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清源还打算继续总结陈词,一旁的傅文泽就冷静开口:“他说他可以。”

  导演:“……好的。”

  艾清源一秒蔫巴。

  解夕朝往他嘴里塞了两瓣清甜的橘子,权当安慰。

  他最近迷恋上了砂糖橘,到处投喂。

  导演又看向其他人。

  邹意率先回过了神,道:

  “我没问题。”

  傅文泽和云盼也跟在后面,说可以试试。

  这个年纪的男生就是这样。虽然对未知的第一反应都是恐惧,但骨子里都是爱冒险的,这会儿,年纪最小的云盼反而看上去最跃跃欲试。

  就这样,这份原先让人惊吓的行程表最终讨论完毕。

  半个小时后,车子在住宿地停下,所有人依次下了车。

  而看到住宿地的刹那,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TP这次负责团综的节目组跟他们算是第二次合作。第一季大团综收视不错,第二季就多了不少赞助。钱多、节目组和成员都舒服。

  这一回,为了防止不必要的麻烦,节目组就是直接包了一个当地的客栈。

  这是一栋两层的木制小楼。

  一层是大厅和茶室,二层是住宿的地方。

  小楼分为连起来的三栋,共同形成一个半包围结构,被鲜花和各种各样的民族特色装饰簇拥着,围绕着中间的露天公共区域,看起来精致而小巧玲珑。

  几乎是瞬间,所有人就都忘记了刚刚的经历。

  导演在一旁笑眯眯:“怎么样,说好的住宿给你们满足了吧?”

  大家纷纷装乖:“谢谢导演,导演辛苦了!”

  客栈被包了,自然也不用担心房间不够住的问题,大家一人一间,各自挑了喜欢的住了进去。这一天剩下的时间,就都留在了房间休息。

  解夕朝喜欢清静,挑了一间最里面的房间。

  他还没进去,就看到隔壁走出来的傅文泽。

  他换了一件居家的T裇,靠着门沿看他费劲巴拉推行李箱,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把……迷你吉他?

  傅文泽:“……”

  “你就一个行李箱。”他道,“还带这玩意儿?”

  “万一有灵感呢。”解夕朝觉得他这个问题很奇怪,抱着吉他试了试音,“我看你也带了电脑啊。”

  傅文泽最近一年也开始写歌,不是光写词,是写旋律。

  或者说,TP的所有成员在解夕朝某次低血糖之后就都开始默默地学习创作,到现在,除了本来就有基础的傅文泽,邹意也上了手。

  这一次回归的专辑里,有一首抒情,就是他写的。

  解夕朝这么说,傅文泽的神情停顿了两秒。他想说什么,最后又憋了回去。只是走过来,非常用力地揉了一把解夕朝的头发。

  然后,他在解夕朝一脸的懵逼中替他把吉他摆好了。

  这一切做完,他才道:“别太累。”

  他顿了顿:“天塌不下来。”

  这是这些年TP成员的老生常谈了。解夕朝“嗯嗯嗯”地敷衍他,装乖:“知道了哥。”

  傅文泽看上去有些无语,又拿他没办法。

  两个人分别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又在阳台一起吹了会儿风,等到了饭点,才一起下楼吃饭。

  -

  虽然节目组在项目上对他们非常狠,但当初提的要求,也确实是都满足了的。

  住的是精品客栈,而在吃的上,这两天,大家吃的都是当地的特色菜。

  以老母鸡炖汤作锅底的野生菌火锅,软糯鲜香的米线,还有各种各样的甜咸口都有的小吃。当然,也没有玩什么资金支配的小游戏,该逛逛、该买买。

  给家里人带特产的带特产的,没有家里人的,也买了一些礼物,打算给粉丝做抽奖。

  原先的休息因为时间宽松改到了两天。这两天里,TP的所有成员都难得地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放松。当然,这些也都被镜头给记录了下来。

  拍摄的第三天,所有人集合。

  挑战正式开始。

  第一个项目,雨林徒步。

  这是第一个项目,也是最轻松的一个。

  因为雨林徒步本来就是一个当地的游玩项目,对于TP来说,也就相当于边拍边玩了。

  来之前,所有人就收到通知,换上了轻松的长衣长裤。

  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邹意作为队长,更是操心地查了许多攻略,在前一天晚上顺便把驱蚊喷雾那些都一股脑装在了他的包里。

  然而,谁都没想到,还没开始,TP就出现了内部矛盾。

  原因是——

  “我要和夕朝哥哥一组。”云盼认真地说,“我带了很多吃的喝的,可以分给他。”

  艾清源轻嗤:“你自己留着吧。回头看到个好玩的小蝴蝶就去追蝴蝶去了,你能在他走不动的时候扶着他吗?你能在他马上摔倒的时候及时拉住他吗?你能在他喘不过气的时候给他心灵的抚慰吗?”

  云盼:“……”

  解夕朝:“……”

  “不是。”解夕朝试图加入这场对话,“那什么,我不需要……”

  心灵的抚慰:)

  傅文泽说:“我能。”

  解夕朝:?

  宿敌当前,艾清源大怒:“你能个屁!”

  邹意说:“我也能,还有你们别吵了。导演组这段掐了啊……”

  导演组怼着狂拍。

  眼睛闪闪发光,就差没把“哇,好热闹”写脸上。

  “反正夕朝必须和我一组。”傅文泽试图一锤定音。

  艾清源怒目而视:“不许抢我台词!”

  云盼上前一步,挡在解夕朝面前,一副防恶霸抢亲的样子,威风凛凛。二十岁的少年,他用行动证明了他的决心。

  解夕朝很感动。

  他一手一个,丢到一旁,冷静地道:

  “我一个人一组。”

  其余人:?

  他们还要再说话,解夕朝幽幽地道:“谁和我一组,下次回归我给他专门写一个高音part。”

  他顿了顿,补充:“是一整段哦。”

  没人说话了。

  大家默默地抽签分了组。

  解夕朝和云盼一组。

  少年高高兴兴地过来搂住了他的胳膊。所有人领好了编号,跟在了向导后面。

  -

  出发前争吵了半天。

  到了最后,觉得不算吃力的人,解夕朝反而是其中之一。

  他们这回要走的线路是一条较一般的一日游览路线来说更长、也更偏僻的路线。虽然有向导带路,但是要全程跟着走下来,对于体能不够的人来说,还是有些吃力的。

  刚开始,大家还都兴致勃勃。

  这条路偏,相应的,景观也很不错。

  刚开始,几乎每见到一种奇特的植物,镜头里就能听到TP成员——主要是艾清源和云盼的大呼小叫。

  需要十几个人合抱才能围住一圈的参天古树,色彩艳丽的大王花,还有潺潺而清澈见底的溪流。几乎是每走一步,对他们来说,都是此生第一次见到的景色。

  大家议论着,走着。

  看上去倒也不觉得疲惫。

  但是随着路途的越来越远,说话的人也渐渐少了。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了体能的重要性。

  解夕朝这两年一直在和傅文泽一起锻炼。身体素质练上去了不少。

  和他相反的是艾清源和云盼。

  尤其是云盼。

  小孩儿小时候吃得不好,营养不良,身体素质本来就差。长大了之后又贪嘴爱吃垃圾食品,又要控制体重,肺活量约等于解夕朝的一半。

  走了没多久,解夕朝就听到了他喘气的声音。

  他放慢了脚步,不顾人的阻拦,一只手把人的包接过去,另一只手拿了手机,拍一只停在叶子尖的彩色蝴蝶。

  蝴蝶振动着翅膀,飞向幽深的密林。

  而它生命某一个瞬间的定格,则是永远留在了解夕朝的手机里。

  解夕朝把这张照片存在手机里命名为“灵感”的相册里。一扭头,看到了云盼有些不好意思的眼神。

  云盼小声道:“……哥,你把包给我吧,我可以。”

  解夕朝逗他:“刚刚怎么说的,保护我?”

  然后捏捏人涨得通红的脸:“没事,帮你再拿一会儿,一会儿休息了再还给你。”

  而另一边,和艾清源一组的邹意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傅文泽拿过了他的包。

  他小声道:“其实我……”

  艾清源在旁边道:“哎呀队长你就别跟傅文泽客气了,你看他一身的肌肉没处使,拎个东西而已又要不了他半条命。”

  邹意:“……”

  傅文泽:“……”

  傅文泽懒得理他,对邹意道:“没事,我来拿就行。”

  他一向寡言少语,但说一不二。

  于是,邹意拿着他的水壶,默默地跟在了他身后。

  就这样,五个人一起,边走边逛。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轮流拿着东西。走走歇歇。

  一直到夕阳落下的时候,他们才终于跟着向导走到了尽头。

  在月光之下,所有人包括节目组一起,和背后奇诡漂亮的雨林合了一张影。照片上,几个已经站在偶像圈顶峰的年轻男生看上去灰头土脸,几乎没了平时里闪闪发光的样子。

  但是他们的脸上的笑容却看上去真诚而发自内心。

  镜头里,解夕朝被邹意轻轻地揽着肩,两个人都笑着,几片花瓣罗在他们身后的溪流之上,随着流水轻轻地打着旋,一切看上去都静谧而美好。

  *

  雨林过后,一行人很是好好休息了几天。

  这期间,解夕朝加上傅文泽和邹意,三个人一起在城里到处转着采风,收集了不少的素材。

  邹意开玩笑说再这样下去,怕是二十专的概念都要给他们提前想完了。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突然看了解夕朝一眼。

  解夕朝忙着记录,没注意到他的视线,自然地道:“二十专怎么了?现在已经六专了,也不是特别远吧。”

  邹意停顿了两秒,然后笑着叹了口气:“不要太压榨自己啊宝贝。”

  “我们都会心疼的。”

  解夕朝抬头看他,被捏了一下脸。

  他今年二十四,随着年龄的成熟,在粉丝眼中的形象是越来越苏。那种不动声色的控场气息不知道让多少人母爱变质。

  只有在亲近的人面前,比如父母和队友。

  他才一直还是当初那个刚刚从重症监护室苏醒的,满身羸弱的年轻男生。

  解夕朝被他捏得脸有点痒,笑着说了句“哥别闹”,然后低下头继续写东西。

  到了晚上,他们就一起往回走。

  河边波光粼粼,穿着古装的姑娘小伙在拍艺术照。一晃眼,像是回到了千年之前。

  当然,该来的还会来。

  几天之后,他们就开始了第二个项目——

  蹦极。

  也是艾清源最怕的项目之一。

  -

  蹦极的前一天,他就辗转难眠,甚至跑到了解夕朝的房间里求安慰。

  解夕朝前一天跟他们玩飞行棋,回房间的时候困得半死,听到敲门睡得迷迷糊糊去开门,结果人猛地给了他一个拥抱,吓得他差点没直接拿手机报警。拨号的前一秒,艾清源猛地抓住他的手,语气沧桑:

  “……朝啊。”

  解夕朝说:“你等等。”

  他想起了走廊里的摄像头,头痛欲裂:“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们俩的清白问题……”

  房间内是没有摄像头的。

  但是走廊里有。

  解夕朝很难想象这一段播出去大家会有什么反应。

  艾清源无所谓地说:“哎呀好兄弟三更半夜爬个床怎么了,这不是重点。”

  然后,他“唰”地一下,继续握紧解夕朝的手,看着解夕朝的眼睛,语气真挚而沉痛:“夕朝,你说明天我该怎么办?”

  “我真的很害怕。”他哆哆嗦嗦地说。

  解夕朝:“……”

  怎么办呢。

  第二天,他面无表情,亲手和教练一起把人推了下去。

  在艾清源“吱儿哇”乱叫的声音中,昨天半夜被打扰睡眠的那股起床气终于结束了。

  解夕朝神清气爽。

  一旁的傅文泽已经穿戴好了设备,站在他的边上。

  解夕朝问他:“紧张吗?”

  傅文泽摇头:“不。”

  “就是突然想到了刚开始进选秀的时候。”他笑了笑,“那个时候也和这两天一样,每天睁开眼面对的都是不得不面对、但是不知道结果的挑战,感觉还挺刺激的。”

  一晃两年,他们已经站到了巅峰。

  很难说这一刻和那一秒相比,哪一个更像是梦。

  傅文泽没跟他多聊,很快在教练的指导下纵身一跃,场地顶端万籁俱寂。解夕朝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连绵的群山,还有晴朗高远的天空。

  他深吸了一口气,也配合着穿戴好了设备。

  邹意在最后一个。

  他总是很细心,解夕朝虽然说自己身体可以,但是他本能地不想把人留到孤零零的最后一个。解夕朝也知道他这是照顾,接受了他的好意。

  这会儿,邹意帮忙整理了他的设备。

  然后,他拍了拍解夕朝的手。

  “加油。”他道。

  解夕朝笑着说“好”,然后闭上了眼。

  下一秒。

  他就仿佛变成了一只自由的鸟。

  他在猎猎的风里感受着急速的坠落,从未如此鲜活地感觉到自己生命的存在。

  *

  ——虽然蹦极过后,TP众人纷纷表示这简直不是人录的综艺,但是,导演组看着他们全员生还生龙活虎的样子,依旧没有停下蹂躏他们的脚步。

  接下来的几天里,TP就像项目表标的那样,陆续参与着各种各样的挑战。

  漂流、激流勇进、射击。

  当然,也有一些没有那么刺激的项目。就像在项目间隙,大家还是一同去了游乐园。时隔两年,大家又一次在鬼屋里听到了艾清源和云盼的高音二重唱。

  除此之外。

  他们还进行了其他方面的挑战。

  比如——

  吃。

  五个被倒扣着的碗盖住的小碟子里送上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里还都是迷茫。

  他们昨天晚上刚去走了个空中索道。这会儿腿都还是软的,集体两眼无神地咬着队长投喂的小鱼干。看到这样的阵仗,已经不是惊喜,而是警惕。

  果不其然,等导演报完菜名,所有人的脸都木了。

  艾清源再也忍不住:“导演,我们这回录的是团综,不是什么人类生存测试吧?”

  导演一脸无辜:“这都都是当地的特色小吃。营养价值很高的。”

  云盼一把抓住邹意的袖子,嚎得很大声:“队长我不要吃虫子呜呜呜……”

  邹意咳嗽了一声。

  “……盼啊。”他道。

  哥也不想吃。

  都录到这了,眼瞅着大家眼巴巴的样子,导演终于捡回了一丝人性,想了想:“这样吧。”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大气地道,“来人,把刚买的鲜花饼端上来,大家扔骰子决定。唯一的那个幸运儿我就放你一马。”

  工作人员迅速地把香气扑鼻刚刚出炉的饼子端上来,然后在众人眼巴巴的视线中快速用盖子盖好。

  紧接着,就是一片眼花缭乱的假动作。

  TP众人努力地睁着眼睛,试图看清他的手法。

  但这位工作人员进入娱乐圈之前不知道是不是专门去学了一阵魔术,总之,他们什么也没看着。鲜花饼就这样和一群虫子蚂蚱混在了一起。

  一片死寂中,解夕朝默默举手:“那什么,我有一个问题。”

  导演慈爱地看他:“嗯?”

  “能自荐吗。”解夕朝小声地道,“我是说骰子。”

  十分钟后,解夕朝默默嚼着味道甜美的鲜花饼,看着自己面容扭曲把高蛋白往嘴里塞的队友,在他们的“啊啊啊这一定是阴谋”的尖叫声中悄悄地摸了摸兜里小骰子的脑袋。

  对方在他的口袋里得瑟地转了一圈。

  跟着主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天,它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

  ……就这样。

  半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很快,到了TP团综录制的最后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