,不接受一个人,也会为着她可能发生的“移情别恋”而感到难过吗?
江叶瞅着这个刻意回避视线的女人,如果话语的力量有限,那么……
她应该去做她们之间那个更勇敢的人。
夏书茵迟迟未听见回复,正准备回头之际,却被人一把拖住了手心。
她坚定地望向她的眼底,那里水波沁亮,江叶莞尔一笑:“别怪我没有征求你的同意,因为我不想看你患得患失。”
谁知夏书茵攥紧两人交握的手的同时,不答反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那你的耳钉是谁送的吗?”
“啊——”江叶昂起下巴,恍然大悟,“所以你刚刚盯着看是因为你吃醋了。”
“喂,你讨不讨厌!”夏书茵不高兴她大喇喇地拆穿,用指甲抠了抠对方的手心略做报复,“凡是认识你的人都会觉得奇怪好么,这种风格的耳钉明明不是你的审美。”
真是越猫越黑啊……
江叶在心里偷笑,她其实很想争辩,认识她的人,譬如欧阳、阿蒋她们,根本没有那个意识去关注她的耳钉。
嘿嘿,只能说不管平日里多成熟理智的人,一旦动了心,言行上必定失了准头,叫有心人一眼勘破。
江叶为自己成为了那个有心人而乐呵。
不知不觉间,火锅的香气弥漫,有适合嗜辣口味的麻辣锅底,也有适合清淡口味的番茄和菌菇锅底。
门铃声最后响起,意味着小豆芽的伙伴小齐同学到了。
今天陪孩子来的只有齐心蕊,她抱歉道:“不好意思,来晚了。小齐的兴趣班老师开课推迟了,多耽误了半小时。”
来开门的欧阳喻一时没管住嘴:“你们家黄先生又逼着小齐补习啊?”
也难怪欧阳喻会想当然,毕竟黄文彬对精英教育的执念深入人心,那次旅游他的各种发言可谓劣迹斑斑。
“不是哦!”小齐抢着回答,“是我想学打篮球,爸爸妈妈同意了。”
欧阳喻听了大感意外,她将视线转向齐心蕊,对方露出一抹笑:“文彬虽然死脑子,但文晖小学的事情还是给了他一个警醒吧,他现在处于学习阶段,尽可能地尊重小齐的意愿。”
欧阳喻也随之笑开:“那敢情好啊,小齐比从前活泼一些,看来多参加团队运动挺有益处。”
小齐骄傲地附和:“对啊对啊,我还长高了呢。”
“咦?是吗?”欧阳喻像模像样地在小齐头顶上比划两下,“小齐快快长个儿,说不定以后还真能当上女篮队员呢。”
总算客人都到齐了,乔迁火锅宴如火如荼地开启。老欧作为在场唯一的长辈,率先发言,说了几句热闹话,而后将接力棒交给女儿。
欧阳喻不多卖关子,公布自己求婚成功的喜讯,期盼着未来举行婚礼的那一日,在场的各位亲友可以赏脸到场。
气氛一时被推向高潮,餐桌上每个人的面庞都被映得红彤彤的,恐怕不只是来自火锅的热气,还有心间跳跃着的兴奋和满足,让人愿意捉住这一朝一夕,留存最美好的回忆。
……
夜幕降临,洗尽一切喧嚣。
客人们纷纷传来平安归家的消息,老欧和小豆芽都被赶去睡觉了。
又是一段费心争取的两人世界的时光,只是若能不用面对这么多需要洗刷的碗盘餐碟,该有多好。
从早上到现在折腾了一天,两人都有些疲惫。
窦乾这般自律的人,很快撑起身子去收拾餐桌上散乱的碗筷。
“再休息一下嘛~”欧阳喻抬了抬脚,正想勾住窦乾的小腿,将她重新带回绵软的沙发,却被窦乾识破先机,轻巧地避过。
窦乾无奈地扫了一眼四仰八叉瘫倒的某人:“你有这个撒娇的功夫,我们明明可以早些干完,早些上床睡觉。”
这话正中欧阳喻下怀,早些睡觉好啊,她们可以拥有更多在床上嬉戏玩乐的时间。
眼见这家伙刚才还一副电池熬干了的模样,现下两枚大眼闪闪发亮,一看就是有鬼。
不过窦乾洁癖发作,只想着赶快收拾打扫,也懒得追究吐槽她。
两人所求不同,但殊途同归,欧阳喻也是个干活麻溜的,有她加入如虎添翼。
窦乾在外间收拾,欧阳喻则进厨房洗锅子洗碗。
正抹着桌子,这样机械重复的工作令窦乾略略有些走神,神游天外之际,却忽然间听到厨房里一声惨叫传来。
“怎么了吗?”窦乾急急忙忙扔下抹布冲进厨房。
她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有一道黑影扎进她怀里,还非常硌得慌。
抱抱安慰什么的,也得等她搞清楚小喻惨叫的前因后果之后才行,窦乾沉着地推开人。
只见欧阳喻眼泪汪汪地捂着左手,指缝间流出的血竟已经滴滴答答地落到瓷砖地上。
窦乾看了紧锁眉头,脸色黑沉,因而开口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骇人:“把挡着的手挪开,我来看看伤口。”
“我都受伤了,你怎么也不知道疼疼我。”欧阳喻可怜巴巴地扁嘴。
窦乾一时拿不准这家伙是故意扮可怜还是真的伤得严重。
但等到欧阳喻扭扭捏捏地撒开手,窦乾的视线一瞬被狠狠攫住,她是怎么弄的,居然手掌和四根手指都有被刀划过的伤口。
“看起来有些深。”窦乾绞紧的眉头难以放下,她拉过欧阳喻的胳膊,来到水槽前用自来水冲洗伤口,一边问道,“是被水果刀还是菜刀割到的?”
水柱冲击到伤口形成强烈的痛感,欧阳喻忍不住“嘶嘶”了两声。
等她熬过这股劲,才垂着脑袋,小声嗫嚅:“就刚刚没看清,想抓水果刀的刀柄,不小心抓到刀刃了。”
“这你也能没看清,不是开了灯的么。”窦乾责怪了一句。
马上激出欧阳喻的泪花,她委屈得要命:“我这不是面朝着水池忙着洗锅子,后腰撞到旁边的水果刀,想着别给碰掉下来了,就打算把刀子挪进去一点。”
根本就不能怪她好嘛!
这就是无妄之灾!
冲了一分多钟的自来水,窦乾关上了水龙头,她谨慎道:“自来水毕竟不是无菌水,我记得你说过家里有备药箱,里面有双氧水吗?”
欧阳喻乖乖摇头:“没有,但是有碘伏。”
仅仅说了两句话的功夫,四根手指内侧指关节部分,边沿被水泡得有些发白的伤痕中心又开始冒出血珠子。
窦乾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手指根根嵌入对方的指缝,抵住每根受伤的手指的指根部位。
远远看过来,两人就像平常随意地牵手似的。
“这是压迫止血法,我们去客厅,我看看药箱里有什么可用之材。”满脑子救死扶伤的窦医生如是解释道。
然而,她挪动了两下步子,却被傻愣在原地的欧阳喻延滞了进度。
窦乾一脸诧异地回头:“你干嘛呢?”
岂料欧阳喻在那儿娇羞得厉害,嘀嘀咕咕着:“这才不是压迫止血法,这应当叫做‘十指相扣止血法’。”
窦乾哽了一哽,半晌才抿出滋味浅浅一笑:“你的恋爱脑好像用错地方了。”
但又是那么刚刚好。
歪打正着,钻进了我的心房。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