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玄幻奇幻>捡到一条龙之后>第28章 28.

  这是沈遇第一次这么清楚地看到齐兆的原身,身为太古神兽的黑龙威严高大,目若铜铃,身上布满了坚如铠甲的鳞片,每一片都绽发着冷津津的寒光,充满力量之美,双角宛若剑戟,沈遇都看呆了,一时间忘记该爬起来。

  但齐兆却怕吓到了他似的,在距离沈遇几步远的地方变回了人身,手中提着一盏风灯,径直朝他走来,扶起摔了个狗吃屎的沈遇。

  “这是哪儿?”沈遇借力站起,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四处打量了一圈,林中依然浓雾弥漫。

  齐兆不语,沈遇却见他的神色有些哀伤。

  “怎么了?你听到了我的召唤是吗?清沅他们呢,没和你在一起?”齐兆能来救他,沈遇感动之余发出了一连串连珠炮似的问题。

  齐兆只是点了点头,大概是回答“你听到了我的召唤是吗”这个问题,说:“嘘,你听。”

  沈遇立马警觉地竖起了耳朵,听见一阵宛如蝴蝶振翅的声响。

  蝴蝶?说起来,刚刚沈遇在枯木上也见到了一只蝴蝶,现在是蝴蝶的季节吗?

  齐兆举着风灯,开始牵着沈遇往深处走,边走边说:“这里是一只蝶妖的化境。”

  化境是什么?沈遇又问:“蝴蝶也能成精啊?”

  本来在这寂静岭一般的地方,沈遇怕得要死,现在齐兆出现了,他又不怕了,情绪大起大落,变成了满腹乱七八糟的问题。

  拨开重重迷雾,齐兆高高地举起了灯,灯火猛然变亮,好似刻意要让他看见。在光线的照耀下,沈遇看清了雾里的东西。

  这一看,沈遇差点吓尿了,云杉之间长出一团面积巨大的絮网,里面露出半截茧来,茧里又裹着只长着人面的蝴蝶,蝴蝶绚烂的双翅无力地低垂着,半截身子已经腐朽了,被高高吊起。

  这场景叫沈遇想起一部食人魔犯罪剧里足以留下心理阴影的一幕,现在他终于有新的心理阴影了。

  “这,这是……”他本来就怕虫子,棉絮团里那张青白的脸更是让他有种想吐的冲动。

  沈遇回头去看齐兆,他的神色更显悲伤。眼中竟然流露出怜悯,这样的神情沈遇从未在齐兆的脸上见过。

  “你们……认识?”

  一条龙和一只蝴蝶,沈遇着实很难将他们两个联系在一起,只是齐兆会露出这种表情,倒像跟他有什么渊源似的。

  “这只可怜的蝴蝶,它被人骗了。”齐兆似乎在与那张青白的脸对视:“妖的执念太过,会生心魔,心魔承载了妖心的恨与怨,其中弥生的力量形成化境,会将与它有过相同经历的人或妖拖进来。”

  “如果是活人,会死在化境中,成为他的养料。”

  沈遇听了更害怕,几乎快要炸了毛,离那东西远远的,生怕沾上一丁点:“我们还是快离开这儿吧。”

  齐兆却用力扣住了他的手腕,固执地将他拽在原地,盯着他:“你不想知道那一年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

  齐兆等他回应,兀自对着蝶妖张开五指,絮茧“膨”得炸开了,沈遇尖叫一声,等他再睁眼时,面前已换了人间。

  陌生的场景让沈遇有些不安,齐兆第一时间握紧了他的手,似乎是宽慰:“有我在,别怕。”

  沈遇不明白齐兆为什么非得拽他进来,也许是龙有龙的执念,齐兆说化境会吸引经历相仿的人或妖,或许这也是齐兆的心魔。

  仿佛看了场全景电影,水墨氤氲,画卷延展,蝴蝶落在一幅百蝶传花工笔画上,是这个故事的开端。

  “白兄好画艺,连蝴蝶也为这画倾倒。”

  画面圜转,容貌娇俏的少年穿着花衣,在丛丛海棠中翩翩起舞,白衣的书生站在石桥上,双唇微启,唤了句什么,万千蝴蝶丛花中倾巢而出,飞得满天都是,鳞粉扑落落地散下,振翅之声不绝于耳,沈遇下意识抬手去挡,又换了时辰。

  妖有数百年寿命,人却只有几十年,妖与人的爱情本就于天地不容,一个垂垂老矣,另一个仍旧风华正茂,死亡与衰老是任何生灵都无法越过的鸿沟。

  遑论是深情妖与薄性郎。

  不知是从谁开始起了贪念,蝶妖见书生娶妻生子,嫉妒得发狂,竟要他妻儿的命,书生只好劝说:“你有江河之寿,我却只有蝼蚁之数,如此悬殊,如何厮守。”

  “除非……我能像蝴蝶一般,死而复生,羽化成仙,我们岂不有万年可相依?”

  至此为止,不过是出痴心妄想的妖贪图红尘的闹剧,然而妖终究是妖,纵使身怀移山倒海的绝技,能寿与天齐,也算不过七窍人心。

  蝶妖有羽化之力,丛层层褪茧中获得修为,不断修炼,最后却被骗得尸骨无存,即使留在人间一息执念,也变得不人不鬼,半身是人半身是虫,终日困在褪了一半的茧里痛不欲生。

  沈遇骇得后退半步,没想到能对昔日的情人那么狠心:“他杀了他……”

  妖不敢轻易害人,否则要遭天谴,损修为;人却敢害妖,用思凡心骗走他一身羽化之术,还能长命百岁,子孙满堂。

  等在此处等了几百年,终于等来了懂他的人,蝶妖睁开不甘的双眼,怨毒地盯着齐兆,一个隐约的少年人形展着绚烂的双翅,双手捧着他的脸亲密无间:“人间真龙,你懂得,你都懂的对吗,人心如此丑恶,恩与情都能抛诸脑后,他们该死!”

  齐兆献祭一般地抬起头,只见蝶妖的幻影化作无数白絮,将齐兆团团裹住,他竟也不挣扎。

  “齐兆……咳咳,你醒……咳,呸!”沈遇急坏了,他想去把齐兆拉出来,但白絮实在太多,不断黏在他的口鼻处,沈遇吐出嘴里一大口白絮,闭着眼去抓齐兆的手,突然落入一个怀抱,是齐兆身上的味道。

  “阿容,阿容,我好疼,好疼啊——!为什么?为什么害我?”

  那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沈遇揉碎在怀中,他却顾不上疼,心下戚戚:“谁是阿容?”

  他睁开血红双眸,唇齿轻撞:“沈!尚!容!”

  “他是……我?”

  “不是。是沈氏独子,帝苑画师,是……为我封正之人。”

  铺天盖地的白絮终于将二人彻底掩埋,沈遇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有胸口的龙鳞发着莹莹微光。

  恍若陷入了一场镜花水月般的梦,这个梦他做过,梅林深处的湖上,覆着终年不化的冰雪,纵使三伏盛暑来到这里,也得穿上三层冬装。

  沈遇站在湖边,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再是自己了,是个终日等在湖畔的石或树,等着湖面上的一次回眸。

  他总是站在这潭记忆中没有的水岸,梅花开了又谢,他只盼着湖里的人回首看他一眼。

  明月映雪,满湖霜意。

  粉雕玉琢的小皇子,裹着风毛斗篷,红扑扑的小脸埋进雪白的狐毛里,一双亮晶晶的眼执拗地盯着湖里男子的背影,水面上不断浮起沉下一条龙尾。

  似是终于被看烦了,长着龙角的俊美男子回过头,冷漠地看着他:“你已来了三个月了,到底想干什么?”

  沈遇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

  “你说就是了,我听得到。”

  “我……我天生聋哑,你怎么……?”

  黑龙不欲与他作多解释,烦躁地甩了下尾巴,又沉到水底去了。

  小皇子却耐心极盛,日日都要来,脑袋瓜里想的都是湖里受了欺负的龙,龙看了他一次,就盼着他能看自己第二次。

  “你终于肯看我了,你终于……”沈遇柔弱无骨地靠在齐兆怀里,剪水似的眸痴恋地望向他。

  “沈遇?你怎么了?”齐兆觉查出了不对劲,他知道沈遇喜欢他,但他从来都没用这种眼神看过自己。

  倔强地,不屈的,咬牙切齿的爱意才是沈遇。

  沈遇却摸着他的额角,心疼地吹了两下:“你的角断了,很痛吧?对不起……”

  齐兆:“!”

  他瞳眸剧颤,沈遇却不管不顾地搂着他:“你疼我一次,就一次,我就放你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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