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寓楼的后门离开, 回到自己的车上,萩原研二撑着方向盘,按下锁车键的手抖在剧烈颤抖。
针刺一样的剧痛折磨着他的大脑,一层一层的冷汗洇透了夏季薄薄的衣衫, 系统在意识空间几乎要把拳头捏碎, 却不敢再出声,只能心惊胆战的扫描着宿主的身体状况, 生怕他出什么意外。
【我不能停在这……会被小阵平看出来的。】
萩原研二在脑海中的声音都在发颤, 现实中更是已经说不出话来,
【sys酱, 打开扫描功能……】
系统的透视扫描功能最大直线距离为50米, 全覆盖后面积回缩到直径为20米的圆形, 萩原研二用了五秒钟才勉强把车子启动, 虚空中半透明的界面探出,映出扫描的画面。
男人的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此时不大能看得清路, 但好在系统的光屏只需要瞥一眼就能将信息印入脑海, 凭借着扫描功能,萩原研二勉强把车回了自己的秘密安全屋。
【sys酱……把F27号任务详情发、发给朗姆……然后用我手机里的软件……冒充朗姆的给哥萨克传邮件……让他、让他来给我送报告……】
带着细微颤抖的钥匙在锁孔上反复滑动数次,发出的刺耳声音让系统都带上了哭腔喊【宿主】,男人终于勉强拧开了门。
【别担心……我没事。】
萩原研二还低声安慰了一句。
然后整个人一头栽进了玄关不省人事。
————
“醒醒, 喂,醒醒!”
模糊的视线与茫然的思绪, 似乎有谁在耳边呼喊着他。
男人勉强睁开双眼, 却什么都看不到, 只有一片粘稠流淌的猩红,连同他的生命力一起, 从身体内部向外涌出。
骨骼的碎裂与内脏的出血都被束缚在薄薄的皮肉中,如同被反复碾压的痛苦让伤员被办法发出任何声音,徒劳的艰难呼吸让空气比刀锋还要可怕,几乎让他恨不得立刻就死去。
“还活着,阿斯蒂,这是个警察。”一个沉稳的男性声音隐约响起,“身上还带着证件,好像是从上面爆炸的地方掉下来的。”
“从20楼掉下来,居然还活着。”
不远处似乎有个混不吝的男性感慨了一句。
随即有脚步声靠近。
“既然还活着,那就带回去吧。”
少年悦耳低沉的声音靠得极近,萩原研二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被翻动了一下。
“既然阿斯蒂这么说的话,那就带走吧。”
沉稳的男性也靠近了萩原研二,动作小心的把人背了起来——尽管如此,伤痕累累的男人还是发出了一声含糊的□□。
“好消息,被阿斯蒂带走,你肯定死不了了……坏消息,阿斯蒂今天是跟朗姆一起来的。”
混不吝的男人啧啧了两声,似乎有点惋惜:“不过以你现在的伤势,我们把你带回那伽也救不了你……所以,自求多福吧,这位、嗯,萩原警官?”
萩原研二没办法回答他,男人的脑袋一垂,彻底昏死过去。
————
“滋——滋——”
幽暗无光也无窗的密室,除了电流断断续续的声音以外,什么都没有。
分不清是汗水还是血水的混合物从椅子上滴落,在地面汇聚成小小的一滩,在电弧骤然爆开的一瞬间,椅子上被反绑的男人浑身抽搐了一下,那双紫色的眼眸空洞的像是块漂亮玻璃。
“吱呀”一声,门开了。
穿着一身白色实验服的男性走了进来,准确的站到椅子面前,低声吩咐助手:
“开灯。”
房间内骤然从极暗变成极亮,即使是早有准备的研究员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然而椅子上的男人却没有任何反应,似乎连最本能的生理反射都消失了。
灯光照亮了椅子上男人的样子,他穿着一身病号服一样的服装,太阳穴、颈侧、胸口、手腕与脚踝都贴着电极片,手腕被反扣在椅子上,输液管从天花板垂下来,针头插在男人的手腕静脉上。
翻了翻男人的眼皮,研究员点点头,掏出小本本记录了些什么,随即对门口的助手道:
“DF-76已经完成第一阶段实验,可以推出去进行下一步了。”
年轻的助手连忙把门口的轮椅推进来,这轮椅异常的宽大,两边垂着三指宽的牛皮束缚带。他将身材高大但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实验体解开,如同摆弄金贵瓷器一样将男人小心的放到了轮椅上。
研究员没去管他,转过身直接向外走去:
“虽然DF-76的意志力远比想象的要强大,但是好在终于赶在最后期限之前完成了意识的抹消,接下来就……”
“你干什么,呃!”
身后传来助手的惊呼声以及人体倒地的闷响,研究员骤然回过身,还没来得及掏出枪,就被一股巨力撞飞了出去。
虽然经受过组织训练,但常年泡在实验室的研究员体力并没有多好,被撞的七荤八素的男人只来及发出一声“你!”,就被一记头槌狠狠的迎面砸中,顿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狼狈不堪的DF-76试验品放下昏倒的研究员,左右看了看,骤然冲出了折磨他一个多月的实验室。
“有人逃跑了!”
“快抓住他!”
“请注意,DF-76号实验体逃离实验室,请所有人员戒备,遇到该实验体可就地击毙……哎?阿斯蒂大人?”
音响中的声音顿了一下,又开始播报:“请注意,DF-76号实验体无比珍贵,请务必保证实验体的人身安全。重复一遍……”
————
眼珠火烧火燎的痛,瞳膜大概都被烧坏了。
身上的伤口针扎似的痛着,被汗水浸泡的泛白,入骨的麻痒从每一寸细小的伤口处浮现,折磨着本就虚弱的身体。
然而比起身上的伤,大脑被搅成电钻钻进去搅和的可怕疼痛才是最致命的。
男人似乎感觉自己在某个瞬间昏迷了过去——仅仅只有一瞬,随即他踉跄着滚下楼梯。
到底在坚持什么,为什么还不昏过去?
湿漉漉的半长黑发黏在脖子上,男人短暂的清醒全都献给了研究员和他的助手,现在已经快要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几乎看不到前路和希望的男人,不知为何,仍驱使着身体向外走。
他要回去……他要回去。
“小阵平……”
干裂的嘴唇吐出这样一句呢喃,他不知道自己在叫谁,耳边轰隆隆的响,是血液奔流的声音,还是狂涛骇浪的拍打,他分不清。
但似乎有谁在他耳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声,那样绝望而悲伤的疯狂,一直在他最后清醒的意识中回荡。
谁在等着他,谁在盼着他,谁亲眼目睹那团火光炸裂,硝烟四起,目眦尽裂的徒劳对着电话呐喊。
他不知道,他不记得……但他听得见。
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得回去。
————
Hagi,hagi……
“Hagi!”
一片天旋地转,陡然降临的失重感笼罩了萩原研二。
男人浑身一抖,猛的睁开双眼。
“Hagi,你终于醒了。”
【呜呜呜宿主你终于醒了呜呜呜——】
说话的男人年轻的过分,年纪不到20岁,约摸是在少年与青年之间的样子。
他有一头浓密的海藻般黑色长发,铅灰色的平静眼眸,以及清俊之极的面孔。
骤然直起身的萩原研二瞬间被一阵眩晕袭击,他闷哼一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并在脑海中悄悄命令:
【不要说话,sys酱。】
系统立刻闭紧了嘴巴,不再发出任何动静。
足足数秒之后,疼痛消弥,男人才看向一旁的青年。
“阿斯蒂酱。”
他苦笑一声,
“你怎么回来了?”
坐在桌边的阿斯蒂面前摆满了药瓶,他的衣袖挽在小臂处,平静的端了一杯水递过来:
“来救你的命。”
萩原研二哑然。
他看了看自己熟悉的房间,只觉得喉咙干咳的厉害,接过对方的水一饮而尽,这才有点无奈的笑起来:
“你不是正在美国分部处理那边的生意,怎么知道我复发了?”
“因为我恰好来给你送一份任务报告。”
哥萨克从房间外推门而入,低头看了看手表,
“你终于醒了……从我发现你到现在,这次一共昏迷了27个小时。”
萩原研二的腹中顿时传来一连串悠长的鸣叫。
“怪不得我这么饿……”萩原研二嘀咕着,心里微微一惊。
他答应了要给小阵平送药的,自己突然失踪,小阵平会很着急吧?
但是顶着上司和前辈的同样漠然但却蕴含着死亡威胁意味的眼神,他没有表现出来,只是默默的揉了揉肚子。
年轻的上司平静的看着他:“我猜你也该饿了,哥萨克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午餐,在此之前,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阿斯蒂站起身,走到床边,抓起萩原研二的手腕,指尖扣在他的腕脉上,铅灰色的瞳孔如同无机质的玻璃,似乎随时都能射出穿透性的X光来:
“为什么你的防御机制会被触发?你见到了谁?”
萩原研二不动声色的回望着阿斯蒂,考虑着怎样的回复才能让骗过对方精密的如同仪器一般可怕的眼睛与聪明的大脑。
【sys酱,在权限范围内控制我的心跳频率和脉搏。】
他这么命令,随即直视着阿斯蒂的眼睛,缓缓道:
“我见到了……小阵平。”
阿斯蒂和哥萨克都怔了一下。
“原来是他。”
阿斯蒂明显知道松田阵平这个人,甚至因此对萩原研二突然突破大脑的防御机制这件事也没了怀疑,他后退一步,点点头,
“那么,你想起什么了?”
萩原研二也愣了一下,他摇摇头:“不,我什么都没记起。”
“只有你恢复记忆,又或者背叛我和组织,才会彻底触发大脑的防御机制……如果你只是因为见到幼驯染而心神震荡,并不会因此昏迷。”
阿斯蒂的声音淡然,却又很笃定:
“既然你没有恢复记忆,那么你是决定背叛组织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纯黑的阿斯蒂,嘿嘿。
营养液加更,晚上还有正常更新。
日三选手要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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