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旧疾【完结】>第80章 洗洗睡

  “因为我总觉得下一声你就会回头了,你看,这次你就回头了。”

  许骋说得很慢,说完还对着何烯年笑了笑。

  他就这么安静而执着地注视着何烯年,何烯年觉得他的双眼里装了很多很多的感情,心疼、喜欢、眷念、满足,各种各样的情绪杂糅在一起变成了满腔的温柔,里头唯独看不出一丝责备和怨恨。

  仿佛酒后吐真言,那些清醒时刻维护的面子和立场都被粉碎了,许骋把心底最真实的想法袒露了给何烯年。

  何烯年听着许骋的话,看着许骋的表情,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难受得快要窒息了。

  他低着头,不忍再看许骋。握着许骋手的指尖都在颤抖,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重逢以来说了很多很多次对不起,何烯年每次道歉都是真心实意的,却还是觉得不够。

  何烯年深呼吸一口,然后长舒了一口气,抬起头扯了个笑容面对许骋,温声说:“喝点水,没这么难受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许骋这回没说什么,就这何烯年的捧着杯子的手喝完了一杯水。

  何烯年不敢让他喝太多,怕他胃胀得更难受,喝完水陪着许骋坐了一会就扶他上了车。

  怕许骋不舒服,何烯年一路上都开得很慢,边开车还边留意着他的状态,看他有没有想吐。

  还好许骋似乎已经好多了,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转头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去到许骋住的小区,何烯年用许骋刷了个脸过了门禁,然后把车开到他住的单元楼下,停好了车。

  一停好车,许骋就睁开眼睛了,他从下车,到坐电梯,到在自家门口输入密码全程都挺正常的,虽然脚步有点虚浮,但是起码按电梯和按密码都没有出错。

  何烯年就默默跟在他身边,时刻留意着他的状态。

  等到他进了门,何烯年也站在门外看着他,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打算进去给他泡一杯蜂蜜水就离开了。

  许骋进门之后站了在玄关处一阵,也没有开灯,何烯年在他身后反手关上了门,顺便摸索着把玄关的灯给开了。

  谁知房间亮起来的那一刻,许骋却突然软了身子,靠着玄关旁的鞋柜就要倒下。

  何烯年眼前一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扑了出去,手也已经伸出去捞住了许骋的腰。

  只是喝醉酒的人太重了,何烯年被他带着也要扑倒,两人同时倒下之前,何烯年一手撑着许骋,一手攀着鞋柜稳住身形,两人堪堪稳住之后何烯年才慢慢卸力让许骋靠着鞋柜坐到地上。

  许骋屁股一粘地就要躺下,何烯年连忙继续蹲下身靠近许骋,许骋就这么顺其自然地靠到了他的怀里。

  何烯年单膝跪在地上,看着怀里半躺着的许骋,他的眉头皱着,嘴唇也紧抿着,脑门有一点冷汗。

  何烯年小声地叫他,叫了几声,许骋双眼才挣扎着睁开了一条缝看他,只是看了一眼,就又闭上眼睛了,闭上眼睛后又嘟囔着说:“难受。”

  边说还边调整着自己的姿势,让自己靠得舒服一点。

  何烯年被他蹭得整个人都难受起来了,他双手艰难地扶着许骋,自己又换了个姿势直接坐在地上。

  他看了许骋一会儿,有点庆幸自己今天晚上来找他了。

  他不敢想象,如果今晚没来,许骋将会在所有人面前装得云淡风轻地,似乎丝毫不受酒精的影响,然后自己一个人打车回家,回到家了才终于卸下所有的防备,一进门就倒下了,运气好的话没被磕到碰到,运气不好的话估计都能见血。

  他抱着许骋坐了一会儿,许骋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再这么睡下去不是办法,这会天气还挺凉的,他自己倒是没所谓,许骋喝醉了,又这么躺地板睡一晚上,肯定得感冒发烧。

  何烯年怕了拍许骋的背,然后轻声喊他的名字,喊了几声许骋也没有醒来,只是长腿不舒服地蹬了蹬。

  见他这幅模样,何烯年放弃了叫醒他的打算,他小心地托着许骋的背,然后慢慢腾出自己被他压着的身体,调整着他的姿势,让他靠在后面的鞋柜上。

  确认他靠稳了之后,他才绕到许骋的脚边给他脱了鞋。

  给许骋脱完鞋子他已经折腾得出了一点汗了,何烯年叉着腰,看了会儿眼前的许骋,他委屈地缩在玄关处,手脚都缩着,伸展不开,明明闭着眼睛,看起来却好像在生气。

  何烯年看了一会,无声笑了笑,还是觉得很稀奇,于是从兜里掏出手机,给他拍了个照才开始盘算怎么把他搬到床上。

  他心里盘算着,从玄关到床上大概是四五步的距离,一鼓作气应该能把人搬过去,只要许骋不发酒疯。

  说干就干,他走到许骋身前,然后蹲下,捞起他的两条手臂绕到自己身前,双手捞住了他的膝弯,边动作嘴里还念念有词,“骋哥,你给我老老实实啊,不然我们加起来六十多岁,摔了可不是开玩笑的。”

  何烯年趁着他不闹腾一鼓作气地站了起来,站起来之后他缓了缓,许骋不知道是睡得太死还是听到了他的念叨,一直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安安静静地趴在他背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呼吸绵长,打在他颈侧。

  何烯年此刻非常庆幸自己多年来坚持锻炼身体,否则许骋这个体格他还真搞不定,现在背着都有点吃力了。

  他背着人走到床边,小心地许骋放到床上,这整个过程许骋都没有挣扎,像何烯年他爸说的,睡得跟头死猪一样。

  许骋还穿着西服西裤,何烯年站在床边纠结了半天,最终只是帮他脱了袜子,解了两颗衬衫的纽扣。

  他有色心没色胆,归根到底,骨子里还是怂,那些花里胡哨婊里婊气的话可以张口就来,但是落到实际行动还是个矮子。

  何烯年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就走去冰箱那里,想翻翻有没有蜂蜜或者牛奶之类的东西。

  只是他一打开冰箱,别说蜂蜜牛奶了,连个鸡蛋也没有,冰箱空荡荡的,只有两排矿泉水。

  何烯年看着空荡荡的冰箱,突然觉得有点生气,气他为什么这么大人了还不好好照顾自己,为什么过得这么随便?

  五年过去了,一点长进也没有,至少刚认识那会儿,许骋虽然也过得糙,但是起码屋子里干干净净的,冰箱里面也不至于连个鸡蛋也没有。

  何烯年叹了口气,拿了几瓶矿泉水出来倒进水壶里,给他烧热水喝。

  毕竟这个时间点了,叫跑腿都不一定能叫到。

  等待水烧开的时候,何烯年随手给他收拾了一下公寓。

  水烧开之后,他兑了杯温水端过去给许骋喝,没有解酒的,多少多喝点水促进代谢。

  何烯年捧着水杯走到床边,随手把水杯放到了床头柜,打算先把人扶起来再给他喝水,谁知一转头,许骋居然已经醒了,一手搭在额头,双眼微微眯着看他。

  何烯年愣了愣,问了句挺多余的话,“你醒了?”

  许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沉默着看他。

  何烯年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拿过那杯水,继续说:“醒了就喝点水吧,你家里什么都没有,只能给你烧了壶水。”

  许骋还是沉默着仰视他。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翻了个身,面对着何烯年那边,何烯年以为他要继续睡,没想到许骋却慢慢在被子里往另一个方向挪动了身体。

  目测有一米八的大床在许骋的努力下空出了一个人的位置。

  何烯年站在床边不知道他想干嘛,直到许骋从被子里抬出手臂,然后拍了拍身边那个空位。

  看着这个动作,何烯年终于明白了许骋在做什么。

  他的心跳一点点加速,夜里太安静了,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骋哥,你这是在干什么?”何烯年听到自己生涩的声音在空荡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没有人回答他,许骋只是抬着眼皮看他,重复了那个拍拍床的动作。

  “你醒着吗,还是在做梦?”何烯年弯下腰,双手撑着床直视着许骋继续问。

  许骋依旧没有回答。

  何烯年觉得自己也喝大了,他在许骋的注视下鬼使神差地放下了杯子,然后蹬掉了鞋子,掀开了被子,然后躺进了被窝。

  被窝被许骋捂得暖暖的,带着点酒味和许骋身上古龙水的味道,混合起来有点醉人又很好闻。

  何烯年侧过身和许骋对视,轻声自言自语道:“你又睡了我了。”

  许骋没说话,只是把身上的被子往何烯年那边扯了扯,然后又朝着何烯年的方向缩了缩,看了他一阵,慢慢地重新闭上了眼睛,随后呼吸变得绵长。

  何烯年隔着极近的距离看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填得满满当当的。

  他知道许骋喝醉了,现在做的事、说的话可能天亮之后都不作数,但还是觉得很满足。

  这是那些年他做梦都不敢梦见的场景。

  何烯年看了许骋很久很久,直到睡意铺天盖地地涌了上来,他才轻声说:“晚安。”

  第二天早上,何烯年是被浴室的水声吵醒的。

  眼睛睁开了,但是脑子还没有上线,他迷迷瞪瞪地盯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从床上鲤鱼打挺似的猛地弹了起来,然后摸了摸旁边的空位,还是温温的,许骋应该刚起床不久。

  昨晚光顾着幸福了,完全没想过早上起来碰见许骋会多尴尬。

  何烯年想,要不趁着许骋还没有出来,自己先跑得了,但是现在不见,等会在剧院不也要见面,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

  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也不行,横竖许骋都起床了,总不可能眼瞎到看不见旁边的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何烯年风中凌乱了好一阵。

  在他还混乱之际,浴室的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何烯年愣愣地转头看过去,浴室门被打开,许骋从氤氲的水雾中披着睡袍走了出来,边走还边系着腰间的腰带。

  何烯年一大早上被一幅美人出浴图冲击得脑子宕机,只能木木地看着许骋走到自己身前,问:“你要不要洗个澡?”

  何烯年仰头看着许骋,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

  天杀的,他在邀请我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