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安实在想不通,祁景言突如其来的冷淡与躲避究竟从何而来。
怎么醉了一场醒来,变化就这么大呢?
新婚燕尔的夫妻却不亲近,这显然有问题。
宋辰安心里憋着一口气,吹熄了烛火,瞪大眼睛缩在被窝里。
深夜,祁景言带着一身潮气静悄悄回到屋内。
他听到宋辰安平稳的呼吸声后,才蹑手蹑脚走近,刚要掀开被子,手就被对方紧紧攥住。
黑暗中,宋辰安重重哼一声,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会趁夜回来!”
祁景言身体一僵,无奈极了:“安安……”
他还没想好该怎样面对,就被当场抓包,一时间有些慌乱。
“祁景言,我们已经成婚了。”
黑暗中,宋辰安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我们已经是夫妻了啊,有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呢?”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就不能跟我说说吗?”
“我在这里没有亲人,只有你了。”
这番话着实令祁景言心头一颤。
他将宋辰安拥入怀中,哑声道:“是我不好。”
下定决心后,祁景言终于坦白:“大婚那晚你对我说,只要你死了,就能回去找你爸妈。你还说,爸妈就是爹娘的意思。”
“你还说了你家的情况,还有什么电话号码。”
“安安,你能不能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辰安听后默默捂脸,小声嘟囔:“我喝醉之后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啊。”
他迎着祁景言晦暗不明的目光,老老实实交代了。
“其实吧,我来自另外一个世界。呃,你可以理解为我来自很多很多年以后,我的名字也叫宋辰安,从小体弱多病,可能因为这个原因,才进入宋寒之子的身体里。”
“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回去,因为我来到这里之前就病死了,可能我的身体已经被父母火化,埋入坟墓。”
好乱啊,宋辰安甚至不能确定祁景言能不能听懂。
如果把穿书的事说了,那岂不是更乱?
他忽然沉默,低着头使劲儿抠衣角,小声问:“祁景言,你会不会把我当成妖怪抓起来啊?”
祁景言更加用力抱着宋辰安,却问:“你很想你父母吗?”
“嗯,很想很想。”
“他们跟宋寒不一样,从小就很疼爱我,为了给我治病花了很多钱,可我爸妈从没有想过放弃我。”
直到,宋辰安重病而死。
他还记得当时妈妈已经哭得不能自已,声嘶力竭地喊着他的名字,向来沉默寡言的爸爸,也不住地抹泪。
父母亲眼目睹宋辰安的死亡,难以想象这是怎样的悲痛。
“祁景言,我先把话说前头。”
“如果有一天我能回去的话,我是一定会回去的。”
宋辰安已经开始哽咽:“父母养育我多年,我不能……”
后面的话他已经说不出口,这对祁景言来说太过残忍。
“所以,之前我一直迟迟不愿给你准确答复,就是因为放心不下父母。万一未来某天我突然回去了,那样对你未免太不负责。”
祁景言艰难地问:“你不放心父母,那我呢?”
难道他就不重要吗?
宋辰安眼神动了动,反问他:“先皇后很疼爱你,对你很重要,那如果我和她之间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祁景言顿时哑口无言。
是啊,一个是有着生恩养恩的母亲,一个是心爱之人,选谁呢?
这明明,是个无解的答案啊。
“我明白了。安安,现在我只想问,你对我有不舍吗?”
宋辰安用力点头,流着泪说:“当然。”
“这就够了。”
够了吗?祁景言扪心自问,这样自然是不够的。
宋辰安只有他,他何尝不是呢?
“安安,如果真有那一天,你提前告诉我,我们好好告别,行吗?”
宋辰安苦笑一声:“如果我能提前预知的话。”
两人紧紧相拥,一切不在尽言中。
……
按照规矩,新嫁娘要在大婚第三日回门。
宋辰安虽是男妻,也不能例外。
这可让他犯了愁:“丞相府都没了,这让我上哪回门去?”
祁景言语气淡淡:“宋寒如今随其夫人住在娘家,自然是去华府。”
靠夫人养,这不就是吃软饭?
“宋寒是怎么好意思的,要我我都住不下去,华倩雪居然还能容得下他?”
祁景言唇角勾起一抹微妙的笑:“如今这对夫妻可谓是热闹至极。”
这话一听就知道有瓜,宋辰安两眼放光:“展开说说?”
话到嘴边,祁景言却又硬生生停住:“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奇心就这么被勾住,还高高地吊起来。
一路上,宋辰安急得坐立难安,恨不能一睁眼就能站在华府门口。
好不容易盼到回门这天,宋辰安一大早就起了床,早饭没吃就往马车那跑。
祁景言无奈,只好令王公公驾车。
“按照规矩,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点礼物?”宋辰安突然发现他们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拿。
“你我肯去就已是给他们面子,”祁景言理所当然道,“再者,华府又不是你正经娘家,何必肉包打狗。”
宋辰安这么一想,觉得这倒也是。
毕竟他是去看热闹的,送礼多不值当。
天刚刚亮时二人就到了华府,两个门房靠着门睡得正香,呼噜声震天响。
王公公吼了一嗓子:“贤王携王妃驾到!”
门房猛地一激灵,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眼见果真是贤王那张冰冷的阎罗脸,哆哆嗦嗦地跪地上行礼。
宋辰安比祁景言稍稍和善一些,笑着说:“快去通报吧,就说我与王爷今日回门。”
这……
两个门房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飞快的跑进府中:“老爷!老爷!”
待华大人穿戴整齐匆匆赶来时,宋辰安与祁景言已经就着点心喝了两盏茶。
华大人硬是挤出一个满是褶子的笑容,试探性地问:“不知王爷今日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了王妃回门,宋寒何在?”
华大人笑容僵了僵:“他啊……回王爷,下官那女婿病的厉害,不能下床,实在无法面见王爷。”
“祖宗规矩不可废,既然宋寒不能下床,华氏身为王妃嫡母总该现身。”
这下,华大人脸色就更难看了。
他似乎有什么为难之处,吞吞吐吐老半天,才憋出来一句:“小女,小女她、她不太方便。”
祁景言重重一拍几案,茶水四处飞溅:“新嫁娘大婚第三日需回门,这是祖宗流传下来的规矩,安安即便是男妻,也断断没有拒绝有的道理。”
“一个两个都无法出来迎客,莫非你华府对本王心怀不满?”
“还是说,华大人你想充做本王的岳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