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听了不得说一句草泥马!
欧阳喻惊愕不已, 还是一样的道理,这漫画的设定不算新鲜,可以让任何一个少女沉迷, 但从一本正经的窦医生嘴里蹦出攻啊受啊的词, 着实叫欧阳喻天灵盖震颤。
“用来打发时间不错, 你说不定也会喜欢。”真说出口了,窦乾反倒没那么害臊了。
欧阳喻干笑两声:“哈哈,是吗?”
……
好在开饭时间卡得很准, 在这个话题走向变得愈发奇怪之前, 三人就着餐桌排排坐好。
钟点工张阿姨也住在这个小区, 做完晚饭后她就准备动身回家了, 临行之前留下一句:“碗筷放着就好, 我明天过来收拾。”
三人和她道了晚安, 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
小豆芽衔着筷子没有马上开吃,她努力用眼神示意自家那不开窍的老妈。
谁让欧阳喻依然沉浸于窦乾爱看BL漫画的爆炸性新闻中, 好半晌她才领会过来小崽儿的意图,连忙将熬煮了一个下午的猪脚汤从保温壶倒进汤碗端到桌上。
“我不爱吃猪脚……”窦乾扫了一眼汤里浮出半头的主角, 一脸意兴阑珊。
欧阳喻下意识劝道:“乖, 吃点哈,以形补形,就当讨个口彩嘛。”
窦乾抬起眉眼偷偷一觑, 然后迅速低下头把汤碗挪到自己面前。
霎时间,两道目光齐刷刷聚焦于她身上, 这让窦乾舀汤的动作变得迟疑。
汤里难道加了什么奇怪的料?
窦乾留了个心眼, 只浅抿了一口, 然后忍不住想发出喟叹。
比记忆中的味道更上一层楼。即使是给人印象油腻腻、白花花的猪蹄,经小喻之手, 就能扬长避短,保留Q弹紧致的口感,去除腥膻的肉臊气。
汤里还加了少许鲜竹笋和黄豆,青绿色的葱花点缀其上,让旁边探着脑袋看的小豆芽也咽了咽口水。
窦乾提议:“要不我把它分开倒出来吧,你们也尝尝。”
欧阳喻回绝了:“不用不用。”
“噢,你嫌弃我喝过了。”
那语气多么哀怨,多么失落,直把人的罪恶感勾起。
欧阳喻连忙解释:“不是啦。我的意思是,一共就这么点,按照单人份的量做的。我和小豆芽吃张阿姨做的菜就好了。”
说完还给了小豆芽一记轻柔的胳膊肘,小豆芽领会要义,点头帮腔:“妈妈,我就看看,我不跟你抢洋芋妈妈煮给你的爱心猪脚汤。”
欧阳喻:“……”
喂喂,你帮腔帮到哪去了……
用得着说什么爱心猪脚汤这种多余的话么……
窦乾没搭话,但搅着汤一连喝了好几口,有时咸汤也能当作甜汤来品。
不过光喝汤似乎不能让眼前这虎视眈眈的一大一小满意,她们明的暗的催促她快点吃肉,还要两边都啃一口才算作数。
有所察觉,窦乾顺从照做,然后放下筷勺,一脸了然道:“你们在比赛?这两只猪蹄该不会是你们分别做的,然后再合并到一碗汤里的吧?”
出于这样的猜测,窦乾不赞同地蹙眉,虽然小豆芽是个早熟的孩子,但让她现在就碰灶火未免也心大了吧。
“你先说哪只好吃嘛。”小豆芽缠着问,是少有的撒娇的口气。
对于小豆芽的问题,窦乾从不敷衍,她歪头略一思忖,最后选择了左边那只被斩断一趾的猪蹄。
“耶!”
“啊……”
两道声音不约而同响起。从欧阳喻单手握拳庆祝和小豆芽掩面懊恼低头的姿态,就可以看出究竟孰胜孰负了。
“你们真在比这个?”窦乾为她们的幼稚而无言。
然后欧阳喻说明了比赛真正的规则,窦乾这才明白过来,她刚才无言早了,这俩远比她想象的更幼稚。
拔猪毛什么的……
窦乾重新拾起筷子拨了拨这两块肉,用肉眼来看的确是一毛不剩。
但那边两人忽然开始各不服气地斗起嘴——
“哼,肯定是因为你的那只猪蹄本来肉就好吃!”
“同一家店,同一只猪的两只前蹄,明明很公平!”
“但是说不定有的猪会一拐一拐地走路!”
“你说的是跛脚猪?”
“对,你看你也承认了!”
“才没有呢,你耍赖皮!”
窦乾静静托着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当然,自始至终她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
用完晚餐,已经将近八点。
照理说,识相的客人应该收拾收拾,准备告辞离开。
但欧阳喻一想到她这一走,近期很难再捞着和女儿见面的机会,于是“含情脉脉”地和小豆芽眼神拉丝起来。
窦乾看在眼里,酸在心里,无论是从哪一方的角度切入,她都在这一方的心里失了宠。
即使如此,她也愿意为促成皆大欢喜而开口挽留:“小喻,如果你没其他事的话,不如坐坐再走?”
“好啊。”欧阳喻深谙打蛇随棍上的技巧,一屁股在其他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就坐上了沙发。
小豆芽的心情一下好转几分,她打开电视机调到科教频道,兴致勃勃地收看她最喜欢的科学实验节目。
两个当娘的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窦乾抽空瞟了欧阳喻一眼,看来她住院的这段时日,小喻和豆芽感情培养得不错。
实验节目虽好,但不是人人适用的,欧阳喻这不争气的身体犯着疲乏,打完哈欠揉眼睛,揉完眼睛捏鼻梁,反正就是各种没精神。
身旁的窦乾忽然问:“要不一起看看漫画?”
欧阳喻大感意外,没想到对方仍记得这茬,而且表现得越来越坦然。
这样一来,若是她在那儿扭捏推诿就显得她多矫情似的。
虽然她平时基本不看BL性向的,或者说,她看小说都很少,有现实中的恋爱不谈,去看别人撒狗粮么?
但老古板窦医生都能看,欧阳喻也就抛除芥蒂答应下来。
只是吧,平板统共这么点大,两个人一起看难以避免要挨靠在一块。
欧阳喻穿了件短袖,好在窦乾穿的是长袖,尽管这样,狡猾的体温也能透过薄薄的衣衫在彼此手臂间流窜。陷诸福
心不定的欧某人伸出余光去探,发现窦医生如老僧入定,只紧紧盯着屏幕,与剧情共沉沦。
真有那么精彩?
欧阳喻不由被画面勾引过去。
确认欧阳喻不再偷偷观察她的窦乾在心里悄悄松一口气。
天知道她为了这一刻的“肌肤相亲”,才拉下老脸邀请对方同看BL漫画。
诸如此类的恋爱中的小心机是窦乾原本不具备的,这几年通过阅读这些恋爱素材慢慢积累而成。
真将心思投入漫画之后,两人说起话来倒没那么束手束脚了。
窦乾像个导游,给第一次进大观园的欧姥姥介绍引路——
“哇,这个小攻怎么感觉越来越受了,居然因为小受迟到几分钟就哭了。”
“说明他对他挂心了,大概是为后面反攻的情节做铺垫。”
“反攻?你已经看完了吗?”
“没有,我也是新看的,但我点进来之前看过首页的读者评论。”
“好吧,还以为机翻翻不出网友留言那种随意的用词和语序,里面还会夹杂网络用语呢。”
窦乾一脸云淡风轻道:“看了一阵韩国漫画,总有一些基础水平了。”
这就是学霸和学渣的本质区别,学渣永远只盯着翻译器看,学霸结合着两边看,进步神速。
“话说回来,没想到你会看BL漫画,明明现在好看的GL漫画也有很多。”欧阳喻会这么想也不奇怪,作为一个性向女的女孩子,BL故事里全是男性,她根本不感冒。
窦乾跟她一样,喜欢的也是女生,怎么偏偏看起了BL漫画。
窦乾垂眸苦笑,她不准备回答这个问题。
她的羞耻心最近已经做出很大程度的让步,难道还要她亲口说出如果看GL漫画会让她更加不顾一切地想念欧阳喻这个人,还有这个人让她快乐的手法吗?
而她看爱情漫画,并非纯粹的消遣娱乐,她的真正目的是学习和牢记其中涉及的恋爱攻略。每天一个小技巧,绝不贪多不嫌少。
时间悄悄溜走。
看了不知多久,欧阳喻举平板电脑的手都酸了,也没再听见身边的BL专家窦医生再发表什么“高见”。
正当她想别过头喊一声窦乾,却愕然发现对方的肩膀跟撑不住脑袋似的,脖颈一歪,倾斜着向她怀里栽倒。
鬼使神差地,肌肉记忆作起了祟,欧阳喻很是顺当地展臂环住了窦乾,将那颗垂落的脑袋托起,安放在自己的肩窝处。
那是过往窦乾在她怀中呼呼大睡时最爱的枕席。
果不其然,现在的窦乾仍然保留这个爱好,侧着脸颊在那儿蹭了蹭,舒服地耸了耸鼻,睡得更加与世无争。
等欧阳喻回过神来,简直叫苦不迭。
被蹭过的肌肤,如滚烫的风将每根汗腺都煮开了锅。
她怎么就把烫手山芋捞怀里了?
欧阳喻在心里狠啐自己:让你手贱,让你手贱!
而且这人也真是的,不是爱看漫画么,竟然能把自己看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