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柳信看来，江闲的反应淡得出奇。
他脚步未停，一句话都没说，毫不留恋地走出了柳信的视线范围。
柳信环抱双臂，倚靠在门框上，将矿泉水瓶捏的嘎吱嘎吱响。剩下的半瓶水在瓶内来来回回地晃荡着，显得有些可怜。
“真没意思。”他收回目光，低头轻声道。
所以他也永远不会看到江闲素来苍白的手掌上被指尖用力掐出了红痕，以及听见他句话时他眼底久久不散的郁色。
朋友？陌生人？
修剪整齐的指甲嵌得更深、更狠。
可江闲却浑然未觉，直至下一秒就要刺破肌肤时，他才将手掌蓦然松开。
他瞥过掌心的掐痕，内心哂笑柳信怎么会如此天真。他给他留下的痕迹比这红痕重千倍万倍，又怎会被轻易抹去？
他和他的宿命，不是爱人就是仇人。
*
江闲离开后，柳信拿起手机，给丁封打了个语音电话。
丁封接的很快。
还没等丁封打招呼，柳信就冷冷出声：“你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丁封自然听出了柳信语气里的寒意。他有些莫名，回道：“啊？两箱子方便面啊，怎么了？我跟你说，我这次买了十几种不同口味的方便面，你有口福了！”
柳信眉心一蹙，他察觉到丁封语气不似作假，只能将订单拍了张照，给丁封发了过去：“这是什么？”
“我看看啊……”
下一刻，好几声国骂顺着屏幕传到了柳信耳边。柳信面色不虞地拿远了手机，脸色很冷。
“柳哥，你听我解释！我家里是开服装店的，这是我爸妈买的人体模型！他们下单的时候弄错了地址，给邮到我这儿来了，我还以为是我的快递呢……”
柳信有些头疼，他打断丁封喋喋不休的辩解，凉凉道：“所以，我白跑了一趟？”
丁封立马奉上消火神器：“柳哥，你是我的哥！开学第一周的饭我给你包了，周末请你吃烤肉，怎么样？”
柳信揉了揉眉心，草草地应了句，然后直接挂了电话。
他胳膊现在还疼着呢。
*
刚开学不久，室友们隔了两个月没见，彼此之间都有些陌生，急需某种方式来打破这不尴不尬的氛围。
“来来来，这是我老家的特产，给你们分点。”说完后，伍城手掌发力，手指握紧用力一撕，拽下了一只大鸡腿。
“这是啥？”丁封闻着香味儿赶来，眼睛瞪得很大。
“D市烤鸡！”伍城嘻嘻哈哈地笑着，把手里的鸡腿递给丁封。
“这是给你的。等等……”话音刚落，伍城又眼疾手快地拽下了另一只鸡腿，“帮我给柳信。”
丁封一手举着一只大鸡腿，脸上的笑容愈来愈大：“好嘞！”
他屁颠颠地跑到柳信的跟前，将一只鸡腿递给他：“这是伍城给你的，D市烤鸡！早听说D市烤鸡好吃了，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吃到正宗的。”
柳信瞥了眼泛着油油亮光的鸡腿，莫名觉得有些腻，并不想吃：“你吃了吧。”
“真假？这不好吧？”丁封压低了音量，苦着脸看向手里的‘烫手山芋’。他一个人吃俩鸡腿自然没问题，可这鸡腿伍城指名道姓要给柳信，自己吃了会不会不太好？
“没事。”柳信不甚在意。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喽！”
丁封露出一口白牙，一左一右各咬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赞叹道：“好吃！”
他三下五除二将鸡腿吃净，末了还吮了吮指尖残留的汁水：“真好吃！”
柳信皱着眉扔给他一包湿巾：“擦干净。”
丁封嘿嘿地笑着，一边擦手指一边转头问伍城：“原来你家是D市的啊，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伍城动作微滞，他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开学第二天，为了统计经管系学生到校情况，辅导员在经管系专业群里转发了一个共享表格，要求所有人都填上自己的专业、姓名、学号、返校时间等一系列信息，其中还包括了‘家庭住址’一项。
柳信很快就填完了自己的那行。他本想退出，却在退出之前一不小心瞥见了一行信息。
那行是伍城的。其中‘家庭住址’那栏，并非是D市，而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N市。
柳信手指顿了顿，他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于是点开了‘查找’项，输入了两个字。
一行小字浮现在眼前，柳信眼底也随之掠过一抹嗤笑。
只见手机屏幕上赫然列着：
姓名：段川，家庭住址：S省D市。
*
也许进入大三就意味着迈入了大学的后半程，不少学生都陷入了对未来的焦虑和恐惧。就连一向心大的丁封也焦虑了起来，天天缠着柳信问他的人生计划。
“柳信，你要考研吗？我真的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像现在不考研就没有出路……”
柳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便。”
丁封板起脸，口吻有些严肃：“你都大三了，还这样没有目标是不对的，起码想想以后想干什么，别大学毕业了还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柳信瞥见他这幅认真的模样，嘴角不由得勾起：“很多事情都由不得自己来做决定。”
丁封瞬时泄了气：“是啊，虽然我知道自己是个半吊子，啥也不会，上课也不好好听，奖学金一次都没拿过，但有时候做梦还是会梦见自己纵横商场，成为商业精英……”
柳信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肩：“你可是H大毕业的，起点已经很高了。”
“也是，”丁封记吃不记打，很快就将这点惆怅抛在了脑后，“听说H大附近开了间酒吧，咱要不去喝一场？”
“酒吧？”
柳信眼前一亮，他长这么大还没去过酒吧，于是瞬间来了兴致。
“对，听说装修什么的都挺不错的，最关键的是便宜，里头的酒不贵，很适合咱大学生消费。”丁封活像酒吧派来的卧底，喋喋不休地同柳信安利。
柳信点点头：“去。”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被敲定了。
作者有话说：
有一次，我去取快递，一开始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直到摸到快递袋子的时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为什么我手里沾了一手的土？？？然后我定睛一看订单信息：小麦种子xxxxx
我：……
没错，家里人寄错了（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