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之槐回国的事情很低调, 夏诗弦不是马上知道,而是纪之槐回国将近一周后才得到的消息。

  “谢谢你啊钟秘书,不过为什么不是文总通知我呢?”夏诗弦问道。

  钟秘书在电话里顿了顿, 声音放低了些许,“抱歉夏小姐, 我是刚得知纪之槐回国的,她审讯完后并没有回公司进行述职, 而是直接买机票回的国, 得知消息后我第一个先通知的您, 总裁并不知道这件事。”

  夏诗弦沉默两秒钟,开口,“谢谢你钟秘书第一个通知我,她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既然回国了, 为什么没有回YSS?如果像钟秘书说的, 纪之槐是大约一周前回的国, 职位变动还未公布, 那么YSS首席设计师就还是她,她大概率职位会变成纪之槐的副手。

  “根据她乘坐的航班, 我们得知她来A市,具体的地址还需要再查。”钟秘书说。

  为什么不回来?难道是觉得自己理亏?夏诗弦百思不得其解,在她看来, 纪之槐对于设计是真心热爱的, 在工作方面,夏诗弦觉得她没有特别值得挑剔的地方,上任YSS首席设计师后, 除了刚开始若有似无的针对, 整体来说对她还是挺公正的。

  “钟秘书, 您知道首席和南星蘅来往的事情吗?”钟秘书没挂电话,夏诗弦索性问出来。

  不过钟秘书跟纪之槐关系这么恶劣,知不知道还不一定呢。

  “有所耳闻。”钟秘书说。

  夏诗弦惊讶的挑起眉头,“啊?我看你们关系那么差,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钟秘书又顿住,电话只能传递人的声音,无法看到对方此刻的表情,夏诗弦不知道停顿的这几秒钟钟秘书在思考什么,是以什么样的表情回答她的。

  “嗯……我们也不是一直关系恶劣的,她跟南星蘅来往亲密大概有几年了,最早或许可以追溯到南星蘅刚到伦敦的时候,不过两个人关系似乎并不是情侣恋人之类的,不然,南星蘅陷害夏小姐时委身与组委会的特蕾西娅,那段时间纪之槐的状态并无异常。”钟秘书说了一长串。

  夏诗弦听完反而有些好奇,“那……我问个题外话哈,钟秘书跟首席是怎么关系变得那么差的?”

  结果等来的是长久的沉默,两人后续说了些工作事宜,但钟秘书始终没说她为何跟纪之槐交恶。

  大概是有一段不想说的往事吧,夏诗弦知趣的不再追问,挂掉电话,她叹口气趴到桌上,最近工作好忙,跟文思月住在一个屋檐下都不怎么能见到了。

  她侧头趴着,手指划着手机,最后定格在文思月的微信界面上。

  她们聊天频率还算高,但她好像没有点进去看过,两人的头像都是可爱的小兔子,夏诗弦琢磨这应该是文思月的私人号,不然哪有对公账号用这么可爱的头像的。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悬停两秒钟,她点进聊天界面,犹豫着给文思月要发什么。

  正思索着,对方先发制人,给她发消息过来,夏诗弦快速点进去,是个猫猫头流泪的表情,她差点笑出声来,前几天说文思月可爱,立马就表现出可爱的一面来。

  【怎么啦?】她手指点点点,打了几个字。

  对方一如既往的秒回:【中午一起吃饭?】

  原来是想约她吃饭呢,夏诗弦嘴角止不住的笑,同事路过见她笑的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啧啧两声,把纸质资料稍微往桌上一堆,夏诗弦还半趴着,听到动静歪着头往上瞟,“嗯?怎么了?”

  “总监,这些是需要您过目的资料。”

  夏诗弦直起腰来,收起笑容,“先放着,有空我看,对了,你知不知道首席为啥还不来上班?”

  同事啊了一声,挠挠头,“啊?首席不是说她被扣在伦敦了嘛,她回来了?”

  看来没跟这些同事们说,夏诗弦本来也没报什么期待,挥了挥手,“没事了,最迟什么时候看完?”

  同事嘻嘻笑,“越快越好,这些是最近的设计稿,发布会后咱们上架的预售都卖完了,工厂那边让我们赶紧截单,不然产能跟不上,但我们寻思春夏完了还有秋冬呢,想把工作往前赶。”

  夏诗弦那过一堆纸质资料随手翻了翻,工作往前赶是好事,希望他们的设计有质有量。

  “噢总监,我突然想起来了,”同事转身走了两步,又转回来回到夏诗弦办公桌跟前,“我想起来,首席临走前说过,她回国后要回趟家,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

  “这么重要的事能忘?!”夏诗弦忍不了,直接站起来锤同事脑壳,同事一边躲一边陪笑,“手下留情啊总监,我也是刚想起来的,说是这么说,我们谁都不知道首席老家是哪的。”

  夏诗弦收手,同事看她收了手,还是嬉皮笑脸的调笑,“总监,你跟总裁聊天呢?总裁私下是什么样的啊?”

  “跟你有什么关系?”夏诗弦原本轻松的表情顿时阴云密布,“你是不是自以为跟我关系好就能随意调侃我了?我不喜欢跟别人讨论私事。”

  同事有点傻眼,平时夏诗弦没少跟他们插科打诨,只要不惹她,她还是很好说话的,导致他们有了种错觉,即使夏诗弦当了总监,他们也能随便开玩笑。

  被驳了面子,同事一时间有些下不来台,已经有其他人注意到夏诗弦这边了,他恼羞成怒,直接口不择言,一股脑的往外喷,“夏诗弦,不就靠着总裁当上个总监,牛批什么?我看你得意不了多久,到底是个Beta,怎么配得上我们总裁?”

  这话说的又酸又恶毒,顺带着性别歧视,夏诗弦听完第一反应是这要素也太齐全了,她扑哧一声笑出来,同事更加恼怒,“你笑什么?我说的不是事实吗?”

  夏诗弦边笑边摆手,“阿对对对,你说的都对,然后呢?然后我无情的被你们敬爱的总裁甩掉嘛?”

  不等同事回话,她从桌前绕到同事跟前,面对面继续说:“我说你啊,平时没有边界感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是没有?这么说也不对,我看你在总裁跟前就挺有边界感的,你怎么不当着她的面说呢?还是专门挑我们这种无名小卒欺负?”

  工位上的其他人静静吃瓜,这位自来熟同事确实让人感到厌烦,倒不是针对自来熟,只是关系不好还乱开玩笑就很讨厌,而且所有玩笑基本都带着性别色彩,好像人除了性别就没别的可以说的东西了似的。

  先不管夏诗弦到底是不是傍着总裁上位的,光看夏诗弦制裁他就很爽。

  “你什么意思?当了总监还说不得了?”同事梗着脖子开始大声嚷嚷,典型的偷换概念。

  实属典中典。

  “你不是已经说了个爽吗?光允许你说我,还不许我说你?你好双标。”夏诗弦不虚,吵架她就没输过。

  不过她现在已经是一名成熟的总监了,不能总是跟人吵架,她要用成年人的方式教育他,眼珠转了转,她说:“不管我怎么当上的总监,现在我的身份都是你的上司,你就没想过,既然我有后台,那我想让你立刻滚蛋的话,我能不能做到呢?”

  还是先摆事实讲道理,她长大了有些人明显还没有。

  听到滚蛋两个字,胡搅蛮缠的同事面上闪过踟蹰,夏诗弦的脸色不像开玩笑,能当总监就表示后台目前还是喜欢她的,而他只不过是个不讨喜没有亮眼表现的员工,总裁会选谁一目了然。

  想通其中关节,他摇身一变,眼神顿时变得清澈起来,“总监对不起,是我冲动了,我不该那么说你,也不该开过分的玩笑。”

  夏诗弦皮笑肉不笑,“知错就好,没别的事赶紧从我眼前消失,看到你就倒胃口。”

  同事麻溜的消失了。

  她抬腕看了眼时间,站起来拎着包离开工位,虽然她升值变成总监,但办公桌还是原来的,钟秘书告诉她直接用纪之槐的就好,但她不是很喜欢,她还是喜欢她坐了好几年的这张办公桌。

  【我去找你。】去YS的路上,顺便给文思月回消息。

  既然都说她有后台了,那她不得试试有后台的感觉。

  然后她走进地铁站,准备坐地铁去找她的后台。

  ……

  YS亚太地区总部距离YSS不远,地铁很快就到了,她站在YS大楼下向上看,文思月喜欢把办公室弄成透明的,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

  进了大楼,前台妹妹都认识她了,什么都没说直接把她引到总裁专用电梯,夏诗弦不明所以,“我坐普通电梯就好了呀。”

  前台妹妹摇头,“总裁交待过,夏小姐以后只能坐总裁专用电梯,还让我转告你,说你不坐就是不给她面子,她会难过,一难过YS可能要破产,请您慎重考虑。”

  ???

  这是第几次说YS会破产了?

  这个梗还过不去了是吧?

  心里疯狂吐槽,面上还是和风细雨,她客气的跟前台妹妹道谢,走进电梯里,她没看前台妹妹的表情,估计不会太好看。

  电梯升的很快,没一会到了顶层,她上次来还是差不多两个月前,文思月直接坐她身上给下属开会,现在想想,文思月真是大胆,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她扶额,被关在家里接近十年,换个人精神都不会太正常的,文思月除了有些癫,平时看着跟正常人没两样,只要不太过分,她都能接受。

  毕竟换成她,可能早成癫佬了。

  打开门,办公室跟上次来变化不大,除了角落里的保险柜换成更大号的。

  “我来了,中午打算约我吃什么?”夏诗弦坐到办公桌前的椅子里,整个办公室除了文思月做的老板椅,只有办公桌前的椅子能坐,沙发都没有。

  她恍惚有一种坐在警局被审问的感觉。

  “你想吃什么?”文思月摘下眼镜,抬头看她,手里不停摩挲着一个难看的陶瓷杯子。

  夏诗弦看她缠绵悱恻的手上动作,不由别过头去,“随便。”

  经历过地狱般的咖啡和沙拉后,她对吃的下限更低了,只要不是草和咖啡,吃什么她都没意见,只是如果能吃点好的,那就更好了。

  文思月放下杯子,站起身走到夏诗弦跟前,随意靠到办公桌上,“吃点接地气的……诗弦过来好早,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夏诗弦起来,转而坐到老板椅上,这个椅子实在是太像警局的小凳子了,坐的她压力很大。

  她拿起杯子看了看,“这好像是我高中送你的杯子吧……你怎么还在用……”

  杯子是她自己做的,问就是没钱买,再说她一直认为手工做的物件都是包含着她所有的情感的,无法言说的话语,或许通过手工可以传达给想要传达的人。

  “我很喜欢。”文思月侧过身回答。

  “啧,这么丑的杯子,我再做一个送给你好了,这个你就别用了。”夏诗弦把杯子放下,虽然说是花了心思的,但这么多年过去,她有点看不懂当年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怎么做了个绿油油的杯子送给文思月。

  杯子光看外表的话,跟市面上的被子差距不大,但上手摸的话便能感觉到被子表面凹凸不平,表示做杯子的人手艺不怎么样。

  尤其把手处的兔子头更能看出来,之所以能看出是个兔子,是因为兔子整体面目全非,只有两只竖起的大耳朵表示这是一只兔子。

  她把杯子反复拿起放下端详着,越看越觉得辣眼睛,干脆提议再帮文思月做一个,这个绿油油的杯子实在是太丑太丑。

  “不要,我用这个就好,况且它不丑。”文思月摇头拒绝了夏诗弦的提议,甚至在夏诗弦说完后特地走过来把杯子拿开捧在手里,生怕夏诗弦拿走。

  虽然文思月没表现出明显的不高兴来,但夏诗弦还是从对方微皱的眼角看出一些小情绪。

  不是吧,她说自己做的杯子丑都不行?

  文思月捧着杯子坐到夏诗弦刚才坐过的椅子上,动作乖巧的像在课堂上乖乖听讲的优等生,这一秒钟又让夏诗弦幻视到高中时期,那个时候文思月就是这个坐姿,只不过手里没捧着水杯。

  这一下她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好了大总裁,别不高兴了,这个你接着用,我再做个新的给你好不好?诶我说你别老让我哄你啊,哪有你这么娇的A嘛。”夏诗弦围着办公桌绕了一圈,走到文思月跟前半蹲下,下巴顶着文思月的膝盖。

  文思月眼睛弯了弯,“我这么娇,你要经常疼我,多跟我交换信息素。”

  好嘛这才是最终目的吧,诡计多端的A!

  她站起来,“行吧,是时候兑现让你当保龄球的诺言了,不过我们先吃饭,你定好地方了?”

  这两天她快忙成陀螺了,也该放松放松,不能总是埋头工作,把这么娇的A放着不管,她还没有不解风情到这种地步。

  文思月还抱着杯子,“秘书已经安排好了,直接下楼。”

  说到下楼,她下意识往下瞅了眼,透明的地面还是一如既往,大约是经常来的缘故,她现在好像完全接受了,不但接受,还能腾出脑袋想别的事情。

  “我一直想问,这玻璃地板还有点反光,要是穿裙子的话,那不是看光了?”夏诗弦弯着腰看了看,虽然不明显,但还是能看出自己模糊的脸。

  文思月顺着她的话低头看了眼,她今天正好穿的套裙。

  “诗弦想看我的……内裤?”她单手放到腰际问道。

  夏诗弦有点傻眼,这是怎么联想到的?这能是一回事吗?

  “你想怎么看?像开场表演一样钻进来看?还是我脱下来给你看?”文思月声音放轻,手随时要脱裙子。

  夏诗弦眼睛盯着文思月的裙子看了两秒钟,她要是真的钻进去,这么窄的裙口,她的脑袋真的能钻进去吗?就算钻进去了,也一定会把文思月的裙子撑起一个鼓包来……

  光是简单的想象一下,她的腹部就有些蠢蠢欲动。

  于是她连忙将眼神移开,咽了口唾沫才开口说:“嗯嗯嗯……赶紧走吧,钟秘书还在楼下等着呢!”

  她嗓音有些干涩,手指微微抖动着,文思月注意到她的眼神在她的裙子上停顿了长达十几秒,收回目光后就开始乱飘,还罕见的没有说她撩拨她。

  大概是在想她,或者是一些很涩的场景。

  她的手放在腰间,从左边摸到右边,只见夏诗弦慌不择路的伸手按住她的手制止她,“别别别别脱了,先吃饭,我想吃饭。”

  “原来你真的想看我脱裙子。”文思月反客为主握住她的手,面上似笑非笑。

  夏诗弦噎了下,索性承认了,“我想看,我还想看你不穿衣服跳舞呢!”

  说完她愣住,后知后觉的捂住嘴,可惜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来的,捂嘴反而显得她傻里傻气的。

  文思月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没再说话,牵着她上电梯下楼。

  钟秘书早已在地下停车场等待,夏诗弦感觉很久没见钟秘书了,乍一看怪亲切的,打招呼都多了几分真心的热情,”钟秘书好久不见,你看着怎么瘦了?”

  这还真不是她客气,钟秘书确实瘦了,本来标准的鹅蛋脸现在看着更标准了。

  钟秘书笑了笑,先是对着文思月打招呼,然后才跟夏诗弦说话,“好久不见夏小姐,兰泽小姐经常带我进行各种体育运动,大概是肌肉紧实的缘故。”

  夏诗弦坐进车后座,等车开后又说:“哎,我也进行过锻炼,怎么就不长肌肉呢?马甲线怪好看的,可我怎么练都没有。”

  文思月没少对她进行残酷的锻炼,可是作用都不大,要不是体能变好,她都要怀疑她是不是做的假锻炼。

  “夏小姐或许可以跟兰泽小姐取取经,兰小姐的三头肌让人很有安全感。”钟秘书说。

  夏诗弦想了想,确实,兰泽胳膊快赶上她小腿粗了,哪怕兰泽是Omega,夏诗弦都毫不怀疑以兰泽的体格,一拳打死一个A不在话下。

  两人聊了一路,文思月时不时插两句,很快便到了吃饭的地方。

  停好车后,钟秘书带着两人左绕右拐的,夏诗弦都快绕晕了,好在在她彻底懵圈之前,她们到了。

  “这是家常便饭?”夏诗弦看着面前的大门楼嘴都快合不上了,这地方不说金碧辉煌吧,只能说跟家常便饭毫无关系。

  进了大门楼像是进了古代园林,小桥流水的,夏诗弦又跟着钟秘书拐来拐去,最终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她们来到处于僻静角落的包间。

  包间出去就是小桥流水,旁边还闲情雅致的用珠帘围起来,但凡想出去就要掀开珠帘,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

  “我还以为就简单的吃个麻辣烫什么的……”夏诗弦坐定后环顾四周,这么优雅的环境,肯定不是来吃麻辣烫的。

  “这间餐厅以淮扬菜为主,总裁偶尔会来,味道不错。”钟秘书坐到距离两个人最远的地方,点了几个菜,又低声询问文思月是否还要加菜。

  “文思豆腐。”

  夏诗弦乐了,“我听过这道菜,没想到还真有啊。”

  “嗯,多吃点。”文思月又回复到言简意赅的状态,夏诗弦拿出手机搜了搜,“哇,豆腐切得跟头发丝一样,真的假的?”

  钟秘书喝口茶,“夏小姐稍安勿躁,等菜上来就知道了,嗯?”

  她说着目光突然凝固,夏诗弦顺着她目光看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钟秘书放低身躯,压着声音说:“总裁,我刚才好像看到了纪首席。”

  夏诗弦噔的跳起来,“真假?她也来了?我刚什么都没看到呀?”她说了前几个字意识到声音有点大,立马猫着腰坐下来小声说。

  钟秘书露出困惑的表情,“没看真切不太确定,要派人跟上去吗?”

  文思月点头,“让保镖去看看,低调点不要打草惊蛇。”

  “可是我听说她回老家了,这是又回来了?”夏诗弦疑惑的问了句,顺便把早上发生的事大致说了遍。

  夏诗弦讲的绘声绘色,钟秘书趁机隐晦的偷瞄文思月,文思月没什么表情,似乎是没什么情绪波动。

  等夏诗弦说完,钟秘书收回眼神,“她是一周前离开的伦敦,可能事情已经办完,但这次的确不对劲,她以往并不这样,不会不辞而别。”

  菜上来了,打断三人的思考,第一个上来的是文思豆腐,看着夏诗弦眼巴巴的模样,文思月特地让工作人员把豆腐放到夏诗弦面前,好让她看得清楚一些。

  “真的这么细的啊……这是怎么做到的?”夏诗弦挑了一筷子,真的跟头发丝一样细,而且她挑起来还没断。

  工作人员露出得体的微笑,为她介绍,“这是主厨的拿手菜之一,女士感兴趣可以去我们的后厨参观。”

  夏诗弦摆手,“算了算了,我怕我看了会自闭,就不打扰主厨了。”

  工作人员笑了笑,离开了。

  暂时把纪之槐的事情放到脑后,她专心吃美食,淮扬菜大多以清淡为主,吃了几道菜,好吃是好吃,但夏诗弦总觉得不过瘾,嘴里少点什么。

  这么想的功夫,最后一道菜上来了,工作人员刚把菜端过来她闻到一股辣椒油的香气扑鼻而来,夏诗弦一个激灵顿时坐直,眼巴巴的盯着工作人员手里的菜。

  是典型的川渝菜,一整锅鲜锅兔,锅里面红通通的,工作人员放下菜后介绍道:“这位女士特地交代多放辣,希望您吃的过瘾,这是本店赠送的豆花,可解辣解腻。”

  随着一锅兔肉端上来的还有甜豆花。

  夏诗弦笑嘻嘻的,还是文思月懂她,知道她喜欢吃这些,她口味蛮杂的,既喜欢吃粤菜,也喜欢吃川渝菜,但她却是淮扬这片的人。

  ……

  一顿饭吃得夏诗弦有些撑,于是她提议想走一走,反正走不动了大不了打车,文思月陪她,钟秘书只得自己开车回公司。

  A市这几天都是阴天,前几天刚下过雨,有些湿淋淋的冷,夏诗弦裹紧大衣,长长呼了口气,到底是大城市,午后街上人丝毫不减,每个红绿灯口总是有十几二十几个人在等待。

  这里高楼林立,想必晚上也是一片霓虹,夏诗弦抬头望了眼高到最顶层雾蒙蒙的高楼,心里莫名涌上一股失落。

  突然有人拉住她的手。

  “多愁善感不是你的风格。”文思月侧头看她一眼,拉着她慢慢往前走。手心里传来的热度让夏诗弦恍然,她也侧过头看文思月。

  文思月的侧脸也很好看,她想。

  结果步行半小时的路程,硬是被她们走了接近一个小时,走到YS门口,还是钟秘书开车把夏诗弦送到YSS的。

  走进YSS大楼,门口的保安叫住她,递给她一个信封装的快递,说是中午送来的,她不在就帮忙签收了。

  是谁给她寄的,怎么还是到付件?夏诗弦一边扫码给保安大哥付钱一边腹诽,付好钱她把信封翻过来看快递单,是从伦敦寄过来的。

  伦敦?寄件地址写的模糊不详,但是街区还是可以看到的,她想了想,莫名觉得这里有点熟悉,就是死活想不起来。

  她拿着信封回到工位,找出一把拆信刀拆开外壳,从里面拿出信封状的纸来。

  讲究人啊,还用火漆封上,夏诗弦啧了声,粗鲁的撕开信封,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

  【致歉信:尊敬的夏诗弦女士……】

  是比赛的组委会给她寄的手写道歉信,夏诗弦冷笑一声,坐到椅子上仔细阅读器上面的内容来。

  信只有一页,但看完后她心里五味杂陈,除了道歉之外,组委会给了她一些补偿,承认她是当年比赛金剪刀的获得者,收回南星蘅的名号以及对她的一切惩罚,为她重新制作一把专属于她的剪刀,同时对她进行赔偿,夏诗弦数了数,大概是几十万英镑。

  态度还算诚恳,言语间也充满了真诚的悔意,她把信摊开放在桌上,手撑着下巴看着信若有所思,先前组委会还高傲的不得了,死活不肯承认错误,就连跟南星蘅狼狈为奸的特蕾西娅都不舍得除名,更别说道歉了,还扬言如果调查结果证明夏诗弦污蔑,组委会将采用法律手段让夏诗弦身败名裂,彻底在时尚圈混不下去。

  这才过了多久,怎么态度比坐过山车转的还快,发生什么了?

  总不可能她用设计感动了那帮老不死的吧,夏诗弦自己都不信这种童话般的展开。

  她把信拍了照片给文思月发过去,文思月回她,【?】

  夏诗弦哼哼两声,打字,【组委会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给我寄信还要给我赔偿,是你做的?】

  【不知道呢。】

  夏诗弦咬牙切齿,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不知道呢是什么意思?

  她退出聊天界面,开始搜索器汇率来,正好她打算买房了,有了这笔钱,她大概可以多付些首付,少一些贷款。

  “我靠五百多万,那我还贷个毛线款啊,直接全款完事了!”查完汇率,夏诗弦差点蹦起来,她设计的成衣卖出去,也会给她一定比例的钱,加上她的存款,差不多可以全款买房了。

  这么想着她连续下了几个看房软件,就这么看到下班,纪之槐和南星蘅的事全被她忘得干干净净。

  “夏姐真少见啊,头一次看你下班不积极,我们先走了哈!”设计部新来的妹妹们跟她打招呼后纷纷下班。

  夏诗弦这才意识到已经下班了,她光顾着看房了,时间都忘了。

  把办公桌收拾好,她连忙关电脑下班,文思月已经开始对她进行信息轰炸了,在不下去估计人就要上来找她。

  她回了个马上,等电梯的间隙意犹未尽的拿出手机还想看。

  这么多年也没白奋斗,她美滋滋的想,整个人美的冒泡,只是她还没想好师傅的房子要怎么办,那么大的房子每年找人保养也是价格不菲的,她宁可自己坐飞机过去打扫,再坐飞机回来,一年去上个两三回,都比找人保养便宜。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在伦敦开店遥不可及,这要奋斗到猴年马月?

  电梯叮的一声上来了,门缓缓打开,夏诗弦低着头往里走,却发现电梯里已然站着个人。

  对方穿着一双绿色高跟鞋,还有她熟悉的神色套裙,像一根端正的青竹一样站在电梯角落,一双漆黑的双眼正望着她。

  “你怎么上来啦?不是说我马上下去的嘛……”夏诗弦磨蹭着站过去,人都走的差不多了,电梯里就她们两个人。

  文思月往夏诗弦的方向靠了靠,“怕你潜逃。”

  夏诗弦:……

  “我在看房,看得上头忘了时间,我往哪里跑,我身份证和护照还在你手上呢。”夏诗弦没好气的说,她的证件全在文思月手里,她都不知道怎么会跑到文思月手里的。

  她就算跑也得掂量掂量,再说她压根不会跑,生活正在变好,她没理由抛弃大好的未来。

  “看房?诗弦想买什么样的房,把条件列出来让秘书去找。”文思月轻飘飘的说。

  夏诗弦无语,大概没有比钟秘书更难的高管了,在公司给老板打工,下班还要给老板当私人助理,还要为老板的女朋友排忧解难当知心姐姐,也是没谁了。

  她完全没意识到在她的预设中,她已经成了文思月的女朋友。

  “别麻烦钟秘书了,我看她经常加班,我自己看就好,我算了算,大概能在外环买一套,加上组委会给我的赔偿款,差不多能全款买一套小一点的。”夏诗弦掰着手指头算,预算有限,能挑选的范围自然也有限。

  “那我也出一部分。”文思月说。

  夏诗弦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文思月轻轻哼一声,“有条件的,我出一部分,条件是你要在房本上加我的名字,算是我们的共同财产。”

  ???

  夏诗弦咂舌,她想说点什么,可惜电梯已经到了,电梯门刚打开文思月一溜烟的往外走,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本来就身高腿长,加上走得快,夏诗弦小跑几步才追上对方。

  上了车她气还没喘匀着急忙慌的说:“诶我先说,我思考了下你刚才的提议,就这样吧,你打算出多少?”

  文思月示意她系好安全带,发动车,“跟你一样的金额,装修金额平摊,如何?”

  夏诗弦隐约觉得她们好像落了什么步骤,“行,不过装修预算和效果以我为主,你也可以适当提出意见,毕竟房子有你的一半,尤其是预算,必须听我的。”

  她把话说清楚,文思月动不动几百上千万的,她还没到那种地步,不过如果两个人住的话,房子肯定要选大一点的。

  “等一下,”走到别墅大门她终于回过味来,“我们还不是交往关系吧,怎么直接快进到房本加你名字了?这中间好像省了很多步骤啊?”

  说好的暧昧期呢?说好的求交往呢?说好的浪漫约会呢?怎么通通都没了?

  不对劲,绝对不对劲。

  “没人规定不能先买房再谈恋爱,而且我最近查了些资料,发现最近很流行先婚后爱,先结婚再谈恋爱,我认为我们也可以。”文思月把大门关好,转身说道。

  夏诗弦第一反应是文思月肯定看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正经知识会有先婚后爱吗?

  听上去就很涩情。

  “就算有那也是因人而异的,我还是喜欢先谈恋爱再确定关系,虽然咱俩差不多了,但步骤不能省略吧,你不是也说不能草率要给我美好的回忆吗?”夏诗弦反驳她,就算真有先婚后爱,她也是不吃的。

  文思月捏着下巴琢磨,“我很浪漫,这点毋庸置疑。”

  潜台词是只要她想,绝对能给夏诗弦一个美好又梦幻的回忆,夏诗弦抽动嘴角,她信,拜托文思月快点来攻略她吧。

  只不过这话她不好明着说,只能旁敲侧击的让文思月加快步伐。

  “对了,你说要玩保龄球,我已经准备好了,老婆打算怎么玩?”文思月边脱大衣边问。

  夏诗弦脑海中顿时浮现中午脑补的画面,她别扭的看了眼文思月被裙子勒得紧紧的臀部线条,指了指沙发,“先坐。”

  紧接着她很紧张的环顾四周,“保姆大姐呢?”

  文思月坐下来,“保姆请假回家了,孙子生日。”

  “哦。”夏诗弦放下心来,站在沙发边上,指着文思月的大腿,“稍微……稍微放开点。”

  文思月微微挑眉,“这样?”

  她照做了。

  夏诗弦低头,耳边的碎发落下,遮住她的半张脸,文思月看不清她的表情,加之夏诗弦站着,身位的不同代表她们此刻的位置,文思月微微侧头,任由夏诗弦俯视她。

  只要能将对方困在她身边,她无所谓。

  “再开点。”夏诗弦吩咐。

  文思月仍旧照做,哪怕套裙的边缘已经勒紧她的大腿,夏诗弦望着文思月大腿的勒痕,不由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边缘。

  “裙子有些紧呢……”她喃喃自语。

  文思月见她呆愣愣的,低低笑了声,“那你帮她松一松?”

  像是在蛊惑她。

  夏诗弦抬眼看了她一眼,摇头,“不行,我想钻进去看看,这样看什么都看不到。”

  话音刚落,文思月把腿并拢,套裙瞬间恢复原状。

  “想看的话,需要付费。”文思月不但把腿并拢,甚至径直站起来往二楼走。

  “先玩保龄球,玩完保龄球我让你看个够。”

  夏诗弦鬼迷心窍,跟着往二楼走,放在裤兜的手机震了又震都没唤醒她,直到她顺着文思月的力道坐到床边时,疯狂震动的手机总算唤回她的一丝丝理智。

  她用仅存的理性摸出手机解锁,然而看到发信人后她的理智又回来一丝。

  【明天下午,我在这里等你,请一个人过来,我们当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