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羽生慈还是没能给安倍晴明套上粉红色的麻袋。
“晴明, 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事物。”
茶水已经见底,月色已然偏移池塘,懒懒洋洋躺在花卉上, 似乎要融入花瓣里。
小妖怪们已经玩累了,都回到各自歇息的地方。
庭院内, 就只剩下羽生慈与安倍晴明。还有勤奋努力打扫卫生收拾狼藉的式神们。
晴明身子微动,注意到巫女对他的称呼又变了回去。
他并不明白其中有什么含义, 但总觉得, 此时要说些什么。
斟酌好一会,晴明突然问:“上次与羽毛道别前,羽毛曾经询问晴明一个问题。”
灵魂与思想同等吗?
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因为提出的两个词语, 对不同的人来说都有着不同的答案。
哪怕是安倍晴明, 也不敢武断回答。
“咪咪有答案了吗?”羽生慈再一次变换称呼。
这样反复来反复去的称呼变化,真是叫人头脑发晕。可偏生巫女就是这样恶劣的性格,尤其是看见人脸上苦恼的样子, 更是觉得愉悦。
“晴明不知答案,那羽毛可为我解惑?”安倍晴明虚心求教。
巫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凝视他的眼眸。
忽然,她从座位站起身来, 鲜红色的行灯袴就这样将空却的茶杯翻到。
“时间不早了, 好困啊~”羽生慈做了个夸张的伸懒腰姿势, “我也要回去啦!”
气氛变得太快,刚才还是谜语人现场,现在又突然插播日常番, 安倍晴明思维停滞一秒钟, 满脸疑惑,“嗯?”
随心所欲的巫女可不管安倍晴明是什么心情, 让千纸鹤招呼刀剑们,羽生慈就直接跳上院墙打算就这样翻墙走人,连走门的流程都不愿意屈就一下。
眼见巫女就要翻墙离开了,安倍晴明下意识站起身要上前去挽留,“等等!”
羽生慈回眸,朝他眨眨眼,“拜拜咯,咪咪。”
说完道别的话语,巫女的身影就消失在高墙之外。
晴明伸手,“慈!”
那伸长的手在半空中猛然震动,而主人则迷茫站在庭院之内,看着缤纷的花卉陷入沉思。
他刚刚脱口而出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过短短瞬间,便失去了记忆?
似乎有一道声音,一直在耳边徘徊。
可是每当他想要仔细聆听的时候,这道声音就会消失不见。
是谁?他想要说什么?为什么无法听清楚任何的字眼?
白发青年站在庭院内,似有所感望向了天边的明月。
安倍晴明忽然生出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急切心情。
要快些,要快些。
那道声音在催促他。
要快些,因为她……
听不清,拿到声音再一次消失。
……
这几日的平安京内几乎没有宁息的时候。
就在昨日,鬼神两面宿傩在平安京郊外杀死了足足一百四十七人,且都是贵族子弟!
这件事让天皇震怒,下令阴阳寮的众阴阳师必须前去围剿杀死两面宿傩。
哪怕战况没有蔓延至平安京,也让无数人惊慌失措,甚至想要收拾细软逃出平安京。
雪上加霜的,是八岐大蛇竟然也在朝平安京行来,与众妖怪团建似的说好一个时间段全都往平安京跑。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别说平民百姓,就算是身份尊贵可以最先享受保护的贵族子弟们,都人心惶惶。
藤原家内,尽管有阴阳师在外设下的结界,依旧抵挡不住人们惧怕的心情。
无声的恐惧与担忧在蔓延,似乎吞噬每一个人的心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要,不要挠了!”厚藤四郎被羽生慈挠痒痒挠得躺在地上四处打滚,却躲不过羽生慈为所欲为的爪子,只能任由羽生慈拿着羽毛在他身上此处挠。
其余的刀剑们自然不会清闲,拿着各自消磨时光的玩具,聚成一团正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什么。
“我看过了,下一个月时之政府会给我们放假!为期三天,还可以去海边岛屿游玩!”后藤藤四郎说着,戳戳秋田的手肘,“如果那个时候大将愿意,我们就可以和大将一起玩沙滩排球了!”
秋田闻言,心生向往,“好期待啊。”
“那样的话就需要为主公做足防晒准备了。”烛台切更加注重细节方面,“虽说那之后的身躯是咒骸,但总得防着一点的。万一变黑了怎么办?形象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哈,那个家伙根本没有形象可言吧。”和泉守兼定甩甩头发,“她为了戏耍我们,可是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烛台切想用眼神隐晦提醒和泉守,“但只要主公感到快乐,那就是刀剑们的荣幸。”
只可惜他本身就不是做漫才的料子,一只眼睛还被眼罩挡住了,所以和泉守兼定只觉得他的眼皮抽筋了。
“你的眼睛没事吧?”和泉守问。
下一秒,他就被羽生慈举起来塞进被窝里,然后捆绑成为毛毛虫。
和泉守兼定:!!!
喜爱戏耍他的审神者笑容灿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透明的罐子,又指了指对面,“看见了没?我要你五秒爬过去。不然我就往你被窝里面塞蟑螂。”
“啊啊啊啊!别!别!不要放蟑螂!”
作为曾经备受蟑螂迫害的可怜刀剑男士,和泉守兼定对蟑螂的恐惧已经达到闻之褪色的程度,差点变成二维纸片人。
好在门外的侍从救了他。
“巫女大人,月彦公子想让您去一趟。”
羽生慈手还放在透明罐的盖子上,听闻月彦要找他,表情动也不动一下。
“看来时间要到了,我们准备回本丸吧。”羽生慈对众人说。
羽生慈首先跟着侍从离开了房间,其余的人则快速收拾房间里的东西。
烛台切为和泉守解开了被褥封印,叹息说:“我说,如果想要和主公好好相处,就起码说话坦诚一点啊。”
刚从被褥里解救出来的付丧神没好气哼哼两句,嘟囔说:“那她起码温柔一点啊。”
“主公其实很温柔啊,只是你没有发现罢了。”烛台切开始维护审神者,“和泉守,你要睁大眼睛看清楚哦。”
和泉守兼定:……需要睁大眼睛看清楚的是你们吧!你们这些盲从的家伙!
离开了付丧神们打打闹闹的房间,周围一下就安静下来。
侍从走在羽生慈的身后,深深低着头不敢说话,似乎是对那月彦公子恐惧到了极点。
自从前几日巫女丢下月彦前去阴阳寮后,月彦的脾气就越发暴躁起来。虽说有着千纸鹤的庇护,她能免受身体上的痛苦。藤原夫人也心善地让她不再侍奉月彦公子。
但月彦似乎认准了巫女对她的兴趣比他这位病人还要多,所以总是会将她叫到房间去。
他什么也不对她做,就坐在被褥里,用如同毒蛇一样阴冷的眼眸将她锁定。
在进入月彦的房间之前,羽生慈停下脚步。
侍从沉浸在恐惧中,竟然没有反应过来直接撞上了羽生慈。
“万分抱歉!”侍从赶忙下跪道歉。
“等会,你就去向藤原夫人说离开这里。”羽生慈说道。
侍从错愣抬头,“什么?”
一只千纸鹤降落在侍从的头发上,轻柔抓起了一缕发丝。
“带上你所有的东西离开平安京,千纸鹤会护送你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为止。”羽生慈语气平淡说,“尽量在房子的周围种上紫藤花,或者制作成香囊随身携带也可以。”
侍从不明所以,但感受着头顶上的重量,她知道这是一个脱离苦海的机会。
长期侍奉月彦,尽管藤原夫人温柔而闪亮,但对月彦的恐惧已然超出一切。
“是!十分感谢巫女大人!”
交代好侍从,羽生慈的眉毛微微挑起。
平安时期,平民百姓是没有姓氏的,因此侍从只有一个“桔”字用来称呼。
桔并没有被记录在藤原家中,却被记录在另一个地方。
那就是大正时期,鬼杀队必不可少的后勤家族——紫藤花之家。
因为历史被大量篡改以及遮蔽,桔是如何逃脱藤原家的并不能看清。但不妨碍羽生慈顺手就把人救了。
嘛,小姑娘可怜兮兮的表情真的苡華很可爱啊。
桔离去之后,羽生慈拉开了门扉。
迎面而来的是盛满滚烫热茶的茶杯。
羽生慈面不改色将茶杯挡下来。
房间内围绕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而曾经最是敏感的房间主人却神色如常,好似那股味道不存在一样。
月彦不同以往那般暴躁了,面对羽生慈,他竟然扬起了笑容。
他从不喜欢笑,觉得那是健康者才会拥有的表情。尤其是遇见羽生慈之后,更是痛恨起了羽生慈时刻挂在脸上那公式化的笑容。
但是今日,他笑得温润,仿佛真的是一位谦谦公子,而那一个茶杯则是看花了眼的错觉。
月彦伸手轻拍被褥,“羽毛,到我身边来。”
语气都温柔许多,甚至呼唤起了羽生慈的巫女代号。
青年的肤色苍白,坐在被褥里。浓密卷曲的黑发披散而下,散落在白色的被褥上,犹如被墨水晕染的清水。红色的屏风立在青年之后,上面血色的红梅栩栩如生。
见羽生慈没有动,月彦很是耐心地又拍了拍被褥,“羽毛,到我身边来。我有一件事情与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