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去完卫生间回来的时候就发现明遥不在这里坐着, 她本来想发条消息问一问,一行字刚打出来发过去就看见了外面不远处的两个人。
钟时雾和明遥。
林浅浅知道这两个人现在关系匪浅,但却不是因为那层维持了不到几天的母女关系。
她没把消息发过去, 安安静静地等着明遥回来。
等到明遥再次在对面坐下来的时候,林浅浅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她红润的眼眶。
她也不过问, 她知道明遥会伤心。
在国外上学的时候,好像明遥也暗恋过一个学姐,当时知道没有发展的可能的时候,明遥也没有任何伤心的意思,依旧跟林浅浅到处去玩。
但现在明遥却因为钟时雾整个人的状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浅浅叹了口气, 大概明遥也遇到了属于她的那道劫。
“浅浅, 谢谢你今天陪我出来。”明遥拿着筷子,吃得很艰难。
要是没见到钟时雾就好了,她还能坦率地用筷子吃饭,一见到那个女人,她的习惯又很难短暂地忘记。
“是我约的你啊, 应该是我谢谢你吧?”林浅浅安慰似的笑了笑, “这顿我请客!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
明遥又扫了码,大大方方地加了几个菜,林浅浅心里总算放心一些。
现在的明遥跟前几次见面相比,总算有些好转了。
两个人的饭现在吃得很安静,以往八卦聊个没完, 现在明遥比较内向,林浅浅也不打扰。
大概最好的朋友之间就是如此, 哪怕坐着一句话都不说, 也觉得是最舒服的状态。
没多久过去,明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她又往窗外看。
钟时雾拉着小女孩路过,给小女孩亲切地拉开车门,让她上了车。
女人在原地停顿几秒钟,倏地往后看了一眼。
明遥立即收回眼神,下意识垂下头去嘴巴去找盘子,又反应过来慌乱地找起刀叉,最后发现吃的是火锅,手边只有筷子。
胆战心惊的半分钟过去,明遥终于拿起筷子送进嘴里一块肉,再次往窗外看过去的时候,那辆车子已经不在了。
她想去找她。
如果去到钟时雾的住处会被撵走或者差别对待的时候,那她就找个正当又合理的方式去见她。
成功的话当然最好,失败的话她就不要待在这里了。
她要跑得远远的,跑到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浅浅,如果我们以后见不到的话……”
林浅浅被这个突然的问题弄得愣住,“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在做一个决定。”明遥舔了下嘴唇,“你会支持我的对吧?”
“那当然了!”林浅浅立即肯定了她的话,“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她说完又丧气,“你是准备去哪儿了吗?那可别把我忘了。”
按照明遥的家庭条件,去哪儿都不会缺朋友的。
以前的同学哪怕上学的时候玩儿得有多好,现在也都断联得差不多了。
林浅浅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跟明遥的身上,她会很难过的。
“肯定不会的,我还只是在考虑啦!”明遥露出一个笑容来,“等我决定好了,我第一个就告诉你!”
“好!”林浅浅又开始加菜,不过这次她点了好几瓶啤酒,准备不醉不归。
很多事情都容易一语成谶,何况是在这种严肃的情况下说出来的话。
她跟明遥现在见一面已经很艰难了,总得把每一次见面都当成最后一次来认真对待才是。
明遥端起酒杯,两个人将冰啤一饮而尽。
对视的瞬间,两个人的眼眶都红红的。
她好像从来没有因为友情而难受过,跟明遥是第一次。
林浅浅心里想着。
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一点也不想。
吃饱之后,明遥联系的司机早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喝醉的林浅浅更是口出狂言,将这辆豪华车子都夸了八百字小作文。
明遥也上了头,暂时没去想别的,被林浅浅的话逗笑了一次又一次。
到家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意识到,这段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居然过得如此之快。
司机下车给林浅浅开了门,林浅浅礼貌地道了声谢,转身就往家里走。
她喝得有点晕乎乎的,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酒了。
她现在跟鹿吟待在一起的时间最长,吃饭也几乎都是一起的,顿顿不落。
鹿吟不常喝酒,带着她出门又要开车,所以几乎滴酒不沾。
太长时间没喝导致的结果就是她几瓶啤酒下肚,脑子虽然清醒,但身子走起来很轻,感觉自己几乎要飞起来似的。
她要挨骂了。
林浅浅回家的路上脑子里装着的一直就是这一件事。
怎么会有人喝得越多,就越容易想起来自己醉酒之后的糗事呢?
地上的冰还没化开,林浅浅下了车慢悠悠往家里走,脚下打滑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一旁的树,不过树梢上的碎雪倒是灌下来不少落进她的脖子里。
林浅浅下意识去拢自己的围巾,这才意识到自己把围巾忘在明遥的车上了。
她缩了缩脖子,想着改天约明遥的时候让她帮自己带出来。
迈进客厅的时候,暖和的空气才让她僵硬的身子缓和不少。
她双手放在嘴巴旁边吹了吹气,准备直接去洗漱。
鹿吟好像不在客厅,只要她偷偷地躺到床上,那么今晚一定可以平安度过了。
她正这样想着,卧室的门便开了,鹿吟拿着水杯走了出来。
“姐,你要接水吗?我帮你。”林浅浅主动示好,拿过女人手里的杯子接了杯热水。
鹿吟看着她双颊通红,刚才凑近自己的时候还有浓郁的酒气,就知道她又喝了不少。
林浅浅双手端着水杯取暖,朝着鹿吟走过来。
她脑子倏地晕眩了一下,站在原地身子晃了晃,随后拿着水杯自己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
鹿吟蹙眉看她。
“我再去给你倒吧……”林浅浅傻笑一声,尴尬地转身,手里的水杯却被鹿吟拿走了。
林浅浅努力站直,看着鹿吟在沙发上坐下,倒水喝水,没看过她一眼。
她立即小跑过去,“姐,我错了,我这次有三个需要改正的地方。”
“第一,我不应该喝酒。”
“第二,我不应该这么晚回来。”
“第三……第三……”林浅浅想了想,想不出来第三个借口,“第三,我今天出门没有亲你,现在补一下!”
她跑过去,在鹿吟脸颊上啄了下,然后紧张兮兮地等着鹿吟说话。
“渴吗?”鹿吟问她,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她。
林浅浅接过去,很快又喝完了,“还能喝吗……吃了火锅,晚上就容易渴。”
鹿吟给她又倒了杯。
她就知道鹿吟又是这种沉默着不理她的样子,林浅浅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下一秒鹿吟起身朝着房间走,林浅浅赶忙跟上去,在女人关门的前一秒钟及时地拉住她的手。
“姐,你骂我吧!”
你狠狠地骂我吧,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啊!
鹿吟的表情复杂,“去洗澡。”
“那你不准锁门。”林浅浅嘱咐她,更怕她不高兴把自己关在门外。
每次鹿吟不高兴,她都被迫在鹿吟门口可怜巴巴地坐上好久,她已经受够了这种犹如在冷宫里的日子。
“我看着你躺到床上去。”这话说出来还挺熟悉的,林浅浅想起自己过去没少被鹿吟这样叮嘱。
说这种话果然很爽啊。
林浅浅的嘴角不自觉上扬了几下,看到鹿吟的表情愈发冷淡了,她又催促,“快啊。”
更爽了。
“我也没洗。”鹿吟靠着门框,悠悠看她,“一起洗?”
林浅浅的眼睛瞪大了些,又后退了几步,这种她爱听的话从鹿吟的嘴里说出来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儿。
“这,多不好意思啊……”林浅浅干笑几声,“那走吧!”
她拉住鹿吟的手,直奔浴室,嘴里喃喃道,“我帮你拿睡衣哦”,在两个人的卧室和浴室之间来回跑动。
在把睡衣给鹿吟之前,林浅浅先让她做了保证,“你不是借着一起洗澡的由头又准备拿水灌我吧?”
“那是我的问题吗?”
“不是吗?”林浅浅跟她对视一秒钟,直接败下阵来,“我也有错,行吧,一半一半。”
热水从花洒里徐徐落下来的时候,浴室里的空气立即变得闷热,视线范围也雾蒙蒙的。
林浅浅在朦胧的目光里稳稳抓住女人的手,踮起脚尖吻上去。
春光紧贴,擦着红粒,林浅浅紧紧握住身边人的手腕,指甲忍不住往肌肤里掐。
温热的水从发顶上滑落,迷乱了双眼,林浅浅睁不开眼睛,分不清身上的暖意来自于花洒还是哪里。
地面滑,林浅浅又找不到自己的拖鞋在哪儿,她单条腿站着,另一条搭在女人的小臂上。
像是在洗热水澡,又像是在攀登山峰。
林浅浅又皱眉又叹气,脑子却泛空,背脊紧贴冰凉的墙壁时,她吸了口冷空气,将痒意刺激到极限。
随后,鹿吟若无其事地把水开大了,帮林浅浅冲洗着身子。
“你……”林浅浅睁开眼睛,水流迫使她闭上但她又不满地睁开。
故意的?
马上到了然后撤了?
“什么?”鹿吟平静地问她。
“你……”林浅浅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嘴巴里却吐出不少水,她又去摸索旁边的干毛巾,半天都没能摸到。
鹿吟拿了干毛巾给她擦脸。
视线终于清晰明朗,林浅浅把花洒关掉了。
“你干嘛!”林浅浅往她身上贴,又抬腿蹭她。
“洗澡啊,你想干嘛?”
林浅浅呜咽一声,“想。”
鹿吟及时沉默,重新打开的花洒让无声的浴室里再次躁动起来。
林浅浅伸手戳了戳她,满脸愁容。
鹿吟走到一边,拿了浴巾裹住身体,转身离开的动作彻底泯灭了林浅浅的所有遐想。
又被骗了……
这次被骗得好惨,怎么会有这么心机的女人,在那么关键的时候撤了手?
林浅浅飞速把澡冲完,准备好好找鹿吟这个女人算一算帐。
门没有反锁,这倒是让林浅浅挺意外的。
她看见鹿吟已经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
林浅浅拿了吹风机,就站在床边,开到了最大那一档。
她拨弄着自己的头发,按照一般情况来说,当鹿吟被她扰得不厌其烦的时候,她就会主动理自己。
让自己滚远一点何尝不是一种搭理呢?
可今晚鹿吟好像是铁了心不想理自己,林浅浅一点儿也不慌,只要她把这个状态当成鹿吟在吃醋,那么就可以完美解决一切问题。
她吹干了头发,爬上了鹿吟的床,使出了一贯的套路。
“姐,你要大方一点,我只是出门见一见朋友而已。”林浅浅亲亲她的脸颊,“不要生气了哦。”
鹿吟半睁着眼,心里盘算着另一回事儿。
每年过年的时候,钟时雾一般不在国内,觉得吵。
如果她想的事情没能在年前办完,那就得耽误到年后了。
想到林浅浅周围会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时候,鹿吟难免会听一听林浅浅的话,变得大方一些。
“你的心也太狠了,你的妹妹这么可怜,你都不肯说一个字!”林浅浅钻进被窝里,去捏女人身上的肉。
鹿吟知道林浅浅想干什么,不过是想把浴室里刚才没做完的事情续起来。
电话铃声响起来的时候,鹿吟才起了身,是钟时雾的来电。
这个点了还没睡,应该是有要紧的事情。
“我先去接个电话。”鹿吟去了客厅。
真没劲。
林浅浅干等了一分钟,利落地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想着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姿势。
几分钟之后鹿吟便回来了。
钟时雾跟她做了保证,这让她的心情很不错。
看到被子被掀到一边,床上自信满满的林浅浅的时候,鹿吟扯了扯嘴角,“要干嘛?”
林浅浅挑了挑眉,“你猜。”
“我在问你。”
林浅浅脑子转得快极了,飞扑起来搂过女人的脖子,也不问真的假的,直接送上了自己的唇。
“姐,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林浅浅轻喘着气,诉说着甜言蜜语。
她趴在床上,脑袋搁在枕头上,双腿跪着,脑子里想的都是喝醉了不用挨骂真好。
酒意好像也没散开,鹿吟刚才说的一起洗澡也是怕她因为喝酒晕在浴室里。
但足以让她晕眩的可不是酒精,她腿上的肌肤察觉到女人发丝的摩擦。
薄唇轻触,她垂着头,往下去望,看到女人的发顶和微动的头。
她喝了那么多酒,又灌了几大杯水,整个人有些撑不住了。
胳膊肘向下压,枕头深陷,她的脸埋进去,发出闷闷的声音。
像趴在海面上唯一能够解决她的横木一样,她用双腿夹住,努力朝着岸边爬。
但那横木却被水草缠住,她怎么努力也丝毫动不了,只能在原处挣扎着。
浪花飞溅,将她整个人都打晕了,四面皆是白色的墙,她寻找着出处,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依旧在海面上,那水草仍然缠住了她的腿。
“姐!!”她用力喊着她,想要让鹿吟救救自己。
鹿吟没功夫应她,她也被水花打着,甚至淹住了口鼻。
“姐……”林浅浅又喊她,整个人无力地垂下去,冲破而出的红色圆珠摩挲着女人的鼻尖。
鹿吟坐起来,扯住她的腿,将她捞回了岸边。
床面干燥无比,被子盖住林浅浅的身子,她却因为浪花许久都没能缓过神来。
鹿吟抽了纸张擦脸,看着一动不动的林浅浅,抿了抿唇。
“你就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
缓和过来的林浅浅痛哭出声,语气又爱又恨。
鹿吟轻笑一句,“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