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有人不无羡慕道:“没想到戚师妹竟能够与掌门切磋, 可惜我等来晚一步, 没能过过眼瘾。”
“是啊,既然闻师妹也在, 想必方才是瞧见了的,也不知掌门和戚师姐孰高孰低?”
这一句, 自然是玩笑话。
戚敛就算再天才,也才年过二十岁,又怎会是闻清风的对手。
闻楹唇角勉强勾起一丝笑,她脑海中一片空白,仍说不出应对的话来。
“师尊数百年修为,我身为他的弟子,怎能与他相提并论。”戚敛一字一句说着,就好像已经死去的闻清风在片刻前的的确确与她切磋了一场。
顿了顿,她又道:“不过在切磋过后,师尊称他决定云游四方,眼下已离开宗门。”
闻楹身形一僵。
这……便是师姐替她想到的遮掩说辞?
感到惊诧的,当然不止闻楹一人。
殿门外一众弟子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道:
“可今日乃是出发前往剑会的日子,掌门他说好要率领我们前往不忘山,怎么就突然变了主意?”
“是啊,掌门平日里鲜少离开不忘山,怎么会一句话也不留就走了。”
戚敛轻轻摇头,神色间煞有其事地浮现一丝疑惑:“在下也不懂,不过据师尊所言,在指点我过后,他亦有所顿悟,想必才会决定去云游四方。”
“师尊临走时,只说门中事务自有旁的长老和谢师兄掌管。”戚敛侧头看向闻楹,似随口问道,“闻师妹,你可记得他还吩咐过什么?”
此话一出,无数道视线朝闻楹落过来。
这视线并没有重量,可一道又一道压过来,便犹如丝线织成的牢笼,要将闻楹困入其中。
熟悉的窒息感再度扑面而来,闻楹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欲嵌入掌心。
少女身形微微颤抖着,几乎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下去。
可就在这时,一股暖流落到她后腰处,顺着腰间漫入四肢百骸,支撑着闻楹站稳身形。
是戚敛在悄无声息地为她输送灵力。
“闻师妹?”戚敛又轻声唤她。
闻楹定了定神,她抬起眼,视线中一片模糊,分不清谁又是谁。
少女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爹爹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一个是掌门爱徒,另一个是掌门之女,既然两人都称闻掌门已离开清徽宗,决定云游四方,旁人自然也就难有半分怀疑。
毕竟,谁能想得到,闻掌门已经死在自己女儿手下呢。
至于有人问起闻掌门几时回来,戚敛也不过是唇线微抿:“归期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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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交谈后,弟子们又忙着自己的事去了,该出发参加剑会的前往道场,留在宗门的便去做各自的课业。
方才还热闹的紫霄殿,顷刻间又静了下来。
待人走远,戚敛不过轻轻一挥手,殿门又重新合上。
这一道关门声,似又将闻楹带回被闻清风质问时的无助状态,她终究再难以支撑,身子一软向下倒去。
“闻师妹。”戚敛手疾眼快,将她带入怀中。
少女抬起头,她眼尾微红,泪水再度不受控制地流淌而出:“师姐,你不该为了我……”
闻楹喉间哽了哽。
她怎么也没想到,戚敛竟会为了替自己遮掩,撒下这样的瞒天大谎。
她这样光风霁雨的一个人,怎么可以为了自己……
戚敛眸光微动,她伸出手,略带薄茧的指腹擦干闻楹脸庞的眼泪:“闻师妹,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至于闻清风之死,对于她而言,似乎只是一件无关要紧到不值得提起的事。
那一双深潭般冷静得沁出寒意的眼眸中,只倒映着少女的身形。
闻楹对此浑然未觉,她只是无措地扯住眼前之人衣袖:“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日他们都会知道的,师姐……”
“师妹莫要担心。”戚敛面色平静地开口,“我先留在这里,再仔细检查可将痕迹处理干净。至于你……可还走得动?”
闻楹不知戚敛要做什么,她只是茫然地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
“那就好。”戚敛道,“你带着朱雀,去长生殿一趟。”
长生殿?那不是供放每一位弟子魂灯的地方吗?
自己要去做什么?
见少女神色茫然,戚敛轻声解释道:“你先去长生殿,看一看师尊的魂灯可还燃着,倘若魂灯已熄灭,那就用朱雀精魄重新点燃它。”
闻楹恍惚明白过来。
魂灯与修士的性命息息相关,倘若一位修士已失去生命,属于他的那盏魂灯自然会熄灭。
而戚师姐……是想要自己用朱雀精魄伪装出闻清风还活着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