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天暗的要早一些,橘红色的日缓慢下落,各色璀璨的灯为街景添上斑斓的色彩。

  高档餐厅的灯光倒映在裴琛轮廓分明的脸上,远处的灯光朦胧在他眼中,裴琛想起有一年,也是在这样灯光辉映的街头,他第一次看到,那个做什么都游刃有余的高岭之花失意落寞的样子。

  那年圣诞节,在宜林,伴着街头艺人娓娓的钢琴声,他和周屹承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头人来人往。

  裴琛那天就觉得周屹承的情绪不太对劲,虽然平日也是这一副不苟言笑的装逼样,但那天他的状态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低落感。

  然后裴琛拉着他出去喝酒。

  周屹承这家伙长得好看、做什么都令人赏心悦目,就连喝酒的姿态也是矜贵端方的。

  但那天晚上,他很少说话,一杯接着一杯地喝,坐在半包的皮质座椅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透明的酒杯轻晃,看着落地窗外三五成群的人出神。

  从没见他这样喝过,裴琛看得心惊。

  就这样他陪周屹承在这里坐了很久。

  “能不能看看我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乍一听见这话,裴琛被震得目瞪口呆。

  这话像极了爱而不得的人才会说出的话。

  可是周屹承、他是周屹承,也会有爱而不得的人吗?

  裴琛不可置信地看着已经有些醉意的男人,仿佛窥见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缓了缓,使劲拧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的龇牙咧嘴。

  确认了不是自己在做什么荒诞的梦之后,裴琛沉默一瞬。

  他需要给自己时间来消化这句话。

  “你....说什么?”cpu都快烧干了裴琛还是难以置信,试探地问出口。

  下一刻,裴琛得到更加确定的答案。

  男人喝了口酒,那双善于洞察人心的深邃眸子此刻失了焦距,蒙上一层迷离,他低声喃喃。

  “季淮景他、真的很好吗?”

  “安安,你能不能看看,就在你身后的我?”

  短短几句话,让裴琛原本的世界观轰然坍塌。

  能被周屹承叫做安安的人,只有一个。

  他见过那个乖巧安静的小姑娘,每次见面都是乖乖地跟在周屹承身边。

  可裴琛总以为周屹承只是拿她当妹妹看,没想到。

  没想到他对温意安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那这种情感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你喜欢意安,是吗?”

  周屹承眼神清明了些,没有否认。

  “是,第一次见她,我就喜欢她了。”

  只是那个时候,她还太小,而他自己也需要时间来确认。

  向自己确认,这份特殊的情感,到底是源于男女之间的相互吸引,还是只是将她当成一个很可爱的妹妹在看待。

  他不喜欢不清不楚,不明白自己的心的情况下去随意撩拨别人也是很没品的行为。

  后面他确认了,自己喜欢温意安。

  想等她长大,正式追求她,然后和她在一起,牵着她的手回家见家人。

  可她在读高中的时候,突然告诉他。

  “屹承哥哥,我好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等毕业后,我就和他告白吧!”

  然后这天是圣诞节,他们在一起了。

  天上落下一层薄薄的雪,男人望着漫天的雪花,将手中还未喝尽的酒放回桌上,唇角轻轻勾起。

  是初雪。

  街头的钢琴乐奏完了高亢激烈的片段,又回归到舒缓平和的旋律。

  周屹承知道这首歌。

  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

  他视线追随着窗外雪花飞舞,轻声道:“圣诞快乐,温意安。”

  裴琛看他分明是在笑,可整个人就像头上顶了一片小小的乌云,被一股巨大的颓然笼罩着。

  他在难过。

  平日里看着再怎么不着调,裴琛总归还是靠谱的。

  他这个嘴上没把门儿的,硬是将这个秘密烂在的肚子里,只是从那以后下意识地听到季淮景三个字就皱眉。

  “想什么呢?”

  林漾抬手在出了神的裴琛面前晃了晃,将他唤回了神。

  “没什么。”裴琛环顾一圈,指了指不远处新开的一家餐厅,道:”逛这么久饿了没?那家店是韩延新开着玩儿的,有几样菜品据说味道不错,去试试看?“

  被他这么一提林漾才发觉自己确实是有些饿了,二话不说就拉着身旁的人往韩延店里冲。

  为了舒适两人特地挑选了个包厢,平板上的菜单先被递到了林漾面前,她支着脑袋看着菜单上的图片,兴奋地点单。

  看到她选了芋泥夹心小蛋糕时,裴琛不解:“你什么时候变了口味,不是喜欢吃抹茶味的吗?”

  林漾头都未抬,又加了一道抹茶千层给自己,“有一阵没看见安安了,这个芋泥蛋糕卖相不错,她一定会喜欢。”

  裴琛了然,接过平板又加了几道清单精致的菜,问:“要不要我现在去接她来?”

  “不用。”林漾退出手机的聊天界面,得知周屹承还没下班后硬是软磨硬泡将在嘉霖园的温意安哄了出来,“嘉霖园的司机叔叔已经在送安安出来了。”

  刚好今天来餐厅“微服私访”的餐厅幕后老板韩延也被裴琛叫进来,等菜差不多上齐,温意安也到了。

  包厢里都是认识的人,她也不拘谨,打了招呼就坐到了林漾身边。

  “韩延说他们家冰淇淋也很受欢迎,等正餐吃完我们一人来一份尝个鲜儿。”

  林漾显然很满意自己的安排,边说边用公筷往温意安碗里夹了一块糖醋小排。

  听到“冰淇淋”三个字温意安两眼放光,她最近是冰淇淋脑袋,明明是张嘴就能哈出一口白烟的大冷天,却莫名地特别想吃冰。

  可好巧不巧,在最想吃的时候赶上了生理期,原本生理期偶尔贪嘴吃冰对她来说也是很正常的事,但现在的温意安不一样了。

  她现在是温意安(已婚版)

  (:

  具体不同的地方在于身边多了个男人操着老父亲的心,每天盯着她喝各种汤汤水水,一点凉的都碰不得,更别说能在这个期间见到冰淇淋的影儿了。

  爹系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