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十日,他们抵达武威城,宣赫已早于他们半个月到达,武威城中守将已被他更换,他带着两万兵马早已在此等候。

  他们才一进城,这座曾经他们来过而且熟悉的城池中却又已变了样。

  太守府中雍王所经之地,用所器物皆已换成了上好的金银玉器,连他们坐下时,坐垫也早已换成了名贵的云锦,连地上所铺用的毯子,也皆是上好的皮毛。

  宣赫坐在首位,以手支额,俊美无俦的脸上一双眉紧皱在一起,更让他平添了几分戾气:“你们怎么回事,来得这么慢。”

  他语气中丝毫没有客气。

  收到消息时他整个人气得几乎炸了,当场便杀了来宣旨的人,直接烧了圣旨。

  他根本不认!

  “漠北的路比不了南疆的好走。”萧玥坐下,喝了口茶,侧过头去对宁镜说道:“尝尝,这可是雍王府的茶,平日喝不到的。”

  宁镜拿起茶盏尝了一口,唇齿留香,果然好茶。

  宣赫猛地站起身来,走到萧玥面前:“漠北的兵也不如传闻中那么厉害,区区一个鞑靼,被我大渊驱逐了这么多年,竟然还能在短短半年内大破三关,漠北吃肉狼这些年怕是都被萧家养成吃屎狗了吧。”

  萧玥手中的茶盏重重摔到桌子上,立刻也站了起来,两人瞬间对视,怒火一触即发。

  宣煊连忙一手拉住一人,想将两人分开:“先冷静一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

  宣赫却是侧过头,没什么好气地道:“怎么,看来你是服那张狗屁圣旨的了,北,临,王!”

  宣煊抓着他的手蓦地收紧,眼中也不由地被激出一丝怒意来。

  “雍王殿下这么想我们来打头阵吗?”宁镜的声音淡淡地传来:“明说就好,激将之法,不必用到自已人身上。”

  宣赫目光一冷,视线越过萧玥,看向了坐在那里的宁镜。

  宁镜冷静地看着他,没有被他的话影响一丝一毫:“南疆到武威,四十天方可,殿下急行军一个月的路程能到便能到,漠北到武威最快也要一个半月,冒雪行军则要两个多月,雍王殿下比我们提前到达并非难事,宣离既然敢发圣旨,下诏书,想必皇上已遭不测,这些日子,足够他调集永安的防卫,哪怕他无法调动所有的兵力,但永安里不管是禁军,皇城司,还是厂卫,都是听他手中的宝玺调遣,加上永安周围可调遣的兵力,少说也有八到十万人,我们如今两方也不过五万,而且皆是急行军而来,宣离以逸待劳,我们并无优势,殿下又何必如此着急呢?”

  他当然着急,他来到武威十日了,宣离得知他到武威之后便他发下诏书,令他独自入永安,一想到宣离竟然敢夺位,还对他下圣旨,这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羞辱,若真让他以后都臣服于他之下,他宁可死!

  可镇南军只有八万,还调给了漠北三万,他手上的五万人,还要防范南蛮,最后他也只带了两万人来,宣离控制了永安,拿下了皇帝宝玺,一旦他有所动作,他可以调动周边所有兵马来勤王保驾。

  他因税贡一事早已失了民心,而在花锦城的那一把火,虽最快地平了疫,退了敌,却也让他落下了个残暴的名声,原以为这些都可以再找机会抹平,可没想到宣离下手如此之快。

  此时他真想振臂一呼,想必也没有多少人愿意支持他。他不蠢,只能等萧玥一行人来了之后再说。

  毕竟还有宣煊这个名满天下的太子的名头可以一用,萧玥来打头阵,事成之后,待他坐上王座,什么民心名声,不过都是胜利者来决定的。

  宁镜一语道破,宣赫哼了一声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

  “你们现在才来,还带着三万兵马,难道是来参加什么狗屁登基大典的吗?”

  宣赫心中焦灼,怒意横生,此时也在他们面前也不再掩饰。

  二月二的登基大典他们确实也没想过要参加,这一路上虽萧玥没有说,但宁镜多少也看过那么一两次他们抓人的情况,宣离想必也派了人他们回来的这一路打探。

  宣煊说道:“我们最近一次收到永安的消息已经是十天前了,现在连里面的情况都不知道,必需要从长计议。”

  宣赫却是轻佻一笑,看着宣煊时眼中的恶意毫不掩藏:“我倒是有新的消息,只是不知道北临王有没有兴趣。”

  他一口一个北临王,宣煊此时也不再理会他这故意的激怒,只说道:“如今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雍王还是有话直说的好。”

  宣赫开口道:“宣离封锁了永安,连本王的消息也越来越难传出来,五日前,本王收到了近几日来最后一封信,皇后张氏因不满废太子之事,发动宫变未成,被赐白绫一条,是我母后去收的尸。”

  宣煊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刷地一瞬间便白了,他盯着宣赫,声音似乎是从牙缝中传出来:“你说的是真的?”

  宣赫却一脸的毫不在乎:“北临王都说了如今是一条船上的人,本王骗你对我有什么好处?”

  宣煊身体摇晃了一下,放在身侧的手攥成拳头,眼眶一瞬间便红了。

  大厅中一时安静,只有炭盆里的银丝炭烧着,偶尔发出一声轻响,宣煊忍了许久,最终却还是哽咽地说道:“我先出去一下。”

  未等他人反应,他已经转身便快步地走了出去。

  刚才他们谈话时宣赫便已经将人都遣了出去,此时宣煊一走,厅中瞬间便只有他们三人。

  宁镜这时看向宣赫,浅浅一笑:“奚贵妃在宫中想必也不好过吧。”

  宣赫眼中瞬间一沉,冷哼了一声:“不劳宁公子费心。”

  宣离杀张皇后,无非也是怕张皇后在城中给宣煊做内应,才下此杀手,如今张皇后一死,张家又失一臂,只留下了个张诗,而他现在还未杀张诗,无非也是因为漠北一事还需要张诗这根引线,他们现在也不指望张诗能做什么,只要他能自保便已觉是万幸。

  宣赫眼中冷色更深,又说道:“他失了一个皇后,本王的损失同样不小,宣离登基之后清理了一批朝中旧臣,如今能活下来的,尽是些墙头草,宣离夺位之后,个个都开始附庸,史则至当庭抗辩,要求查验遗诏,被宣离以藐视皇威之罪处了极刑,之后竟然无人再敢质疑一句,一群草包。”

  史则至死了?!

  萧玥和宁镜互换了一个眼神,萧玥问道:“大理司现在谁在主事?”

  雍王瞥了他一眼:“史则至死后大理寺少卿周竹立刻叛变,称史则至死不足惜,大理司从今往后唯圣命是从,于是被提为大理寺卿。”

  周竹叛了?

  两人从雍王处离开后,便直接到了萧玥的房间。

  看黄金和白银进来,萧玥问道:“白银,周竹最近一次和你联系是什么时候?”

  白银和周竹的关系一直不错,他们回漠北后,也一时留意着永安的情况,每次随着情报一起送来的,还有周竹写给白银的私信,萧玥是知道的。

  白银不知道问这个干什么,但还是想了想:“好久了,快四个月了吧。”

  那便是在漠北刚平定之后,那个时候废太子的诏书应该已经写好了,看来周竹是知道皇帝出事之后,便断了和白银的联系。

  萧玥沉吟片刻,说道:“白银,你要去见一见周竹。”

  “好啊。”白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他最近也一直纳闷,周竹怎么一封信也不给他写了。

  黄金有些担心:“可是现在永安封得死死的,万一暴露了行踪,想再出来就难了。”

  白银说道:“这么大个永安城,我一个人混进去还是能混得进去的,我就是去见一见周竹,又不闹什么大的动静。”

  宁镜笑着说道:“入永安好说,只是出来时你可能要多小心,再过几日,来接你的人应当也要到了。”

  黄金和白银同时看向宁镜。

  三日后,传旨的人便到了,令萧玥入永安朝见新皇。

  萧玥施施然接了旨,却以整顿兵马为由让传旨的太监回永安复命,待清点完军备,他再回永安。

  “皇上旨意既已到了,萧将军即刻便随奴才回永安吧。”

  萧玥当着他的面,把手中的圣旨抛给了黄金,轻飘飘地朝外看了一眼:“雍王殿下今日去了军营,这个时辰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那太监一听,脸色瞬间便白了。

  都说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可雍王接旨杀人一事宫中无人不知,今日来武威城宣旨,他也是被推着来的,来时未见雍王还松了口气,一听说雍王要回来了,那太监立刻便说道:“既然将军已经接旨,那奴才便回去复命去了。”

  一行人便匆匆地退了出去。

  萧玥目送着他们,在最后面的宦官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与其它宦官不同的是,这个虽一样佝着身子,可细看下,相比其它人仍然是高大一些,少了阴柔。

  黄金走到萧玥身边:“别说,这身衣服穿在白银身上还挺合适。”

  萧玥瞥了他一眼:“你当着他面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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