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之后, 林浅浅跟明遥约的也不算方便,工作日就只能约到下班后。
两个人坐上了司机的车,去了较远的一家西餐厅。
明遥是看着时间来的, 她被规定了门禁时间。
在听她吐槽了一系列需要遵守的规矩之后,林浅浅有点傻眼了。
“你忙活这么久的事情, 就得到了这种下场吗?”
“我拿到钱了啊。”明遥也给自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安慰,并且时时刻刻给自己洗脑——
她现在被管束都是应该的,毕竟那个女人帮她把钱和遗产全部分到她这里。
“我就是抽空来见你,顺便跟你说一下进度,让你祝贺一下我的成功, 毕竟我跟那群见钱眼开的家里人没什么好谈的。”明遥看着手机上自己排列的清单, 逐项跟林浅浅说着。
林浅浅撑着头,喝了口红酒,觉得这味道有点苦。
明遥的话说得太急太快,又不是她经常接触到的东西,她消化得有点慢了。
“过几天我还有事情要忙, 我得出席我爸的葬礼, 估计好一段时间都没办法跟你见面了。”明遥又把菜单拿了过来,“你再多吃点,我买单!”
林浅浅露出狗腿的笑容,“这不太好吧?”
她又点了几份看着卖相十分不错的菜肴。
西餐她真是吃不饱,还不如回家吃一碗鹿吟做的干拌面来得实在。
不过看明遥钱虽然拿到了, 但过得也算不上痛快。
这么一想,林浅浅愈发觉得鹿吟对自己的态度实在太好了。
等到自己生日那天, 她一定要给鹿吟送上一份大礼。
“刷卡。”饭吃结束后, 明遥一如既往从钱包里拿了张信用卡递给侍应生,继续跟林浅浅闲聊。
没过几分钟, 侍应生就走过来,双手捧着这张卡,“小姐,您这张卡没办法正常使用。”
“怎么会呢?”明遥嘟囔一句,换了张卡递过去。
两个人开始收拾包包准备离开餐厅,走到前台的时候,那名侍应生再次拦住她,“小姐,这张卡……”
“也不能用吗?!”明遥气愤地把卡拿回来,正反两面看了看。
手机上立即收到两条消息。
【开源节流。】
【你开不了源,总得节点流。】
“这个女人!”明遥咬牙切齿,“等我回去,我一定要找她算账!”
林浅浅暗自腹诽。
得,这账今天看来得她结了。
不过这家餐厅的消费一定很贵,她的小金库又要完蛋了。
林浅浅把自己的付款码递过去的时候,那边的POS机‘滴’了一声。
她收回手机想要看看还剩了多少钱,却发现屏幕上面显示了一行字——
您的余额不足。
这下不止小金库完蛋了,她跟明遥两个人都要完蛋了。
“付了吗?”明遥凑过来,焦急地问她。
“我,卡里钱不够……”林浅浅的话说得格外小声。
她人穷志不穷,一点儿也不想把自己的身家暴露得这么彻底。
但她又不好意思找鹿吟要钱,前几天鹿吟刚给她转了一万块,她也没想到这顿饭能吃上大几万啊……
“你的卡什么情况?”林浅浅大声地问她。
好姐妹,就要一起丢脸。
“你问这么大声干嘛?”明遥不满地拍她一下,“不就是被冻结了……”
两个人往身后看一眼,跟侍应生对视上,尴尬地笑了笑又转过身。
“我刚算了算,我卡里还差个几千块。”林浅浅用计算器算了下,“你那儿有没有几千块啊?”
“我没有现金,谁出门带现金啊?”
林浅浅哪里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天地可鉴,她绝对没有要吃霸王餐的意思啊!
“你后妈几万块都不给你吗?”林浅浅盯着明遥质问,“你家不是开公司的吗?”
“我不是跟你说了她让我去公司,我不想去吗……”明遥也不甘示弱,“你姐不还是培训机构的合伙人吗?几万块都不舍得给你花?”
林浅浅在心里发毒誓,她以后再也不要跟明遥这种千金大小姐去餐厅吃白饭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穷,所有的身家加起来连一顿饭钱都付不起。
纯洁的友谊以一顿付不起的高价西餐而崩裂。
明遥转身,可怜兮兮地冲着侍应生开口,“姐姐,我们能赊账吗……”
“女士,如果您再这样下去的话,我们会报警处理的。”
明遥:“等一下!”
林浅浅:“等一下!”
两个人对视一眼,走远了几步。
“我给我后妈打个电话。”
“我给我姐打个电话。”
林浅浅看了眼这个时间,鹿吟在上晚课。
她在家的时候偷偷拍下了鹿吟的课表,如果没有调课的话,她现在应该没空理自己。
但如果再不付钱的话,她就得被警察抓走了。
情急之下,林浅浅还是拨通了这个电话。
课上的鹿吟正给学生们自由讨论时间,听见手机震动,准备顺手挂掉,看了眼备注之后,颇为无奈。
她果然猜中了。
林浅浅总是有一万个打扰到她的方式,无论她是在上课还是睡觉。
接通之后,那边的声音略显焦急。
“姐,我能不能再折现一万块!”
林浅浅还是给自己留了退路的,这顿饭她付了钱之后手里总不能一分不剩吧?
出门在外,她总得有点底气,可底气是靠钱支撑的。
“你那边发生什么了?”鹿吟离开教室,在走廊上继续通电话。
“我有点急事儿。”
“一万块够吗?”鹿吟不清楚她那边的状况,只能凭借她的语气去判断事情的严重性,“惹上什么麻烦了?需不需要我现在过去一趟?”
“不用!”林浅浅立即拒绝了。
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自己吃了一顿付不起的饭?
鹿吟看了眼身后的教室,转了两万块钱过去,告诉林浅浅如果有要紧的事情再联系她。
看到转账金额的林浅浅眼睛一下子亮了,颓废的背脊立即挺拔了。
付完了款之后,旁边明遥的脸色依旧算不上太好。
“走啊?”林浅浅没脸继续待在这里,先把她拉了出去。
“我在她手下至少也规矩了一个星期,出门一顿饭钱都不让我花?”明遥知道自己所有的卡应该是都被冻结了,盘算着家里那堆首饰,“实在不行我就去把我的项链卖几条,周转一下。”
她来回踱步,“我这么大人了难道还要去当伸手要钱的乞丐吗?”
林浅浅觉得自己被这句话侮辱了。
“伸手要钱怎么了?我一没偷二没抢,钱能到我手里那就是我的本事。”
明遥这会儿也跟林浅浅没办法站到同一条战线上。
“我先回家,今晚是潇洒不了了。”明遥摸了摸口袋,“你先借我一百,让我打个车。”
“司机呢?”林浅浅给她把钱转过去。
明遥咳嗽了一声,声音又压低了,“太晚了,司机下班了。”
林浅浅信她才有鬼,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再继续往下问了。
这里走几步就是地铁站,林浅浅也不打算打车,但陪着明遥等着出租。
这家西餐厅地方偏,价格高昂,私家车来的比较多,这儿的出租车也比较少,两个人便多等了一会儿。
“你要不要回家想想办法?虽然我也觉得你之前的花销确实不太正常,但一下子切割得这么狠还是比较困难吧?”林浅浅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
明遥冷着脸,“我现在很不爽。”
天气入秋,晚上本来就冷,她的外套还在司机车上放着。
这会儿司机听了安排没有来,她只能在这里活活挨冻。
林浅浅看了看自己里面的短袖,把自己的外套拢了拢。
她可没有任何把外套给好友穿的想法,要是鹿吟在的话,那就另说了。
那时候她还能把外套给明遥,自己又去找鹿吟可怜巴巴地穿她的外套。
但现在鹿吟不在,她不能接受任何会让自己变惨的机会。
“我当初就不应该找她。”明遥往远处看了眼,还是没能看见出租车的车牌号,“要是跟那群兄弟姐妹分遗产,我现在也不至于过得这么寒碜,现在一分一毛都不让我挥霍了。”
“你当初怎么找上的她?”
说来林浅浅也好奇,听明遥之前说,她跟这位心理医生完全不认识的。
一个为了争夺家里遗产让陌生女人当了自己的后妈,一个帮助陌生女孩抢夺遗产嫁给了一个卧病在床的男人。
巧的是,结婚没几天,甚至连面也没怎么见过,明遥的爸爸就住进了icu。
天意助人了。
“我有个亲姐姐,一直在国外上班,工作压力大就有点抑郁了,我后妈是她的心理医生。”明遥想了想,“不过这女人倒挺有能耐的,之前我劝过我姐几次,让她去家里的企业上班,但她一直没同意。现在她被我后妈劝回来了,没问题的话年前应该就要回国了。”
“本来想着我自己占大头,这下倒是可以让我姐帮我分担了。”明遥说着,表情上又轻松了一些,“我还是适合啃老,啃我姐的老。但谁能想到我姐回国前,所有的财产暂时都由我后妈保管。”
林浅浅被她的话又弄得想起了鹿吟,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打扰鹿吟上课。
刚才付款的时候着急,她只想着要钱了,也没来得及问一问鹿吟的情况。
出租车终于来了,林浅浅把明遥送上了车,自己朝着地铁站的方向走。
鹿吟在上晚课,那晚上十点才会下课回家,但明天还有课,所以也有可能今天就不回来了。
思来想去,林浅浅没坐回家的那趟地铁,反而换了条去画室的线。
到达的时候,就已经九点多了。
林浅浅没去办公区,反而朝着画室的方向走,她打开图片看鹿吟在哪一间教室上课,抬头仔细去看门框上方的牌子。
最近几天秋雨开始落,从林浅浅下地铁的时候就下起了小雨。
不过她一直不喜欢打伞,雨只要下得不会一下子把人淋成落汤鸡,那她一定是懒到挨淋的。
她扒拉几下微湿的长发,摸了下口袋,里面没有装纸巾。
林浅浅又去用袖子擦额头跟脸,还打了个喷嚏。
旁边似乎有老师经过,林浅浅听到了对话的声音。
为了引起不必要的交谈和误会,她往周围寻找着可以躲避的地方。
她站在走廊拐角处,紧挨着鹿吟所在的教室,又开始嫌弃地整理脸颊上的水珠,凑近反光玻璃看上面模糊的自己的脸。
林浅浅看了眼时间,还差几分钟到十点,但很快后门就开了,里面的学生吵吵闹闹开始往里面出。
她奇怪地往里面探了一眼,踮起脚尖偷瞄教室里面的状况。
但高个子的学生太多,她怎么也看不见。
等到学生零零散散走完了之后,林浅浅才从后门踏进去,鹿吟正垂着头给学生答疑。
教室内依旧吵闹,她没能注意到这边。
林浅浅也不去打扰她,安安静静地看着她。
她上一次打量她是在酒后的那个夜晚,她大了胆子去吻她。
那个吻没有让两个人的距离变远,仿佛在冥冥之中打开了某个潘多拉的魔盒,让关系变得似远似近,暧昧难缠。
鹿吟身边空掉了。
“姐!”林浅浅挥手看她。
鹿吟终于抬眸看她,发现她的额前长发湿漉漉贴在颊边,脸上却还是带着纯真且满是热烈的笑容。
她想起最近的一场梦来。
亲吻的频率愈发多了之后,频繁的接触让梦魇开始消失,真正的林浅浅似乎开始和画魔融为一体。
好几个夜晚,林浅浅躺在她身下,双颊像被暴雨打透的红玫瑰,声音细软缠绵,尾音震颤。
她一遍遍在混沌中吐露着,“姐,我还是好喜欢你,你也爱我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