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强中干的某窦不准备承认, 她捋着小崽儿的脑袋强行自辩:“我没有害怕你老欧爷爷,我只是敬重长辈。”
还真是巧了,欧阳喻和小豆芽听完, 不约而同发出一声长“哦”, 别有意味得很。
小豆芽想的是, 不知道是谁,见了敬重的长辈莽莽撞撞地跟着自己叫“爷爷”。
欧阳喻想的是,不知道是谁, 早上睡意正浓呢, 却慌慌张张醒过来, 要像旧社会的童养媳一样去给公爹请安。
总之窦乾那点脸皮, 在最熟悉她的两个人面前哪里挂得住。
她索性自暴自弃:“我说没问题就是没问题, 你们不用担心这么多!谁也别来劝我了, 就当我想住豪宅行不行?”
“行行行!豪宅的大门永远为你打开!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咯?”
“嗯,你回去吃饭吧, 剩下的我们明天说。”
撂下电话,欧阳喻看了一眼通话时长, 足足有二十三分钟。
阿蒋该是等急了吧, 回去肯定得吐槽她几句重色轻友,欧阳喻不敢怠慢,连忙推门重新进入酒吧。
走回吧台的路上她还在琢磨着此事的利弊呢, 最后只得出个船到桥头自然直的结论。
心大的人就是这样,反正她总会陪着窦乾的嘛, 她若住得不舒心, 到时再寻个理由搬回窦乾的小公寓即可, 办法总比困难多。
紧赶慢赶回到座位上,她以为阿蒋会是望穿秋水、充满怨念地等着她, 岂料人家和名模女友视频电话打得火热,余光看见她回来,没个表示,只顾和女友隔着屏幕啵啵。
欧阳喻一时有些傻眼了,原来阿蒋和她的肖大名模也这么腻歪的么??
……
即使欧阳喻料定自家老爹不会对窦乾搬来同住提出什么异议,但正式登门的流程还是必要的。
她给两边做沟通的桥梁,选定了一个黄道吉日。
窦乾嘴上一口一个不紧张,然而行动上还是有所暴露,就拿这个伴手礼来说,她实在敲不定主意。
送礼的要义是投其所好,只是就像欧阳喻说的,她和老欧见过的那几次没有深入交流的机会,根本不知道送他什么,他才会欢喜。
在约定好的周末之前的几个工作日里,窦乾苦思冥想,挑礼物都挑得怨念了。
她先是在茅台和名表里反复横跳,毕竟这两样价格到位,也符合欧建荣的年纪和身份,彰显她对这次见家长的重视,最不容易出错。
但晚上和欧阳喻视频电话时,对方似乎持保留意见。
“不用那么大手笔的啦。老欧这种土大款哪里适合戴精致名表,气质完全不搭的好嘛!至于茅台酒,老头子现在有肝硬化的趋势,我不准他喝酒,你别买来勾他了。”欧阳喻说得有理有据。
这让窦乾不由气馁下来,无论多少年过去了,见家长对她而言始终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坎。
欧阳喻安慰她道:“别这样啦。老欧要是知道你愿意搬过来一起住,那就是对他最大的惊喜了,比任何其他礼物都实在。”
“他人很好,才更显得我不是个称职的女朋友。小喻,我们认识快十年了,我和你父亲还如此陌生,真的很抱歉,我总是选择回避,而不顾你的为难。”
“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能看到你的努力。更何况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呢?我是坐享其成的那个,在我们认识的时候你父母已经离世,我完全不需要面对长辈的压力。”
“那你还真是谦虚了,就算……就算我父母都还尚在,你这样的性子应当没两天就能和他们混熟了。”
欧阳喻抓了抓脑袋,一副笑眯眯的口吻:“既然你相信我这方面的天赋,要不然我来帮你出出主意?”
有人主动提议当参谋,窦乾岂有不答应之理?
只是万万没想到,隔天早晨小喻神秘兮兮地将她拉去菜市场,指出这里才是采购伴手礼的最佳场所。
闻着从四面八方飘来的海产肉腥味,窦乾揉了揉额角,一脸狐疑:“你是认真的么?总不见得让我提几斤猪蹄膀送给欧伯父?”
说完,向来矜持的窦医生忍不住破功笑起来,实在是她想到当初小喻和豆芽幼稚斗气,比赛拔猪毛的事来。
难道和欧家相关的一切注定这般接地气?
欧阳喻自然不知窦乾心中所乐,她端的是一副再正经不过的出谋划策的态度,还真将窦乾领去了猪肉摊。
因为赶在窦乾上班之前,时间尚早,菜场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些老头老太。
肉摊摊主刚招呼完一对老夫妻,完了将双手浸在旁边盛了清水的面盆里略做清洗,调转视线冲着欧阳喻二人笑:“靓妞,来买肉呀?现斩现切,量多量少都可以。”
摊主操着热情洋溢的两广口音,欧阳喻揽着窦乾的肩膀熟门熟路地凑到摊位前答道:“有没有整只的猪后腿?给我来一条!”
这豪言壮语同时惊到了两个人。
“嘿呀,整只的?不得了啰!你们两个小姑娘吃得完吗?”
“就说有没有吧?”
“当天运来的我都给分段处理好了,姑娘你要是想要整条后腿,今天订,我明天给你留着,你来取。四十斤的后腿可以吧?”
“可以可以。”
欧阳喻是个爽快人,连订金都扫码一步到位,惹得摊主眯眼笑得欢畅,直说一切交给他就是。
走出菜场大门,窦乾依然处于懵圈的状态,欧阳喻轻轻拉一拉她的手腕,开口道别:“不能送你上班了,我还赶着回家送小豆芽上学。”
窦乾这才回过神来:“没事,我也开车了。”
后续都交代完了,但俩人谁都没有率先挪动步子。
四目交接之下又同时开口——
“你怎么这么盯着我看?”
“你让我扛一条猪后腿去见家长?”
试想一下,平时那双巧手全用来干精细活的窦医生,在那儿哼哧哼哧地运猪腿,这画面真是既荒诞又好笑。
欧阳喻自然不希望爱人受苦受累,主动提议分担:“车能开进后院,也就提一小段路,我来就行。”
“你这人……”窦乾无语地横了她一眼,“又想大包大揽了是不是?我们明明可以一起抬。”
欧阳喻一听正中下怀,抚掌大笑起来:“得嘞!那所有问题不都解决了?”
窦乾这才发现自己被绕进去了,连忙道:“你故意的,回避问题的关键。我是想说,送猪后腿不会太寒酸吗?第一次正式上门,理应展现更多诚意。”
“安啦安啦,一条猪后腿也得好几百块,诚意十足的好么。”欧阳喻虽是说笑的口气,但她顺势走到窦乾身后,替她搓揉两下紧绷的肩线,“礼不在贵,而在精。想当年老欧建立事业之初,他那只有几个工人的公司逢年过节搞抽奖,奖品都是一头羊、一只鸡啥的。年纪上去了,越发喜欢忆苦思甜,这些农家属性的礼物才最扎实,最暖人心。”
这番解释还真令窦乾舒缓了紧张情绪,知父莫若女,遑论小喻在她这里已经表现出无与伦比的细致来。
她可以放心地将她们的未来交托于身后这个人,因为她值得信赖。
……
时间纵目而过,很快便到了万众期待的见家长的日子。
纵横生意场、历尽千帆的欧建荣作为被拜访的那一方理应一身轻松,然而欧阳喻上午出门去接窦乾时,却发现自家老爹正左扭右歪地对镜梳妆。
咳咳,当然这个表述是夸张了些,老欧是不至于涂脂抹粉啦。
但他今天破天荒地套了件鹅黄色的衬衣,但打底的颜色太过跳跃,致使他一时之间决不定外搭的西装该选哪件。
更为惊悚的是,路过他身边,甚至飘出了一股齁甜齁甜的香水味。
欧阳喻:???
她可从来不知道老欧还私藏了古龙水这骚.气玩意!
欧阳喻不禁打了个冷颤,老欧这阵仗简直不像是接待女儿媳妇的,倒像是自己要去见相亲对象。
接了窦乾驱车回家的路上,欧阳喻分享了这个“鬼故事”给窦乾听。
“真的!我看要不是老欧没头发,他还得抹一层发蜡,拗一个三七开的西装头!”欧阳喻扶着方向盘咯咯直笑。
这笑却一点没传染给窦乾,反倒使她着重在意起自己今天的妆容。
她从包里取出化妆镜,重新补了一层口红。
窦乾其实从几天前便开始纠结,她知道自己外貌算得上中上水平,但平时疏于练习穿搭和化妆,技能到用时方恨少,最后她只得在可驾驭的范围内,选择了一套稍休闲的职业套装,将披肩长发半挽起来。
中规中矩或许在这样的场合里不容易出错。
“这个颜色还可以吗?”窦乾抿了抿嘴唇,重新增色显得不大自然,她不甚满意地望向欧阳喻那侧。
欧阳喻抽空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坏笑道:“窦医生,你这样补口红,会让老欧误以为我们刚在车里按捺不住地狂吻一……”
“你住嘴!”窦乾当然知道这家伙要往外蹦什么荤话,连忙制止她,然而从耳根一路烧起来的热度已然令她招架不住。
欧阳喻越看越有趣,一语双关扮委屈道:“住什么嘴嘛,我明明都还没亲到……”
窦乾忿忿地瞪着她,住的是哪门子嘴,她心里没点数么!
平日里插科打诨也就算了,今天明明那么重要,窦乾根本撑不起那个闲心与这蔫坏的人嬉戏。
她索性不搭理欧阳喻了,自己端着镜子,用纸巾擦拭多余的口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