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筝没生气, 他只笑了笑：“都这么久没见了，你脾气怎么还是这样。”
柳信不欲跟他废话，只问：“还是去老宅？”
柳筝否认：“去中心医院。”
“对了，”柳筝看了柳信一眼, 又补充道, “父亲也在。”
柳信闻言皱了皱眉：“柳志鸣也在？”
柳筝点了点头。
柳信面色渐冷，他拉起行李箱, 转身就要走：“他走了我再过去。”
柳筝立刻拦住了他：“你们已经好多年没见了, 他说他想见你一面。”
柳信停住脚步, 盯着柳筝，眼底情绪难辨：“怎么？装孝子装太久了, 面具戴在脸上摘不下来了？我为什么不见他，你心里不是最清楚？别把对付他们那套拿来糊弄我，我不是傻子。”
柳筝嘴唇动了动，一时竟有些失语。
“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堪。”良久, 他才反驳道。
柳信忽然笑了笑, 只不过这笑里满是讽刺：“柳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龌龊事。你是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吗？”
柳筝依旧淡定, 他根本不信对方的这套说辞：“那你说说, 你都知道些什么？”
柳信笑意更重：“你想知道吗？那我就跟你说说。”
“我出国，有你的一份功劳吧？如果不是你在里面挑拨离间, 柳建业手再怎么长，也不可能去管我。出国这几年, 柳氏集团的国内业务一直是你来管, 你说中间的账务会不会有问题？”
瞥见柳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柳信语气也越来越随意：“这五年内, 柳氏集团每况愈下, 每年的财务报表都不忍直视。你猜柳建业为什么急着回国？又为什么急着进军生物科技？”
“还有，不久前，他又为什么会把我叫回去谈项目？”
柳筝紧紧地盯着柳信的眼睛，想从里面看见撒谎的痕迹。
可事实令他失望了。柳信从容得很，面上也淡定极了，丝毫不见一丝慌乱，仿佛这些都在他的掌控之内。
“那你说的这些，都有证据吗？”
柳信笑笑：“我承认，没有。但这并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你为了这个位置装了这么久，想必也不甘心这么快就露馅吧？”
柳筝沉沉地盯着他，一字一句道：“那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柳信没什么表情地瞥他一眼，“别在我面前装成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我会犯恶心。”
说完后，柳信不再看他，握住行李箱就要离开。
还没等他走远，柳筝突然开口。“等等。”
“还有什么事？”柳信不耐道。
“你和那个叫江闲的，居然还能搞在一起，这我真没想到。”
“……你什么意思？”柳信没回头，只平静地问。
“没什么，”柳筝盯着柳信的背影，面色有一瞬间的阴鸷，“如果我把你出国时的那些破事儿都告诉他，你猜他还会和你继续纠缠下去吗？之前那个项目，你以为我真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吗？”
“随你，”柳信声线很淡，“但我警告你一句，别自掘坟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眼见着柳信逐渐走远，柳筝低声道。
*
从机场出来后，柳信随便找了个酒店入住。这家酒店离中心医院不远，到时候打车也方便。
直到躺在酒店松软的大床上，柳信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了下来。他先是去洗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漫无目的地刷手机。
正在这时，突然来了一通电话，是陌生号码打过来的，但属地是熟悉的H市。
想了想，柳信还是接了。
“你是？”
过了几秒，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屏幕里传来：“是我，江闲。”
“……”柳信面无表情地挂断了电话。
半分钟后，那通电话又打了过来。
柳信有些烦了，直接把他拉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
另一边，江闲盯着一片漆黑的屏幕，面色有些冷淡。
为了找柳信，他特意换了个新号码，可没想到还是被拉黑了，一点解释的时间都没给他留。
想了想，江闲给沈束打了个电话。
十秒钟，对面没接。
二十秒钟，对面还是没接。
就在江闲耐心告罄，准备去办公室找人的时候，对面这才终于接了。
“我在，有什么事吗？”
沈束的声音有些模糊，声线也有些哑，话筒里时不时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噪音，有点像布料在互相摩擦。
江闲顿了顿，才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那边沉默了一瞬：“我现在有点忙，半小时以后再去找你，可以吗？”
“可以。”
话音落下的同一时刻，通话也戛然而止。
江闲瞥了眼通话时间，面上没什么表情。
四十分钟后，沈束才姗姗来迟。他洗了把脸，脸上还有未擦净的水渍，连带着鬓角都湿了一块。他的衣服也是刚换的，和今天来公司时穿得那套截然不同，看上去崭新崭新的。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有什么事找我吗？”
江闲淡淡开口：“你能联系上柳信吗？”
沈束怔了怔，才道：“应该可以，怎么了，需要我联系他做什么吗？”
“借我手机用一下。”
“……”沈束明显地迟疑了，“这样不好吧？”
江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眼底情绪很淡。
“好吧好吧，”沈束一看这表情就发怵，“不过我得先删一下我和他之前的聊天记录，这是他的隐私，你不能看。”
江闲不置可否。
三分钟后，沈束终于删完了和项目无关的私人聊天，他将手机递给江闲，神色还有些犹豫。
就在他递过手机的那一刻，一截小臂从袖子里露了出来。只见小臂下方，距离手腕不远处，一个牙印正完整地嵌在小麦色的肌肤上，轮廓清晰可见。
“……”
江闲面无波澜地接过手机，淡淡问：“刚刚去哪儿了？”
沈束一时有些心虚。他虽然不知道江闲看见了他手臂上的痕迹，但直觉作祟，他心里总有些没底。
“没什么，跟陈遇冬讨论了下项目，他刚来没几天，对总公司的业务不怎么熟悉，我教教他。”沈束故作轻松道。
江闲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他扫了眼沈束和柳信的聊天页面，手指点了点，发了条消息过去。
柳信此刻正坐在床上发呆。C市气候很冷，他手脚冰凉，只能把床上的被子都盖在身上，这才暖和了些。
突然，手边的屏幕亮了下。
柳信垂眼一瞥，发现沈束给他发了条消息。
【吃饭了吗？】
柳信没多想，坦诚地回了句：【还没。】
对面很快回：【我帮你点外卖。】
柳信眨眨眼，觉得有些新奇。不过他还是婉拒了：【多谢，不过我现在在C市，不太方便。】
【C市？】
柳信发了个定位过去，又道：【对，有点事要办。】
【很忙吗？】
柳信否认：【不忙，挺闲的，就是烦。】
过了半分钟，他又收到了对方的消息：【那你这几天都会住在这里吗？】
这个时候，柳信还没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差不多。】
【嗯。】
聊天就这么结束了。
直到半小时后，柳信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沈束找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回想起刚刚的聊天，柳信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打开手机，又找到了沈束：【对了，你刚刚找我有事吗？】
对面回的很迅速：【没事儿，我刚刚太无聊了，想找你聊聊天。这不现在又忙起来了，先不说了哈，我待会儿还有个会。】
【好，你先忙。】
见此，柳信终于打消了那个不切实际的念头。他将手机按灭，随手一扔，然后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太累了，睡觉。
*
沈束刚帮江闲订好机票，就收到了柳信发来的消息。
江闲没删聊天记录，所以沈束能看见他们之前的聊天内容。他是真没想到，江闲那么一个冷淡的人，居然也会为了喜欢的人做到如此地步，才刚聊完没几句就送上门去了。
作为兄弟，他自然不可能辜负江闲的一片苦心，就算装也要装到底，只可惜得委屈一下柳信了。不过看柳信的样子，应该也是喜欢江闲的，否则那晚也不可能喝这么多。
不过，沈束格外好奇，这俩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搞上的？为什么他一点兆头都没瞧出来？
回完柳信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突然陷入了沉默。
自从认识江闲后，沈束就没见他找过对象。他一开始以为是创业太忙，江闲顾不上，所以才没找。没想到等公司稳定了之后，江闲依旧维持着单身的状态，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他以为江闲是无性恋之后，他认识了江闲为数不多的朋友——纪临。沈束对纪临没什么印象，只知道他是个小有名气的摄影师，人也挺开朗，跟江闲的性格截然不同。有一次他们聚餐的时候，江闲临时有事走了，纪临见江闲不在，索性放飞自我，悄悄地跟沈束说了几句江闲的感情史。
所以，误会也因此产生了。不过沈束一直对此持怀疑态度，因为他根本想象不出来，以江闲的性格居然会做出那种事。
不过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最重要的是，江闲和柳信才认识几天？江闲记挂着白月光记挂了那么久，柳信一来，他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更何况连江闲都是这副德行，他还能相信陈遇冬吗？
不久前陈遇冬说过的甜言蜜语犹在耳畔，沈束这次不带感情地回忆了一遍，越想越觉得是自己天真愚蠢。
他再信陈遇冬一次，就倒霉一辈子！
作者有话说：
今天写的好卡呀，好不容易写好了2000字，又觉得感觉不对，全部删掉重新写，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