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都市情感>Erotica>第48章 48 Howl Day

  那惑人的水晶球像是接到了命令似的,散发出极其刺眼的光芒。薛双等人尽管有挪威海怪在前方替他们挡着,但是听到海怪发出的不适声以及只需稍微抬头或低头就能看到的景象就知道这束强光有多致命。

  “看来‘巴黎圣母院’要发作了呢。”薛双对她身旁的夏凉调笑道。

  夏凉望了眼薛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冷静,说:“不要太小瞧艾丝美拉达了。”

  “不过就是拿了个原本属于你的东西在那里显摆,有什么了不起的?”薛双不以为意道,“如果是你,就算没有那颗球照样能打得过那婊子吧。”

  “不一定能吧。”夏凉脱口回答道,回答完才觉得刚刚那番话有些奇怪的地方,她不确定地转过头问薛双,“你是在称赞我么?”

  “不要说这么恶心的话好吧。”薛双只是摆出一脸嫌弃的样子给夏凉看。

  夏凉没有追问什么,她那嘴角十分不经意地扯动了些许。

  “没用的男人,”薛双看向站在另一侧的叶络,“你有办法让那光变暗么?我看海怪快受不了这光了。”海怪呼出的不适声越来越清晰。

  “让光变暗我倒是没办法,”叶络回答说,“不过我可以试试看能不能操纵那颗水晶球。”

  说罢,叶络闭上双眼,抬起楔形铁柱,念起咒语道:“Papé Sàtin,papé Sàtin aleppe. #245(啊哎,水晶球向我过来吧)(‘#245’为‘某物向说话者移动’).”

  漫漫黑夜中伴着叶络的咒语有了些许的挪动,薛双等人望着紧闭双眼的叶络,看他能不能将水晶球抢过来为己所用,就在所有人以为都有机会的时候,叶络却忽地睁开双眼,猛然喊道:“Labia mea,Domine(主啊,求你张开我的双唇).”

  黑夜又恢复它原本的浓厚。

  “无事乎(没事吧)?”麦初飞到叶络身旁询问道。

  这么基本的古文叶络还是能听得懂的,他转头看向麦初道:“没事……只是没想到它连我的控制线(control cable)都能吸收……”

  “控制线?”麦初不解道。

  “你们都知道我可以控制某个物体对吧?”叶络开始解释说,“可是你们应该都不知道我是怎样控制它们的吧。每当我念完咒语后,数以亿计的控制线会从我的体内朝目标对象射出,它们会以超越光速的速度接近目标对象并缠绕在它身上,最终我发出命令使目标对象产生与之相应的变化——这就是为什么我使用我的能力时会承受与之匹配的体力的原因了。”

  夏凉尽管听得一知半解的,但她还是问:“所以络你是说艾丝美拉达的水晶球连你的能力都吸走了?”

  “从某个意义上来说,”叶络不甘愿地点点头,“是的。”

  “看来把希望寄托在丧家犬身上还真是我失策。”薛双不屑地说着。

  叶络不满地皱起眉头想骂回去,仔细一想自己确实什么忙也没帮上,只好缄口不言了。

  “那你这个说古文的能帮忙不?”薛双望向麦初,问说。

  麦初为难地摇摇头。

  “算了,看来还是得我自己亲自上阵了。”薛双将头转了回来,“摊上你们这群没用的家伙算我倒霉。”

  “双你打算怎么做?”夏凉对上薛双的视线,问。

  “还能怎么做?”薛双露出不耐烦的样子,想也没想地说,“直接杀上去咯。”

  夏凉毫不留情道:“你那是直接去送死。”

  “这不行那不行的,”薛双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那我就跟那婊子和她水晶球一起去死吧!”说罢薛双动作敏捷地越过庞大的海怪,叶络等人完全来不及阻拦她。

  “毒舌女!”叶络大声呼喊,然而薛双已经越过了海怪消失在他们的眼前。

  艾丝美拉达察觉到跳出来的薛双,说:“看来你胆子挺大的。”

  “是我奶子比较大。”薛双看向包得紧紧的然而胸部依然一马平川的艾丝美拉达。

  “那就让我把你那对令你为傲的奶子给夺去吧。”艾丝美拉达捧着水晶球开始嘟囔道,“Noapte vine(夜幕降临).”适才还在嫌太过刺眼的白光刹那间黯淡了下去,黑夜如浓雾向薛双涌过去。

  “我还以为会有什么呢。”薛双盯着向她一步步逼近的黑夜不为所动,语带讽刺地说:“I saw the best minds of my generation destroyed by madness,starving hysterical naked,dragging themselves through the negro streets at dawn looking for an angry fix(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拖着自己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寻找狠命的一剂)【选自美国诗人艾伦·金斯伯格(Allen Ginsberg)的《嚎叫(Howl)》】.”

  “别做挣扎了,就算你从布鲁克林大桥上跳下来你也不会逃得过我的水晶球(《嚎叫》中有描写在布鲁克林大桥跳桥的场景)。”艾丝美拉达对于薛双吐出的一长串诗丝毫没有往心里放。

  “尽管不知道你那水晶球怎么跟个黑洞似地——虽然我觉得恐怕你下面会更黑些——一直把东西往里面吸,不过,我可没说我这次攻击的目标是你的水晶球哟。”薛双不留情面地反击回去。

  “什么?”艾丝美拉达对薛双的话不禁惊讶起来。

  “呃——啊——”一阵叫苦声从艾丝美拉达身后传来,艾丝美拉达吃惊地立即转头看,发现她身后的同伴们捂着头痛得面目狰狞。

  “呒,本来我也没觉得她们算什么‘最杰出的头脑’,不过词是这样写的那就这样照着念吧。”薛双冷冷地盯着艾丝美拉达说,“背叛你们族人的不是夏凉她本人,再说通个婚就要把他们世代赶走,我觉得是你们比较不配自称为‘罗姆人’。”

  艾丝美拉达愣了愣,她没想到薛双话题转得如此彻底,可她只有一腔怒火,她近乎咆哮道:“去你他妈的!你凭什么为一个被逐出我们族群的人辩护?!你懂什么?!”

  “我当然懂。”薛双抬起头,脸上一副傲视群雄的模样,“夏凉岂是你们这群腌臜泼妇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去死吧!”愤怒的艾丝美拉达右手用力一挥,那蔓延的黑夜如一头疾奔的狮子张开它的血盆大口朝薛双咬去。

  薛双不疾不徐地开口念道:“Who created great suicidal dramas on the apartment cliff-banks of the Hudson under the wartime blue floodlight of the moon and their heads shall be crowned with laurel in oblivion(他们攀上哈德逊河岸绝壁公寓的楼顶在战乱年代水银灯般的蓝色月光下上演惨痛的自杀悲剧而他们的头颅将在冥府冕以桂冠)(诗句选自《嚎叫》).”

  如同诗词题目般,当薛双吟诵出这句诗后,艾丝美拉达的同伙们发出沉重的嚎叫声,那声声嚎叫听在心里都会为之揪成一团,听者似乎能对他们正承受着的痛楚感同身受。他们开始不受自我控制,开始四处乱奔。

  “Opri(停下)!”艾丝美拉达冲她同伴们吼道,但他们早已失去心智,此刻看上去只是乱成一锅粥。他们一边捂着头大声叫嚷着,一边往薛双冲过去。

  艾丝美拉达起初以为是她同伴们在做奋死一搏要与薛双同归于尽,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她再次急忙呼喊:“Opri!Opri!Opri!”

  可惜已经来不及。当她的同伴们从她身边冲过挡在她面前时,她的水晶球再次闪烁起来,她的同伴们在一声惊呼后,他们的头颅全数被水晶球吸去,朝冥府奔去。

  “你这三八!”痛失手足的艾丝美拉达冲薛双怒骂道。

  薛双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说:“这跟夏凉被你们抛弃有什么差别?”

  艾丝美拉达声嘶力竭地吼说:“别提那女人!”

  “是你不配提。”薛双那张脸在逐渐退去的黑夜中慢慢清晰起来,在月光下露出她的不可一世,配上她那句令人无法置疑的斥喝,令艾丝美拉达不禁冒冷汗。

  “你……你……你究竟是她什么人?!”艾丝美拉达怒问。

  薛双不屑地挑了挑嘴角,回答说:“反正在我眼里从来不会因为一些迂腐的规矩去贬低一个人。”

  “你这三八!不要太小瞧我了!”艾丝美拉达忽然双手高举她手中的那颗水晶球,清澈的水晶球顿时变成混浊的血红色,从它的四周冒出诡谲的烟雾。

  薛双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局势。

  “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此刻仍在海怪身后的夏凉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背脊宽大的海怪说,“我有很不详的预感……”

  艾丝美拉达闭上双眼,开始高声放歌:

  “Mais il est bien court,le temps des cerises

  “Où l'on s'en va deux,cueillir en rêvant

  “Des pendants d'oreilles...

  “Cerises d'amour aux robes pareilles,

  “Tombant sous la feuille en gouttes de sang...

  “Mais il est bien court le temps des cerises,

  “Pendants de corail qu'on cueille en rêvant !

  “(可惜樱桃时节稍瞬即逝,怀想美好日子里,我们出双入对把樱桃采,将它假扮吊坠往耳朵上戴。爱的樱桃身披娇媚红装,像血滴般星星点点挂于绿叶下。只可惜樱桃时节稍瞬即逝,那珊瑚般鲜红的樱桃吊坠,我们曾如梦如幻将它们采摘,已不再……)”

  身为吉普赛人的艾丝美拉达唱功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出色,歌词间的细腻感情都在她独特的嗓音下悠然滑落。

  “居然唱《Le Temps des Cerises(樱桃时节)》——法国诗人Jean-Baptiste Clément在1868年写下的由他朋友A. Renard作曲的这首法国民谣。”薛双冷冷地看着引吭高唱的艾丝美拉达,她大声喊了一句,“喂,巴黎圣母院,难道你不知道2010年时法国就大规模把你们这些吉普赛人从他们国家赶回罗马尼亚了么?现在还这么动情地在唱法国民谣,你这拍马屁的本事居然还能让你呆在你们族群里面?”

  艾丝美拉达霎那睁开双眼,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薛双扔去她手中的那颗水晶球。

  “哟,居然乖乖把它交给我了?”薛双一动不动地看着那颗水晶球向她飞来。

  “不好!”因海怪阻挡了大部分的声音,夏凉极其艰难地才听清艾丝美拉达高唱的是什么,当她听到这悠然小调时,脸刹那间变得煞白,她立马往海怪头上飞,她的头刚从海怪头上探出便看到艾丝美拉达向薛双扔掷水晶球,“双!你快跑!”

  “哈?”薛双似乎听到了夏凉的声音,她将头往后转。

  “薛双!”夏凉不由分说地向薛双飞去。

  望着夏凉的薛双没有留意到此刻向她飞过来的水晶球每离她近一分就变大一分,那不安的艳红在不断膨胀的水晶球中来回翻滚。

  艾丝美拉达得意地笑起来,她知道薛双即将要面对的灾难是怎样的残酷。

  当夏凉愈来愈靠近薛双时,薛双才看清夏凉的脸庞,惊慌之情在她脸上暴露无遗。薛双总算意识到什么,她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看到那已经膨胀得可怕的水晶球即将撞上她。

  “双!”夏凉不待薛双反应过来,一下子就将她往旁边推。薛双刚往旁边倒,那庞大的水晶球从站在薛双刚刚站着的位置的夏凉身上碾压过去。

  薛双撕心裂肺地吼道:“凉!”

  已被水晶球吸入大部分身躯的夏凉只有她那垂下的一袭黑发,以及那张平时紧绷的脸庞上此刻泛泪的双眼特显眼,眼珠一动不动地凝望着薛双,她语带不舍道:

  “再见了。”

  “凉!——”如金斯伯格在垮掉的美国中发出的嚎叫。

  夏凉彻底消失在无尽深夜中,黑夜回到它该有的平静,有的只是夜空中飘荡着几片如鲜血般的樱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