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停在餐厅门口时，我才意识到我们并不是要去L的家里吃饭。我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点莫名的失落。
这是家新中式餐厅，墙上挂着清雅的水墨画，每张桌子之间都用木格栅隔开。服务员带着我们走到桌子旁边，我这才看清桌边坐着的不止L母亲一人。
还有一位中年男性，他坐在L母亲的旁边，穿着成套的西装，相貌堂堂，正和L母亲谈得正欢，想必他就是L的父亲吧。
天呢……所以这是家庭聚餐？那我来也太不合适了！
“好久不见，小沈。”L的母亲和我打招呼，问L，“你们今天也出去约会了吗？”
我心中大骇。一是因为“也”这个字，说明L父母今天也约会了，他们感情可真好啊，令人羡慕；二是因为“约会”这个词，阿姨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和L，约会？除非我在做白日梦。
“阿姨好，叔叔好。”我打完招呼，赶紧为L正名，“我们不是约……”
话说到一半，我看见男人将手伸到L的面前，见他一只手提着从车子后备箱拎出来的袋子，一只手插在口袋，于是又将手伸到我面前，客气道：“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我被男人吓到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他可是长辈，说这话就太折煞我了，我赶紧伸手打算握住他的手。
但就在手要碰到的那刻，我突然想起在摩天轮上L说的话：“以后不可以随便和别人握手，听到没？”
性器忽地幻痛了一下，是160码的痛感，于是我立刻又将手缩了回来，看向L，等他的指示——
即使想要握手的人是主人的爸爸也不行，因为我只听主人的话。
男人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了，我自觉不礼貌，正要道歉，L将我的手拦住，对男人说：“握手就不必了，明年这个时候再握也不迟。”
场面变得更尴尬了。
“先坐下吧，还没来得及介绍你们认识。”L母亲解围，将一只手搭在男人肩上，“这是我的男朋友，你们叫周叔就好。”
我大吃一惊，原来他不是L的父亲啊。
阿姨说完，又指向坐在对面的我和L，对身旁的人说：“这是小楼，是我儿子，这是小沈，是我儿子的——”
说到这里，阿姨拖了长音，看向我和L。
“同学。”
“朋友。”
我和L同时开口接上。
阿姨看了我们一眼，忽然笑了，转头说道：“他是和我儿子关系特别好的朋友。”
听到这样的介绍，我有些坐立不安。
我和L既不是朋友，也没有关系特别好，顶多算是“关系特别”。还有，L怎么会说我们是朋友呢？他忘记之前在母亲面前是怎么编造我的身份了吗？
“小沈。”
我正惶恐着，忽然被L母亲点名。我抬头，看到她很慈爱地盯着我笑：“你的围巾很好看，和我买给小楼的那条，样子还有几分像呢。”
我这才意识到忘记摘围巾了，三下五除二将L给我系的围巾摘掉，我尴尬道：“这就是小、小……”
小了几次，我还是不敢说“小楼”二字，也不敢直呼L的名字，最终说：“这就是他的围巾。”
“这样啊，我就说很眼熟呢，小雾，”L的母亲突然对我换了称呼，语气轻快，“以后叫我舒姨，这样显得亲近。”
“哦，好的……”我乖乖点头。
舒姨将一盘小点心推到我面前：“在游乐园玩了一天饿了吧？菜还没上，先吃点垫垫肚子。”
盘子里装的是糕团，我不爱吃这种黏糊糊的食物，正想着怎么拒绝，L先我一步回答道：“他不饿，来之前吃过东西了。”
“是吗，吃的什么？”舒姨问。
L不说话了。想到摩天轮上的淫靡场面，我也跟着沉默。
这不能说啊，舒姨。我要是实话实说，说我吃的是您儿子的下面，吃的是精液，您会不会被我吓坏啊……
“吃的甜筒。”L的救场姗姗来迟。
对对，差点忘记了，我还是吃了正经东西的，我高兴道：“是的，我吃了甜筒！”
舒姨笑道：“这孩子，大冬天吃冷东西还这么高兴，一会儿给你点壶姜茶暖暖身子。”
菜很快上齐，是经典的淮扬菜，口味清淡平和，一碗杂烩汤喝下，身上就变得暖融融的。
吃饭时大部分时间是舒姨和周叔在说话，L偶尔和周叔说些“多大”“做什么工作”这样的家常话题，我本身话就不多，除了舒姨有时和我说两句，其他时间我都一言不发，埋头苦吃。
饭局过半，周叔接到生意上的重要电话，和我们说完抱歉便离开座位。
L拿出一直放在身后的礼物袋递给舒姨：“出差给你带的礼物。”
“谢谢儿子。怎么现在才拿给我？”
“没给他买。”L指的是周叔。
“那你怎么不顺便给你周叔也买一个？”
“我出差那会儿，你还不认识他。”
舒姨愣了一下，然后捂嘴笑：“不好意思儿子，我忘记了。”又问：“那你给小雾买礼物了吧？”
“买了，已经给他了。”
“我想也是。”舒姨又朝我笑。
我不知说什么，只能在旁边不好意思地挠头。
舒姨伸手拎礼品袋的时候，一枚银色戒指在她中指根部闪光，L和我都看到了。
我只是多瞥了两眼，而L直截了当地问：“戒指哪来的？”
“今天刚去买的对戒，你周叔手上也有。”舒姨见他提到戒指，手背朝上展示了一下，“老惯例，你知道的，定情信物。”
“你们确定关系了？”
“当然，我向来是速战速决。”
“这次打算谈多久？”
舒姨温柔地笑着，说出的话却令我大跌眼镜：“那谁知道呢，可能今晚就分手，也可能明年和你一起吃饭的还是他。说起来，小楼，你对周叔太冷淡啦，待会儿对他客气一点。”
“要明年来的还是他再说吧。这个月有去医院复查吗？”
“去了，一切正常。”
“好。”L顿了顿，说，“如果出现问题要记得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身体和感情都是。”
“放心啦儿子，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感情上也是，向来只有我甩别人的份。你有担心我的功夫，不如操心一下你自己。”
我在旁边听着母子二人一来一回地对话，越听脑袋越糊涂。
舒姨看到我发怔，问我：“小雾，我们的对话吓到你了吗？”
“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在思考，因为信息量有点大。
“抱歉刚才一直冷落你了。”舒姨热情地邀请我加入谈话，问我，“小雾，应该也有人给你送过戒指吧？”
“没有的。”我连忙摆手，耳尖开始泛红。
“真的没有吗？”舒姨笑意盈盈，“什么戒指都算，狗尾巴草圈起来的那种也算哦。”
我被舒姨的举例逗笑了，正要说“当然没有”，忽然就记起一件事。
可能是因为今天早上，合租室友刚和我说过他元旦假期要去见女友的父母，我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之前上大学时的事。
那时室友和女友刚谈没多久，他偷摸做了一对情侣戒指，想送给女友又不敢，便拉我在宿舍里情景模拟。
他怕自己亲手做的戒指会丢，舍不得拿出来试，就拿易拉罐的拉环代替，往我手指上套。
又说又演地整整模拟了一个小时，室友终于胸有成竹，准备下楼找女友送戒指，走之前贱兮兮地让我好好收藏这个拉环，说毕竟我没有对象给我送戒指，说得其他室友在一旁笑作一团。
我才不稀罕这带着恋爱腐臭味的破铜烂铁，转身就把它丢进了垃圾桶。
一晃好几年过去，室友都要和女友结婚了。我替室友感到幸福，想着想着就勾起嘴角，然后才意识到舒姨还在等着我的回答。
我正了正身子，说道：“照您这么说，也算是收到过啦，不过那就是自制的戒指，不值钱的，我收到就扔掉了。”
“这样啊。”舒姨若有所思，看向L，“小楼你……呢？”
我也兴致勃勃地看向L。再次见到L之前的那几年，我对他的生活一无所知，现在有了解的机会，我当然不能错过。
但L看上去并不想回答，他直接起身离席：“我去让服务员上一壶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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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31调教记录（11）吃饭/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