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到帘外似有人在低声说什么, 很快便结束了。
很快, 脚步声朝着床帐的方向传来, 来人掀开珠帘,正是夏千灯。
看见少女醒来, 她眼底漾出一丝柔软, 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春凳上:“嫂嫂可要喝茶?”
闻楹的确是颇为嗓子干哑,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不还是……
脸颊又开始发烫, 她别过了脸,不去看夏千灯, 只发出一声似是而非的应声。
从前和师姐在一起时, 两人间虽也有过不少亲密,但师姐为人克制清冷, 总是会考虑闻楹的感受照顾着她。
哪里似夏千灯这般……像是不知餍足的狼崽子。
闻楹不用低头看也知道,只怕自己的肩颈上, 不知有多少被她咬下的印记,莫说是肩颈,就连……
偏生这人又似狗皮膏药黏了过来,掀开被子躺下自身后抱住闻楹的腰:“嫂嫂若不愿喝茶,那我们就再睡一会儿如何?”
她这样小狗般缠着她,炙热的气息便不安分地拂在自己没有衣料遮掩的后颈处,闻楹哪里还睡得着。
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道:“方才你在与人说些什么?”
夏千灯轻声笑了:“嫂嫂先喝完茶,我再告诉你。”
听她的语气,似乎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
闻楹原不想就这么遂了她的意,但终究还是难免好奇,她坐起身,任夏千灯端着茶盏,一口一口喂着自己喝水。
闻楹丝毫没有意识到,不知何时,自己已习惯了不可一世的公主殿下的伺候。
待夏千灯放下茶盏,回头瞧见的,便是少女那双写着好奇的眼睛。
长长的眼睫上,还挂着泪水干涸后的痕迹。
夏千灯心口一热,便想要低头亲上去。
可她又如何不知晓,眼下嫂嫂正恼着自己,于是只能略带遗憾地垂下眼,安安分分回答道:“明日便是母后的生辰宴,她遣了女官来知会一声,说已经安排好你的座位。”
“我?”闻楹眼皮一跳。
原身不过是尚书家不受宠的庶出三小姐,连出席这种宴会的资格都没有,又哪里值得皇后给她留座?
若是按照国舅家的小寡妇来说,那这种喜庆之事更应该避讳着她才对。
除非……闻楹这才发觉,方才夏千灯与人相见时,身上穿的是就寝时的绸衣,只随意披了一件外衣,对于两人的关系,似乎丝毫没有遮掩之意。
似瞧出来她在想什么,夏千灯开口:“嫂嫂与我的事,这宫里上上下下当然是知晓的。”
闻楹浑身一僵,手指微微蜷缩起来。
趁着少女羞诧之际,夏千灯终是没忍住,在她眼皮上轻轻啄了啄:“明日生辰宴,我就在群臣面前求父王母后做主,让他们赐婚下来,你我终生不离不弃……”
赐婚?
等等……闻楹还没有反应过来。
细算起来,自己五天前才认识了夏千灯,两天前才死了“相公”,无论如何这是不是太快了?
似察觉到她的迟疑,夏千灯眼底一闪而过的暗色,抬眸之际却只剩委屈:“嫂嫂,你不愿意吗?”
“不是……”明知她是故作这副姿态给自己看,闻楹却依旧不忍心拒绝,她叹了叹气,“就算我愿意,你父王母后……”
“嫂嫂答应了!”夏千灯没等到她后半句话,便伸手死死抱住了她,“你放心,父王母后那里,自然有我周旋,要是他们不允,我就和嫂嫂私奔好了,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你我二人,今生今世都是不能分离的。”
又绕回这个话题上来了……
可听到她这样诚挚的告白,闻楹心中怎能不生出暖意,她抿起唇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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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生辰宴上。
出乎闻楹的意料,面对夏千灯这等荒唐的赐婚请求,夏国的国君和王后竟当真应了下来。
虽算不上多么欢喜,但也不见诧异之色,而是早有准备般,吩咐下给闻楹的赏赐,以及命钦天监的臣子择定良辰吉日,为公主殿下完婚。
闻楹又一次对皇帝皇后宠女儿的程度,有了更深的理解。
身旁夏千灯却只管神情愉悦地牵起她的手,起身一齐向高座上的帝后拜谢:“多谢父王母后赐婚,只求父王再吩咐一声,叫钦天监的大臣择定最近的吉日才是。”
“咳,你这孩子……”皇帝清了清嗓子,似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最后转头看向钦天监的大臣,“公主说的话,你可都听见了?”
“是。”大臣忙应道,“还请公主殿下和陛下放心,此事臣必当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
夏千灯心满意足,不等皇帝开口,便已牵着闻楹坐下。
落座之际,闻楹余光瞧见,四周大臣以及家眷瞧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难以言喻的微妙,甚至还隐隐藏着……
不等她品味出这些目光中的含义,象牙筷夹着什么送到她嘴边来:“嫂嫂尝一尝这炙鹿肉,想必你会喜欢。”
闻楹侧过脸。
宴上点了无数盏花灯,珠玑满座,各色华光叠在一起,照得夏千灯神采雀跃。长眉下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像是吸走了所有的光,比任何一盏能工巧匠做出来的花灯都还要亮。
闻楹唇角轻抿,咬上她筷尖的鹿肉:“嗯,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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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后给的赏赐,如同流水般送进寝殿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