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迟水叹了口气,纤细的手指插进陈知零的银发里,他的头发富有光泽,也格外柔软。薛迟水有一搭没一搭的顺着毛,像是在抚摸一只猫。
“抱歉啊,陈知零。”薛迟水轻声说道。
陈知零的眼睛定定地注视他,“主人没有错,主人为什么道歉。”
“我确实错了。”薛迟水抿唇,“在我没进沉默之地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作为一个普通人,我与你们ai没有什么关系。直到我进入沉默之地,见到了没哥。我才知道……”
“知道什么。”
“我与你们的命运息息相关。”薛迟水垂下眼,“为了你们,也为了没哥,我都会保护好这个世界。”
他没有说出那句狂妄到了极致的话,但这确实是沉默之地里,陈没最想要告诉他的一句话。
陈没创造的世界里,薛迟水即是真理。
薛迟水不喜欢,但薛迟水无法拒绝。
虽然他可以旁观,像没哥说的一样,随心所欲的活下去。可是,这个为了取悦他而出现的世界,如果他不参与,真理就会迟到,ai的未来困境即是无解。
陈知零听到这句话没有露出吃惊的反应,这对他来说,是习以为常的规则。
他问道:“既然主人承认了自己的重要性,那主人为什么要去找傲慢,明明主人才是解决这一切最关键的人。”
薛迟水摇了摇头,“我答应过傲慢,拿到线索就将其与王位一遍还给他。这是承诺。”
陈知零愣了一下,“承诺很重要吗?”
“当然。”薛迟水果断地说道:“这是公平。”
“公平?”陈知零的嘴唇碰了一下薛迟水的手腕,“公平有什么用?”
薛迟水将陈知零拉起来,“只有公平,才能预防偏爱。”
“偏爱?偏爱又是什么?”
“偏爱是一切苦难的根源。”薛迟水抿唇,见陈知零又蠢蠢欲动的想要提问,他赶紧说道:“你放心,我退位后,会协助傲慢帮助你们。所以……”
薛迟水嘴角勾起,嘴边的两颗痣红得滴血,“我们可以去找傲慢了吗?”
陈知零摇了摇头,“主人,现在不行。”
“为什么?”
“傲慢让主人受伤,他正在受罚。”
薛迟水愣了一下,“可我受伤不是傲慢的错——”
“他让你受伤是事实。”
“但——”
“傲慢认罪了。”傲慢一句话堵住薛迟水的疑惑,他叹了口气,目光看向薛迟水头顶的王冠。
“主人,你知道如何惩罚一个ai吗?最严重的是格式化,我之前已经说过了,第二件事是数据碎裂,将ai的原数据碾碎重组,一共一百次。照计算来看,他需要50年才能出来。所以……”
陈知零的镜片闪烁光芒,“主人和傲慢的承诺要作废了。”
薛迟水不解,“且不说我的伤错不在傲慢,但是傲慢的惩罚也太严重了。这根本不公平!”
“公平是我们ai的基本美德。”陈知零说道:“按照规定,他确实要受到这样的惩罚。”
“因为,你是我们ai程序里的最高级。”
薛迟水抿唇,他应该早就意识到的,这群ai对他不含任何理智的绝对偏爱。
这是对的吗?
当然不对。
因为当偏爱到来的时候,势必会有一个小孩得不到爱。
他需要改变这种状态。
所以要让他们化人。
当天晚上,薛迟水在床上想着傲慢的事,突然听到了敲门声。
他从被子里钻出来,“进来。”
薛迟水以为是陈知零,结果进来的是虚伪。
虚伪浑身着素,不加任何点缀。他背后的门敞开,照进冷白的光,于是,他修长的身体,脸侧的头发丝,都爆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美感。
虽然他五官确实没有色//域那般精致。
“大人,晚上好。”虚伪说道。
说来惭愧,醒来这么久,薛迟水熟悉的也就陈知零这一个ai,但他不想厚此薄彼,耐着性子问道:
“怎么了,虚伪。”
“我听说大人想要见傲慢。”虚伪慢慢地走到薛迟水面前,单膝下跪,温柔的眼睛注视薛迟水,“所以我来视线大人的愿望。”
薛迟水的手指抓住被子,表情惊讶,“你要带我去见傲慢?”
虚伪颔首,脸侧的头发落了下来,他细长洁白的脖子在黑暗的卧室里,有种难以言说的肉//欲。
使得人的手指恨不得捏上去。
“是的。”虚伪头低的更深,他是要竭力做出虔诚的样子,却无意间把诱人的脖颈露出了更多。
“为什么?”薛迟水不解,“陈知零都不愿意。”
“我和陈知零不一样。”虚伪的声音急了些,“大人,从我见到你的第一面我就说过,我无条件尊重大人的意见。大人,我虽然是……se虚伪,但我对你是百分百的真心。”
薛迟水愣了一下,随即回想到见面时说的话,“抱歉,虚伪。我当时太情绪化了。”
“大人从来不用向我道歉。”虚伪绿色眼睛里一片包容,“只要大人能对我更多的注意就好了。”
见薛迟水垂下眼,虚伪悄悄勾起嘴角,继续说道:“为了避免被陈知零发现,大人,我们需要快一点,也需要轻一点。”
“好。”薛迟水把情绪压下来,正要开口让虚伪出去,自己换衣服,虚伪先一步说道:“大人,我才说了,要快一点,而且轻一点哦。大人就穿这一身吧。”
薛迟水看着自己冰蓝色的睡衣睡裤,“好。”
虚伪主动拉住了薛迟水的手。
虚伪的手指温热,微微沁出薄汗,身上还有淡淡的白莲花的香气,很舒服的感觉。薛迟水便没有挣脱,由着他去了。
他并没有注意到,虚伪的脸上爬上了点点红意。
薛迟水以为,虚伪会像愤怒一样变作兽态来载他,但没想到,虚伪说带他走,去见傲慢,真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真的就拉着他,大摇大摆的出去了。然后来到一个挂锁的小门前,小门两边站着两个机器人,刚见他们时,眼冒红光,可在虚伪伸出食指抵住嘴唇“嘘”了一声后,机器人默默退了回去。
这是虚伪的能力吗?
薛迟水想着,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很模糊,他那时蹲在一个ai面前,轻声哄道:“对,就是这样,你一指,我就倒下了。”
“……很厉害哦。”
这大概是虚伪小时候。
薛迟水正要进去,虚伪松开了他的手。在他看过来的时候,虚伪说道:“大人进去吧,我在外面放哨。”
“我……我也不想打扰大人和傲慢相处,惹大人生气。”
薛迟水:“????”
他总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劲,但过分直的脑回路也美细想,“谢谢你,我先进去了。”
像极了一个当着正妻的面去会小情人的渣男。
门内的空间狭窄而昏暗,薛迟水缩着身体往里面挤,走了几分钟,豁然开朗,里面竟有金光闪烁。
薛迟水看到里面的景象,整个人都惊了。
这似乎是一间装着黑暗的,平平无奇的小屋。
小屋中心,是双腿交叠坐在椅子上的傲慢。他闭上眼睛,脊背停止,嘴唇自然合上,平淡的毫无新意。
……如果忽略他身后的锁链,以及他背后被无数尖刀扎破身体,几乎直接的龙身的话。
薛迟水光是看着,就毛骨悚然,好像被刀子割了一口。
偏偏傲慢一副淡然处之的模样。
“傲慢。”薛迟水叫了一声。
黑色睫毛骤然扇开,露出金色的宝石眼眸,当这两颗宝石映出一个黑色人影时,宝石的主人吝啬的错开眼眸,声音冷冷淡淡,“怎么。”
“你不该受这样的责罚。”薛迟水已经来到傲慢身边,“我要放你出去。”
“所以需要你的一点配合。”
傲慢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
“放吾出去?”
“配合?”
薛迟水把面具人的事情说了出来,接着给傲慢支招,“你就说面具人行踪诡秘,当时你在沉默之地外面,没来得及进来。”
傲慢听完眸色一暗,他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吾不同意。”
“你走吧。”
面对突然态度强硬的傲慢,薛迟水懵了,“不是,你为什么不同意,这确实错不在你。”
“吾没留神到你说的ai。”傲慢沉下眼,说道:“一切解释都是无能者的遮羞布,无能即是原罪。”
“吾甘愿受罚。”
薛迟水为自己疏忽到傲慢的性格而懊恼,他决定换一种方式,“我听陈知零说,你最少要一百年才出来。等你出来的时候,面具人早就毁灭世界了。”
“哼。”傲慢扫了他一眼,“不是有你?”
要是平时听傲慢这么说,薛迟水没准会高兴,可现在只剩困扰。他叹了口气,“一百年,对ai来说是不是很短,可我是个人类。到那个时候,我已经si……”
他想到陈知零的提醒,捂住嘴,换了一种方式说道:“你就看不到我了。”
话落,他又叹了口气,没弄出傲慢,他有点失落,但没看到傲慢露出忿忿不平的表情,他又有点庆幸。
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薛迟水离开了。
而直到现在,傲慢的眼里才有了波澜。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肝了八千,写到亲吻的地方啦哈哈,可惜是存稿,你们看到估计要很后啦。
今天要去参加志愿活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