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我们的首领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什么补偿也不够。”
此话一出,铩的脸色稍稍有些凝滞,她看着云奈的脸, 不知她是什么意思。
“所以铩觉得应该补偿些什么?”
铩一僵, 如果让她自己提出赔偿的东西,那事情就不一样了。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自然不能随便说些去打发她们,否则传出去, 丢的还是鹿部落的脸。
名誉这种东西,不管在什么时候都很重要。
云奈笑道,似乎是在为她考虑,“首领对部落的重要性不必说,你也知道, 但我们也不想提得太多,两个部落毕竟还算是朋友。所以铩觉得怎样合适, 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吧。”
铩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面前这个女人, 想了片刻后只好道, “我愿意把其中五分之一带回来的物资先送给影部落, 方才您不是认为榆还没死吗?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榆她看着不像是会这么早死的人。所以我们等过了这个冬天,若她到时还没回来, 那赔偿的事情另说, 您觉得怎么样?况且这件事我们部落虽然有错, 可真正害了我们的,还是虎部落的人, 我希望您不要为此看错了敌人,伤了两个部落的和气。”
方才她觉得榆已经死了, 实在是个错误的想法。
铩一口气讲了这么多话,现在有些气喘,但她为了不落下风,并没有表现出来。
“铩说得没错。”云奈赞同般点点头,物资的五分之一已经很多了,况且她也不会真的把铩逼急,并且那人,铩已经留下来给他们了。
如果解榆出事真与铩本人的命令有半点关系,想必铩会自己把那人的脑袋砍下来,不会让他透露出半点不利于鹿部落的消息。
可事实究竟如何,云奈也不敢肯定。
云奈的身边只有淜鹤以及砾三个人,其他人都留在了驻地里。人虽少,但气势不减。
铩方才虽然俯身致歉,可实际上铩也迅速地挺直了身。
在她眼里,影部落没了首领大致就像群兽没有了主人。别看现在各个人都愤慨激昂,可一旦涉及到了谁上位成新首领的问题,肯定会闹得一团乱。毕竟原本都地位相等的一干人,现在却有一个要成为她们的领头人,不闹起来,她才不信呢。
不过如果影部落真的闹起来,那她说不定能试着趁乱攻占这里,
然却她想多了,在这之前,解榆出事的消息只有零星几个人知晓,所以部落此时依然受控。但考虑到今天外出的人会回到驻地,身上又受了严重的伤,想不让其他族人看到,确是一件难事。
“如果影部落已经没有问题的话,那请把我的族人带出来吧。”铩看着影部落的驻地里边道,在整合之前,她便已经嘱咐过来暂住的人了,等她差不多回到这里的时候,祭司和其他几人会将鹿部落的族人安排好,现在估计已经在等候了,只要影部落防卫的人把他们放出来。
砾把被留下来的那人带走,淜将回来的族人安排好,和鹿部落的人交涉一番,留下来他们五分之一的物资。
驻地里的人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切如往常一般,鹿部落的人要离开,沅等人正在送别他们。
铩这次并没有让涬和她前往大集市,故而涬躲过了一次劫难。
柯没让族人送别得太远,她深知两个部落如今的关系比之以往不同了,有意无意地挡在沅要上前的步伐,道,“涬,铩首领在外边等很久了。沅,你们不能出驻地。”
因她的阻拦,这场欢欢快快的告别结束得很快速,涬朝她们摆摆手,“下次再来玩。”
等到她走到铩的旁边,才后知后觉两队人的气氛十分微妙,云奈朝她笑笑,铩等人也没有在她面前再谈及方才的事。
驻地的人一下少了三分之二左右,一瞬间变得宽敞无比。
砾叫几个人把鹿部落留下的那人架回驻地,丢进屋里关了起来。
淜留在外边处理带回来的物资,云奈让剩下的人回族厅把这一次经过的地方在沙盘上标出记号,尽量把大陆在这张桌子上完善好。
在前几天,也就是琥等人经过大路之后,妩和其他几人守了两三天,见她没有折返的迹象,便回来告知了云奈。
深秋之后,射杀猛兽的部落渐渐减少,猛兽等一般在秋天的前两个月就被各个部落狩完了,此时更多的是加工兽皮和备好柴火以及寻找保暖的材料过冬。而由于气温骤降,保存兽肉也不成问题,况且如今部落捕猎到兽之后也不会立即击杀。
因此云奈和鹤判断,现在出远门与外出狩猎的人不多,故而云奈派人去寻找适合驻扎的地方,以及周围的天险处。
这是她深思后做出的决定,虎部落若再派出人,与蛇部落开战,难免殃及池鱼。
同时,寻找新的驻地并不意味着放弃这里,只是给部落多准备一条退路罢了。
解榆不在,她很想她,只能把注意力多多分散在其他地方,这段时间她与鹤几人为部落定好了简单易懂的十二字真言——扫荡周边,收集人马,占尽天险。
驻地虽平坦,可周围亦多山多水,只要人手一多,抢先占尽易受难攻的天险处不是难事。
*
两人赶着马群跨越山川平地江流,时而策马而奔。琏坐在马背上,对这种新鲜的坐骑爱不释手,摸摸马脑袋拍拍马屁股,玩得不亦乐乎。
因她不耽误事,解榆也没有管着她。
她们的速度渐渐加快,白天赶路,夜里休息。
而马儿少食多餐,她们还得赶着马去吃草。
好在是深秋,经过的地方少猛兽,两人又谨慎,一路上也没碰到什么危险。
秋风凉爽,落叶纷飞,一片金黄遍地。
大好美景中,解榆的脑子里,除了身边的马群,就是部落,还有云奈。
不知她不在的日子里,部落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铩回去之后又是怎么说的。
同时,大约是心有灵犀,她对部落的走向和部落的几人一样,寻天险处,保其岩阻,外结蛇鹿,由于两个大部落都在影驻地的南方,她决定先北后南,先易后难。
赶了一天的路,此时夕阳西下,余晖映照大地。解榆笑道,“停下来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她们休息的地方,许多都是靠着溪流河水的,这样容易取用,也方便马群。
但今天停下来的地方,河流附近没有可以供拴马的树,两人只好先把马拴好,这几天晚上她们休息的时候,都每匹马都扎了个笼头,绑上了控制它们的绳子,免得它们到处乱跑。
琏做完这些事后,闲不住的她要到处走走,顺便去那边的河边取水。
解榆也在四周胡乱逛逛,两人都没有走远,马儿们还是要看的。
琏跑到河边捧了一手水拍在脸上,天气越来越干燥了,只有和水泡在一起才舒服一点。
“脑袋都要冲到水里去了,你别掉下去。你掉水里我可不会捞你。”
琏毫不惧怕她的夸大其词,“掉水里游一遍再回来。”
解榆摇摇头,她看琏就是一匹野马,才和马群异常亲近。
见没什么安全隐患,解榆也不再管她,在休息地点转了一圈,等琏玩够后两人一起去摘了些果子。
她们是分开采的,这个时节,成熟的果子该掉的也掉光了,采果大多时候是捡低地上的果子,没坏的洗洗就能吃了。
琏扒开树下的一丛草,草也黄了一片,忽然间她瞄见几株细弱矮小新奇植物,上边长得密密的籽。
她也不怕是毒药,嘀咕几声看着还挺让人有食欲的,揪下一把扔进了嘴里。
“呸呸呸,真难吃。”琏嫌弃道,往后背一甩,正好甩在了解榆不远处的边上。
解榆正低头,左边猛然间飞来一束遭人毒手的黄灿灿玩意,她起先没在意,等找果子找到那边时低头一看,眼眸一亮。
这可不是什么破烂玩意。
她把它攥在手里,狗尾巴草似的东西被放在阳光下一照,更显金黄璀璨。
这不是别的,是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粟。虽然这一株,还不太成熟。粟,也有一称为稷,那是百谷之长,也是后来的五谷之神。它的籽实去了壳以后,便是小米。
沉重的惊喜让她双腿一屈,能叫解榆如此虔诚的东西不多,她揪下一粒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之下,没有去壳的籽吃起来确实味道不太好,甚至吃起来有点涩,但在解榆心中,却有如美味。
琏回头,怀里揣着好几个果子,见到她正跪在地上,手里抓着那难吃的玩意,还吃得那么享受,脸上都在笑,不由得大吃一惊。
完了,饿傻了。
她赶紧朝人跑过去,抓住一个果子递到她嘴边,“吃这个。”
解榆接过她的果子,也没有吃,笑道,“这是你找到的吗?”
“是,不过很难吃,首领,你别吃了。”
解榆拍她的脑袋,往她刚刚站着的地方走去,细细搜寻一番后发现果然还有许多,当下叫琏把它们连根带茎地挖出来。
“我们得把它们一起带回家。”解榆像逗孩子一样用手指摸了摸几株粟,这几株虽不是被完全驯化后的粟,但在无人知晓的角落,不知道怎么回事已经近似了。
“经过驯化后,把它们的壳去掉,里边的东西不会像你刚刚吃起来那么难吃的。”
琏眨眼看着手里的东西,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