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云层中残阳瑟瑟,为墙角数枝腊梅渡上一层金箔般的辉光。
课业结束,几名弟子正闲坐在玉栏边观赏着落日余晖,有一搭没一搭闲聊了起来——
“照你们这么说,花道友潜入书院,从来没想过害我们,反倒是救了你们二人一命。”
问话之人,是和闻楹同时拜入书院的一名弟子。
而被问起的两人,是与她身为同门的楚琳琅和张荇。
当日在神境中,两个人被困塌陷的山洞,若非闻楹相助,只差一步便会遇上那条坠龙,陷入险境。
“是啊。”即便时隔多日,回想起来张荇仍是心有余悸——
“我们乘着花道友召出的那只朱雀,前脚刚从洞底离开,之后便听到里头传来龙吟般的声音,可吓人了,若非花道友其实就是魔尊变的,她未必能应付得了。”
闻言,有人不屑哼声:“就算她再厉害,也终究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假惺惺地救了你们,扭头却又毁掉乾坤树,盗走乾坤花,害得整个修真界都惶惶不安……”
“才不是!”一旁楚琳琅抢过话头,“我相信花道友……闻楹姑娘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不是真的想要盗走乾坤花。更何况,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要不是她力挽狂澜,修真界大半高手都会折在闻清风布下的天罗地网中……”
“魔族之人一向狡诈,焉知这不是她的计中计?”对方反唇相讥。
楚琳琅一时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只讷讷道:“总、总之……我相信花道友不会是那样的人。”
“你说她不是,难道她就真不是了?除非——她能想办法将乾坤树恢复原样,让所有人不再为这件事惶惶不安。”
一番话说完,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说话的弟子朝楚琳琅看去,只见她似是没有听到旁人说了什么,目光直直看向落日的方向。
下一刻,楚琳琅激动万分地摇晃身边人:“张荇,我没有看错吧,那只红色的大鸟,好像就是花道友的朱雀……”
和她一样,张荇也是目瞪口呆:“不是错觉……朱雀背上还有两个人,一个看上去是没有易容的花道友,另一个是……戚夫子?!”
朱雀出现在苍山书院的那一刻,原本闲适飞舞着的仙鹤们默不作声地缩到角落里,为它让出一条道。
朱雀落在道场中央,在它背上的两名女子施施然下了地。
几名弟子战战兢兢上前,瞧着从前在他们面前疏离淡漠的戚夫子抬起手,自然而然为身旁少女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到耳后。
三观崩塌之余,更加确定了一件事——这名脸生的少女,必定就是花道友的真身。
毕竟魔尊闻楹和剑修戚敛的故事,在修真界沸沸扬扬传了十多年。
除了闻楹,众人想不到戚敛还会这样待谁。
生机
当日乾坤花被闻楹盗走后, 戚敛一并消失不见。
众人难免会理所当然地怀疑,是这对鸳鸯里应外合,齐力盗走了乾坤花。
但怀疑归怀疑, 无凭无据, 眼下戚敛出现在苍山书院,身为弟子的, 还是都要恭恭敬敬上前行礼:“见过戚夫子。”
戚敛收回手, 目光淡淡扫过众人。
她略微颔首:“郑院长可在?”
话音未落, 旁人尚未来得及回答, 只听得半空中响起一道冷哼:“老夫只当戚夫子已忘记世间还有这座书院, 不成想今日您还会降尊纡贵, 大驾光临。”
眼前灵光逐渐汇拢, 化作一道人形。
是郑院长现身了。
他视线落到戚敛身上, 下一刻又目光不善地看向闻楹。
戚敛挡在了少女身前, 在郑院长出声前先开口了:“晚辈贸然离开书院,实是事出有因, 还请院长见谅。”
“戚夫子是事出有因, 那你身旁的魔尊殿下,难道也是有迫不得已的缘由, 才会盗走乾坤花不成?”
说话间, 郑院长抬手召剑:“闻楹,仙界那些人卖你一个情面, 可与老夫无关, 如今乾坤花被盗,乾坤树奄奄一息, 若不以你性命相抵,说出去莫教人笑话老夫无能。”
“等等……”在他要出手之前, 闻楹抢着出声了——
“前辈想要我的性命,乃是天经地义,只不过若我就这样死了,乾坤树难道就能活过来不成,倒不如让晚辈在临死之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少女目光中一片赤诚。
郑院长凝视着她。
良久,他收起剑:“说吧,你有什么救活乾坤树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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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乾坤树被毁后,神境的结界一并被破坏。
要想再进入苍山神境,不用再等到乾坤树开花,只需由看守神境的郑院长打开结界即可。
在他同几名夫子名为陪同,实则监视之下,闻楹和戚敛再度进入神境,见到了那棵乾坤树。
犹记当日开花时,乾坤树枝蔓舒展,在日光下每一片叶子都是晶莹剔透,散发着柔和灵光。
如今这棵树却变成另一番模样——
它被魔气缭绕着,从树底的根到树上的枝叶,全都是颓败之姿。
莫说是孕育出灵气,怕是再活个几年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