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只剩下波本一个人?什么意思?

  萩原研二下意识的拒绝联想到更多他不敢听见的部分, 呼吸却无法控制的加快了。

  波本冷笑一声,抓着身边的把手,手臂肌肉用力,慢慢站起来:

  “是吗?普拉米亚, 你的胳膊是被谁一枪废掉的?当年仓皇逃跑的人, 被纳达乌尼奇托基提追到不得不隐藏身份的人,现在也敢大言不惭?”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 这个时候的降谷零倒是完全不像他见过的那个bourbon呢, 这正气凛然的语气, 俨然一副公安警察的状态。

  看来这个任务不是组织的任务, 是身为公安警察的降谷零的任务。

  真是有趣, 如果他不是知道波本的身份, 真的会被这气质上的差异骗过去, 看来自己这位同期还真是天生当卧底的料,演技卓绝。

  还有这个“普拉米亚”,他似乎听说过对方的名字。

  还没等他仔细回忆关于普拉米亚的资料, 就听见金发的女人发出一声冷笑:

  “是啊, 当初你们是4个人,可现在,他们还活着吗?”

  听到这里,萩原研二还没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以为另外三个人是什么公安之类的条子,结果下一秒, 普拉米亚的嘴中冷冷的吐出让他如坠冰窟的字眼:

  “松田阵平, 没想到三年前刚拆了我的炸弹, 就被别人炸死了……这对我简直是侮辱。”

  萩原研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伊达航,还没等到我报复, 居然随随便便就被车撞死了……不过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死亡只是归宿罢了。”

  “至于那个跟你关系特别好的,叫什么?景?”

  “虽然我查了那么久都没查到他的身份和职位,但他似乎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

  “你陷入那样的绝境,他都没有来救你,我猜……他也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在那一个瞬间,观看片段节选的精神体和片段节选内的金发男人眼神似乎同时阴沉沉的冷了下去。

  滔天的暴怒和痛苦瞬间淹没了萩原研二的大脑,他阴森森的开口:

  “你说什么?”

  谁,谁被炸死了?

  然而片段节选中的人感受不到他内心狂暴的情绪,与骤然听说这个消息几乎要发狂的萩原研二相比,降谷零要冷静的多,尽管他的眼神沉静的近乎死寂,表情却几乎没有什么动摇:

  “要抓你,我一个人足够了。”

  两人注视着彼此一秒,随即毫不犹豫的再度冲向对方,更加剧烈的拳脚相击的声音响彻机舱。

  直升机歪歪斜斜向地面坠落,然而两人像是完全感觉不到似的,这场全神贯注的战斗,任何一秒钟的迟疑和动摇都将陷入死亡。

  萩原研二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脸来缓和情绪,冷静,没关系,愿望系统本来不就是为了救他们才出现的吗?他早就该知道,如果他们5个都没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许愿,期盼他们能活下去呢?

  至少现在有了另外三个人死亡的缘由,而且愿望系统也会帮助他的……而眼前的这一幕,萩原研二绝不会允许未来真的发生。

  “小安室,快点逃吧。”

  眼看着飞机失控越发严重,直直的坠落向地面,萩原研二缓过神来,虽然明知道这不是真的,但男人还是下意识的就想去抓他降谷零。

  然而他的掌心穿过了对方的拳头,如同浮光掠影一晃而过……他什么都没抓住。

  下一秒,直升飞机轰然坠落在地面上,巨大的爆炸声轰鸣,浓厚的烟雾四散一开,萩原研二如同一团羽毛般的被爆炸的风波及,远远的弹了出去。

  他愣愣的望着炸成一团的飞机,心脏无止境的落下去。

  所以,波本是死在了这一次事故中吗?

  不,也许还没有死亡呢……这是片段节选的欺骗场景吧,那种,漫画里经常会有的,有烟无伤嘛……

  萩原研二深吸了口气,下意识的重新飘回去想要查看情况,然而下一秒,他的眼前一花,忽然从夜晚来到了白天。

  他的身影依然高高的飘在半空中,天空碧蓝如洗,从他的角度看下去,这里应该是一个寺庙。不远处就是热闹非凡的涉谷,哪边人声鼎沸,人烟喧杂,但是这座寺庙却优雅清净,被落叶环绕的庭院内,整齐的分布着许多墓碑。

  萩原研二缓缓的落在寺庙的门口,门前的刻字石上,陈旧的“月参寺”三个汉字有明显的被风雨侵蚀的痕迹,笔画的拐角处淌着岁月的深色泪痕。

  似乎有什么深沉的东西压住了他的脚步,萩原研二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规规矩矩的从大门的石板台阶走了进去。

  从拐角处步入墓碑丛的深处,远远地,他就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处墓碑前,手上带着一串珠子,正低头祭奠。

  “那个叫松田的……死于爆炸。”

  耳边回荡着普拉米亚的话语,萩原研二有点心慌,连忙加快脚步上前,像一个幽灵一样轻巧的跳到了墓碑的前面。

  看到墓碑上刻的字,他楞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萩原家之墓】

  原来是他的墓啊。

  稍微安心一点的萩原研二站在自己的墓碑前,身后是正在祭拜自己的同期,这感觉十分的奇妙——他挠了挠头,心想你们居然还真的来看我啊,尤其是波本和苏格兰。

  这么危险的举动,万一被组织的人察觉到了你们和故去警察的关系怎么办?

  还真是让人操心的混蛋。

  他嘀咕着,又四处望了望。

  更让人操心的那个笨蛋在哪里?

  降谷零的长相与警校时期的样子没什么不同,但伊达航更像是现在他见到的那个班长,诸伏景光也蓄了熟悉的胡茬,想必这个时候,已经是卧底组织之后的事情了,这种情况下,他们是不可能经常见面,没事来拜祭的。

  如今三个人都聚在这里,那就只有一个解释——这一天,是他的忌日。

  他的忌日,松田阵平又怎么能不在呢?

  脚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这是萩原研二无比熟悉的脚步声,显然,另外三个人也清楚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是谁。

  “你迟到了,还以为你不过来了呢,松田。”

  捧着一束花的松田阵平露出一个笑容来:“我怎么可能不来呢?”

  萩原研二看着这样的松田阵平,微微楞了一下。

  几个人在他的墓前寒暄了几句,彼此打趣,伊达航还说了自己下个月要去搜查一课的事,萩原研二连忙盘腿坐在自己的墓碑上,飞快的记小本本,看来这应该是未来的事情了,松田阵应该已经调进搜查一课了。

  他有点遗憾的低头,心想自己现在的衣服不太应景,如果换成丧服再配合天冠,没准还能cos一下幽灵呢……

  下一秒,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变了,额头似乎也多了什么,他楞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天冠,忍不住抱着肚子在自己的墓碑上笑起来——对啊,他现在是精神体,说白了不就是幽灵么?

  既然没有实体,他想变成什么样子,还不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说好了要给这个小子报仇的……”

  猝不及防的,松田阵平的拳头落在了他的鼻尖,他虽然触摸不到这里的实物,但是却感觉得到拳风的隐隐刺痛。

  合上小本本,萩原研二蔫哒哒的蜷缩在自己的墓碑顶端,仗着自己现在是个不用脚着地的精神体,整个人都像是漂浮的气球一样,隔空飘荡着自己的墓碑上:

  “小阵平,这种时候了,还要给我一发老拳啊……”

  萩原研二撇了撇嘴,干脆整个人都飘到松田阵平的眼前,脸跟对方凑在一起,眼眸对上眼眸,鼻尖隐约相触。

  他看着松田阵平坚定的目光,低声嘀咕:“别给我报仇啦……”

  “你好好活着就行了。”

  然而影像中的人自然听不见一个精神体的话,他的话刚刚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嗯?萩原研二站起身来,四处望了望。

  这里还是那个寺庙,还是他的墓碑,但是人怎么不然不见了?

  他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墓碑,忽然目光一凝,整个人都弯下腰,凑近了去看。

  墓碑上的绿苔痕迹,似乎比方才重了好多……也稍微有点变得旧了。

  细密的雨沙沙的落下来,敲打着青石板路的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身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萩原研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嘴角的笑意缓缓地隐落了下去。

  这次来的,只有降谷零一个人。

  “萩,又过去了一年……今天是你的忌日,我来看你了。”

  他的手上拿着一捧花,与刚才萩原研二看到松田阵平手里拿的一模一样,缓缓放在墓碑前,金发的男人长相似乎依然没什么变化,但是眼神里的清澈却似乎看不到了,也没有了刚才那与好友们久别重逢、在信任的人面前的那种轻松惬意。

  他站在萩原研二的坟前,沉默了很久,终于低声开口:

  “……萩,我刚刚才知道,班长在一年前就已经出了车祸。”

  萩原研二震了震,下意识的去看降谷零的眼睛。

  隔着虚无的时间线,两人对上视线,他却没看到降谷零的眼睛中有什么太深切的悲切之意。

  里面什么都没有。

  “从今年起,只有我一个人能来看你了。”

  降谷零缓缓的笑着,低头拜祭着友人,然后转身,默默的离开了。

  细雨不停歇的落在他的肩头,打湿他身上西装,蒙蒙的雨雾中,那个身影比旁观的精神体更像个孤独的幽灵。

  萩原研二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恍惚之间似乎感觉到某种说都说不出的痛疼在胸口肆意的蔓延开来。如同水银一样,一点一点的沁透心脏,腐蚀血肉。

  他张了张嘴,有点像叫住那个男人,担忧又清楚这是徒劳——降谷零听不见的。

  好吧,就算这个混蛋觊觎他的小阵平这么多年,但是看在他作为唯一的幸存者,过得这么惨的份上……

  萩原研二低下头,等他醒过来,就稍微多照顾那两瓶假酒一点吧。

  在不背叛组织的前提下,只多一点点。

  【萩原,对不起。】

  不知过了多久,天气重新清朗起来。他漫无目的的漂浮在东京的上空,俯瞰着繁华的大都市,耳边忽然响起松田阵平的声音。

  为什么道歉?萩原研二惶然抬起头,他不在乎小阵平的请求是不是在勉强他,他都说了自己不在乎,小阵平为什么还要抱歉?

  【看来……我没有办法实现自己的诺言了。】

  萩原研二没有看到松田阵平的身影,但是鼻端却嗅到了香烟的味道——那是小阵平最爱抽的味道。

  “小阵平?小阵平?”胸口的不安越发的浓烈,硝烟的气息也涌入鼻腔,远远的,似乎有个女人正在声嘶力竭的呐喊:

  “松田——”

  【你如果生气的话,等我们见了面……】

  【让我们再吵架吧。】

  光芒将世界无限的拉长,天空似乎被巨大的火球笼罩,剧烈燃烧的火药味与轰然爆裂的巨响将仓皇四望的精神体席卷而入。

  失重的坠落感顷刻间包裹住了萩原研二,他像是在坠落,又像是腾空而起——疯了一样在半空中四处逡巡的萩原研二浑身一抖,骤然睁开了双眼。

  ————

  秋日清爽的风顺着窗户轻盈飘进病房,撩动着纯白色的窗帘翩翩起舞,细小到肉眼难以察觉的尘埃在洒进来的阳光里缓缓降落,窗外的树木郁郁葱葱的将枝杈探到窗边,给玻璃粘贴一抹绿色。

  一切都是那样的静谧,刚刚清醒的男人却如坠冰窟,心脏仍旧在不规律的乱跳,汗水在鼻尖上滑落,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锈住了,身上的伤都在痛,四肢冷得让他发抖……

  嗯?

  不,他的左手掌心是温暖的。

  他缓缓收紧手掌,那处掌心似乎被软乎乎的东西夹住了,源源不断的温热从手上传来,似乎让他结冰的心脏恢复了动力,抖落一身冰碴,开始颤巍巍的重新跳动起来。

  男人背部肌肉艰难的用力,想抬起身看看这个人是谁,虽然他猜到了这个人可能是谁,但脖子上厚厚的一圈用来固定的石膏却固定住了他的头,让他不得动弹。

  萩原研二有些着急,现在守在自己身边的人,是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吗?他想见他,他想见他!

  在他自己动手把脖子上的石膏拽下来之前,身边陪床的那个人终于也被惊醒了。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鸡窝爆炸头和四天没刮过的胡茬,脸颊还带着刚才压出来的红通通褶皱印子,松田阵平迷迷糊糊的与萩原研二对上了视线,甚至怔愣了一瞬。

  下一秒,松田阵平飞奔出门:“医生,医生!”

  ————

  “患者身体非常强健,恢复水平惊人,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一番兵荒马乱后,松田阵平站在医生的面前,听他说检查结果,

  “但是因为内脏出血,以及膝盖的骨裂都需要静养,最好一个月内都不要运动,三个月以内不能剧烈运动,保持健康的饮食和良好的心态。”

  目送医生离开后,松田阵平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只见刚刚醒来的幼驯染从醒来起就眼巴巴的一直盯着自己,虽然脑袋都不能动了,但是眼睛里却流露出无比生动的依恋和委屈。

  松田阵平心里一颤,下意识的走过去,重新抓住了幼驯染的手。

  “笨蛋,你怎么样?”

  话语说出来瓮声瓮气的,听起来沙哑的像是要哭了。

  萩原研二眨眨眼,在被抓住手之后,他的眼神中就只剩下笑意。他费劲的侧了侧头:“除了脖子上这个玩意快要把我热死了以外,都很好。”

  松田阵平气哼哼的戳了戳他的颈托:“活该,就该把你的手脚都用石膏固定起来,看你还能不能到处逞英雄。”

  萩原研二发出夸张的惊呼:“小阵平,你是奴隶主吗?人家可是才英勇的救了你诶!”

  松田阵平看起来更生气了,他看了半天,挑了个没有伤的地方恶狠狠的戳他:“萩原是个混蛋!”

  “呜呜呜你都不叫人家hagi了你不爱我了呜呜呜——”

  “不叫,在你出院之前都不叫!哼!”

  两个大男人死里逃生,先是幼稚的斗嘴五分钟,然后在萩原研二的咳嗽声中结束。

  “咳咳咳——”颈托的固定不方便低头,在床上昏迷了好几天的萩原研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起来震动的的浑身伤痕都开始痛。

  “hagi!”

  松田阵平脸色一变,连忙小心的扶起他,抬高后脑。

  萩原研二有点想嘲笑他这么快就喊了自己萩,但是一抬眼看到松田阵平的眼神,他沉默了几秒,最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他轻轻地拍了拍松田阵平的手,低声道:“放心吧,小阵平……我没事。”

  松田阵平坐在他身边,垂着头,卷卷的发丝挡住了他的眼神。

  半晌,他声音有点沙哑的回应:“你昏迷了三天。”

  萩原研二心想,那是因为他在看一个能把他的心撕成两半的片段节选——但是他不能说出口,于是只能更用力的抓住幼驯染的手背:

  “那大概是因为我陷入噩梦中了……老实讲,有点可怕。”

  松田阵平抬起头看见萩原研二的嘴唇微微泛白发干,于是熟练的掏出一旁抽屉的抽屉的棉签,沾湿了给病患沾了沾唇——医生要求再观察6个小时才能饮水。

  唇边的一点凉意远远解不了喉咙里火灼一样的干渴,但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的抿了抿唇,没说什么,普洛塞克一向都是遵医嘱的好病人,从来不会跟自己的身体健康过不去。

  把棉签丢进垃圾桶,松田阵平才淡淡的道:“你昏迷不醒是因为你对麻药的抗性太大,手术的时候加了三次麻醉剂,你才没享受到被活着解剖的感觉……但是等你离开手术室后,抓住我的手就能安心昏迷了。”

  萩原研二楞了一下下意识的开口:“难道你这几天都不眠不休的守在我床边?”

  正好松田阵平抬起头,深深的看着他,几乎跟他同时开口:“你为什么对手术室的反应会那么大?”

  明明只是互相问问题,但又好像是同时被抓住了把柄,松田阵平目光游移:“我当然有睡觉了,陪护床就在那边……你可是昏迷了三天,我厕所总是要去的啊。”

  萩原研二点点头,然后开始回答对方的疑惑:“谁不害怕手术室?况且你也知道我抗麻——老实说,可以的话,我完全不想来医院。”

  “可你以前……并不是抗麻体质。”

  松田阵平顿了顿:“……为什么会?”

  萩原研二眨眨眼,好像是他这边的事情比较严重一点啊……于是男人开始避重就轻的胡说八道:

  “我当年受重伤,被上司捡回去,当时伤的太重了,他只能冒险给我用了一些正在研究中的药物……效果如你所见,我十分健康,基本不生病,连麻药都对我没什么作用——这对一个组织成员来说可是很好的护身符。”

  他小心的觑着松田阵平的脸色,补充道:“不过一件事情肯定有利也有弊,唯一的缺点就是对我来说麻醉止痛需要专门的药品,市面上的药物都不太好用。”

  松田阵平的脸色并没有变的轻松,他极其敏锐注意到了问题:“专门的止痛药物,是你随身带着的那些么?为什么要随时都带着止痛药?你的上司是为了救你才冒险用药,还是组织拿你实验研发中的新药?”

  作者有话要说:

  松田,一款直觉天赋选手。

  二合一,我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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