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宋辰安的家,分明是前丞相府。
当然,如果宋辰安把那里当家的话。
祁景言前些年征战四方,大大小小的城镇走过无数个,却从没有听说幸福小区这个地方。
到底是宋辰安酒后胡言,还是当真有这么个地方?
“我不光知道自己家在哪,还记得我父母的名字和电话号码呢!”
宋辰安脸上满是傻笑,得意地看着祁景言:“嘿嘿,这些你可不知道吧?”
祁景言勉强笑了笑:“我确实不知道,安安详细跟我讲讲,好不好?”
唔,头好像更晕了。
宋辰安微微闭着眼,靠在祁景言肩头,毫无防备地将自己家的情况抖了个一干二净。
包括父母年龄职业性格电话号码。
最后,他语气闷闷地说:“也不知道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肯定很难过。”
“祁景言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家啊。”
“可是怎么办,我回不去。”
宋辰安所说的话着实让人费解,祁景言沉默片刻,轻声问:“宋寒不是你的父亲吗?”
“当然不是了,”宋辰安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他只是我这具身体的父亲,跟我没关系。”
“再说了,我爸妈可爱我了,哪怕我生病多年也从来都没有想过放弃治疗,哪是宋寒那个狗东西能比的。”
“他们肯定以为我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该有多伤心……祁景言,你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一头撞死在你面前,然后回家找我爸妈!”
祁景言好像有点明白了,又好像不明白:“安安,‘爸妈’是何意?”
“就是,就是你们这边的爹娘的意思嘛,这都不懂,笨。”
醉酒后的宋辰安很闹腾,一会儿要吃梅菜扣肉,一会儿又要再醉一场。
祁景言由着他闹,不过分的要求都一一应了。
吃饱喝足之后,宋辰安脸颊红得跟水蜜桃似的,一顿一顿地打着嗝。
他瘫在椅子上,安详地半眯着眼:“嗯……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四处望去,入目是满眼的红。
大红色的喜字到处都是。
宋辰安那因醉酒而宕机的的小脑瓜终于转了一下,猛地一拍大腿:“对了!今晚是洞房花烛夜!”
含蓄,矜持,那是什么东西呢?
这时的宋辰安可不在乎,他一手扶住晕乎乎的脑袋,眼睛亮晶晶的,另一手将床板拍得砰砰响: “王爷,我们来洞房吧!”
祁景言僵硬地在他旁边坐下,轻声问:“你死了,就能回到你父母身边了么?”
“其实,我也不清楚……”
宋辰安诚实得很,问什么就答什么:“我当初就是因为重病快要死了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再在这里死一次的话,我也不知道是能回家,还是直接消失。”
他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然后用力点头:“我觉得消失最有可能。”
“反正,你对我不好,我就跑。大不了就是一死,又不是没死过,谁怕谁。”
祁景言:“……”
大婚之夜谈论死不死的,宋辰安也算古往今来第一人了吧。
那人开始不满了,口齿不清的质问:“你到底,要不要洞房啊?”
“太气人了你,平时急得跟什么似的,现在该你表现的时候又不肯了。”
宋辰安实在太直白了些,祁景言大概明白这些话的意思,满腔期待与欢喜在此刻化为乌有。
他看着对方委屈的模样,勉强笑了笑,开口却是转移话题:“今日忙碌一天,你定是累了,快歇息吧。”
宋辰安就这么轻易的被带跑偏,乖乖点头:“嗯嗯,睡觉,我好困。”
可是好像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还没有做。
他想了半天都想不起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头一点一点地往下歪。
祁景言及时接住,将人放在床上,掖好被角。
“安安。”
宋辰安听到有人叫自己,挣扎着想要睁开眼睛:“嗯?”
“你很想回家,很想你父母,是不是?”
“嗯……很想。”
——那若是能回去,你会不会不顾一切也要离开?
这话就在嘴边,祁景言却怎么都问不出口。
他终于能明白宋辰安的顾虑是为何,原来根本不是怕他日后移情别恋,而是因为宋辰安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而那里,还有宋辰安万分挂念的亲人。
祁景言可以理解这样的顾虑,一方是生养他一二十年的父母,一方则是心意相通的爱人,自然很难抉择。
将心比心。
若是未来有一日,宋辰安为了父母而抛下他,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
祁景言颤抖的手抚上宋辰安脸颊,满怀哀伤:“安安,你离开了,我该怎么办?”
“我一定会疯的。”
“安安,不要有这一天,好不好?”
宋辰安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听到祁景言问“好不好”,也没听清问的是什么,含糊地应了一声。
“好……”
哪怕祁景言知道这话做不得数,也心满意足地笑了。
就当安安答应了。
答应,永远永远都不离开。
这之后,再没有言语打扰,宋辰安很快就陷入沉睡,呼吸变得绵长而平稳。
祁景言静静地望着窗外那天边的圆月,在床头枯坐一夜。
……
第二天上午,宋辰安醒来时头疼欲裂。
这分明是宿醉才有的症状,可他记得很清楚,昨晚分明就只喝了一杯交杯酒。
那这就说明,昨晚那酒度数很高。
宋辰安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谁家好人新婚之夜准备烈酒啊?
哪个缺心眼干的!
他昨晚可别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宋辰安对自己还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酒量浅不说,还容易短片,话还特多。
万一说了点不该说的……
他实在对自己没什么信心,要赶紧去问问祁景言。
宋辰安立刻从床上爬起来,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喜服竟然丝毫未乱。
仅仅只因酣睡而弄出了点褶皱。
怎会如此!!
翠竹这时候进来奉茶,见他醒来便笑眯眯地问:“王妃,现在可要传膳?”
宋辰安茫然抬头,整个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样:“我跟王爷,昨晚居然没有圆房。”
这这这,岂有此理!
新婚夜不圆房,这像什么话!
翠竹撇了撇嘴:“王妃还好意思说呢,昨晚您刚喝下交杯酒就醉了,又要这又要那的,可把王爷闹腾坏了,哪儿还顾得上圆房啊。”
宋辰安一听,这才放下心。
他现在头还疼着,气道:“谁知道是哪个天杀的准备了烈酒,我酒量又不行,可不就一杯倒吗?”
不过说起来,祁景言还挺能忍的。
要知道这人平时可从来都不老实,要不是宋辰安坚持新婚当天才可以亲密,恐怕早就……
怎么平时忍不住,新婚夜反倒忍住了呢?
宋辰安都把疑问放在脸上了,翠竹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瞧得见。
忍不住噗嗤一笑:“这说明咱们王爷敬重王妃呀,王爷又不是那登徒子,这种事,总得王妃亲口说愿意才好。”
可是,仅仅是因为这样吗?
宋辰安本能的觉得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