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仁等人身上的汗水瞬间就把衣服都打透了,这话可是严重了,就算王仁再纨绔不知事儿,但一座侯府都顶不住的借贷,这话传到皇上的耳朵里,那可就是要命了。

  但现在最要命的是,他们家放贷已经涉及到了人命,这事情已经被林玉轩他们知道了,若是继续追查,他们吃热血馒头造成的卖儿鬻女、家破人亡的可不是这一个。

  原朝律法可是明文规定的:凡私放钱债及典当财物,每月取利,并不得过三分,年月虽多,不过一本一利,违者,笞四十,以余利计赃,重者,坐赃论,罪止杖一百。

  这是对没有涉及人命的情况,否则,因重利致使人家破人亡者,涉及者,三族内降至奴籍,不可为官,不可科举,参与者杖毙。

  再想到自己做的这些事情背后牵扯的事情若是被翻出来,那都不是奴籍或流放能解决的,那是谋逆。

  王仁越想越怕,两腿一软,啪叽坐在了地上,一股骚臭味儿就这么传了出来,却是直接给吓尿了。

  好在,这时天上积聚多时的大雨直接瓢泼一般倒下,将味道冲散了。

  后面一矮瘦的男人想要趁着大家不注意溜走,被惊蛰一鞭子给卷了回来,惊蛰将人踩在脚下,然后将他身上背着的水牛皮的肩搭抢了下来。

  稍微扫了一眼之后,惊蛰道:“少爷,表少爷,这里是借条跟账本。”

  看着那鼓鼓囊囊的口袋,也不知道他们害了多少人,林玉轩跟贾瑚的脸色已经彻底冷了下来,贾瑚道:“找几根麻绳,将他们捆好,等雨停了,直接回京。”

  王仁一听,赶紧哭道:“瑚大哥,这里面可还有我大姑妈,贵府二太太的账呢,我们今儿来这里,就是替我姑妈收账的。”

  这时候的宗族观念非常强,贾政没有跟贾珍、贾赦分宗,那王夫人干的事情,夫妻一体,跟贾家那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涉及到了人命的账,那王夫人按照律法就要被杖毙,贾家所有族人都要被贬做奴籍,三代内不能参加科举,不能在朝为官。

  王仁就是想以此威胁贾瑚,然后他又软了声音道:“瑚大哥,不看僧面看佛面,咱们两家都是实在的亲戚,您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我立马把所有的借据都销毁了,弄来的银两,我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贾瑚冷冷的道:“哪个是你大哥,别跟老子攀关系!现在想起来怕了,吃人血馒头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你们做的这些都是有报应的?”

  林玉轩冷笑道:“他们王家人何事怕过阴司报应?都是长了一双富贵眼,只能看到利益,只要有钱,他们什么不敢做?”

  长安看着被浇透了的两位少爷,心疼的道:“少爷、表少爷,您二位犯不着陪着这些人淋雨,奴才看着,您二位先进屋避雨吧?”

  林玉轩一想,可不是吗,自己跟着在这儿被浇的根落汤鸡似的,不是缺心眼儿吗?

  于是道:“这些人捆好了扔这儿就行,你们也不用跟着受罪,左右就算跑了,那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贾瑚道:“长安,连着他们的那几匹马,也一并牵到后院儿,拿着草料喂好了,回去的时候还得靠着它们把这些人牵回去呢。”

  长安乐呵呵答应一声道:“二位爷说的是,小的这就去喂马,可不能祸害咱们得好马。”

  刘姥姥看着还傻呵呵的躺在地上看戏的女婿,真恨不得过去掐死他,赶紧一烟袋锅子抽过去,然后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不赶紧去帮着少爷们干活去?”

  说完,几步走去了房里,扯了两块儿原本是要给青儿跟板儿做棉衣里子的棉布,小跑的进了屋,有些不好意思的双手捧到林玉轩他们的面前道:“二位爷,先擦擦身上的水吧。”

  “板儿他娘已经在烧姜水了,一会儿好去去寒,老婆子现在去给您二位烧个炭盆,好能烤烤衣裳。”

  她倒是想给林玉轩他们弄两身换洗的衣服,但实在是没有能拿出手的,家里就王狗儿一个男人,总共就两身换洗的,破旧不说,那大小也穿不进去啊。

  林玉轩摆摆手道:“您就不用忙活了,我们是有内力的,衣服一会儿就干了,您也不比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是朝廷命官,遇上事情,自然是要出手管的。”

  刘姥姥这样,倒不是因为愧疚她利用了林玉轩的名头,对于她来说,只要能让儿孙过的好,脸皮又能值几个钱,她只是希望林玉轩他们不要生气,不要迁怒他们。

  这其实没有什么不对,林玉轩也不生气,反倒是非常敬佩她的胆量和智慧。

  现在想来,原著里说的,去荣国府是没有购买过冬的棉衣跟粮食,这话怕是不尽不实,没钱肯定是没钱了,但就看刘姥姥的为人,她怎么都会想办法渡过去的。

  而他们登门的主要原因,怕是想要借荣国府的势,给那些逼他们还债的人看,让他们知道他家也是有门路的。

  至于王熙凤给的那二十两银子,也不是什么突然有了善心,而是,她怕刘姥姥再登门说了实情,她跟自己姑妈王夫人放利子钱的事情暴露。

  同理,王夫人也怕暴露,自然也赶紧让人放过了刘姥姥家,毕竟,因为这点儿小钱,坏了大事儿不值得。

  原著里没有林玉轩这茬,估计这会儿王仁应该是在金陵老家,刘姥姥自然不会知道放利子钱的是王家人,心里感激王熙凤,这才有了后面救巧儿的事情。

  这场雨来的急走的也急,半个时辰后就又是大晴天,林玉轩也没有心思去亲自通知林如海等人了,就写了信,让夏至给送了过去。

  他们得赶紧回京,一个是防止泄露消息,得抓紧把剩下的证据收集好,再有就是,赶紧让贾敷、贾赦以及贾政进宫请罪。

  主动请罪跟被查出来那是两回事儿,现在,就算让贾政写休书,或者弃卒保车的跟贾政分宗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贾家世代功勋,加上贾瑚这些年跟林玉轩身后立下的功劳,以及贾瑚现在的身份,只要他们及时主动请罪,看在他们确实不知情的份儿上,皇上还不至于按律处置他们。

  但林玉轩他们也没想到,这放利子钱的事情,竟然还跟夺嫡牵扯在了一起,最可笑的是,想要夺嫡的不是皇上的儿子,而是皇上的兄弟。

  这里牵扯了早就没了权利的北静王水溶、还在戍守的南安郡王以及一大半的八公十二候的那些后人,他们保的,正是甄太妃的小儿子。

  林玉轩是真没想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这不是作死吗?以为就凭南安郡王手里那不到十万的兵马?还是,就凭截留那些皇庄的粮食还有高利贷弄来的那些银钱?

  据说,这些主意都是那个看着风光霁月,年龄不过十五六岁的北静王水溶给出的,截留粮食是为了给南安郡王的兵马准备粮草。

  至于放利子钱,取利都是小事儿,他们主要目的是大面积放印子钱,然后逼的民不聊生,最后不得不反了朝廷,这样他们才能有机会借机起势。

  林玉轩也不知道是该说这些人阴毒,还是说他们天真了。

  当今不是原著中登基的七王爷,他有着嫡子的底气,手下本就是支持他的大臣,不用受制于那些勋贵,自然也不会搞什么省亲、让王子腾巡视,将人调出去之类的小手段。

  皇上非常干脆的将王家诛三族,其余族人流放,南安郡王、北静王直接菜市口腰斩,其余的族人也都直接被砍了,王夫人同样没有逃过去。

  不过,因为贾家及时主动请罪,两府爵位各降一级,王氏所出子女,三代内不可出仕,贾政剥去官位,永不录用,这些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

  幸亏贾珠本就不是做官的,只是,他在厂子里,这辈子应该也就只能做个技术员了,想要往上升,怕是没有机会了,不过,有贾家跟林家,倒也没有人会为难他。

  贾元春虽然把皇上成功的睡了,但因为生母犯的罪,皇上直接将人送去了皇家寺庙落发修行。

  大约是发生的事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又或者是知道,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毕竟,皇上宠幸过的人,不管皇上要不要,她都没有嫁给别人的机会了,所以,她很平静的领旨谢恩了。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就凭她算计了皇上,她就没有了活路,只是她亲弟弟贾珠,这时候研究出来了橡胶轮胎,用自己的功劳为她买了命。

  薛家,几次作死,只是到底是命好,薛蟠有个好表弟薛蝌,感念薛蟠父亲的教导之恩,帮着周旋,舍了薛家大半家资保了他们一家的命,只是皇商的牌子到底是被摘了。

  薛蟠似乎也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他把剩下的家产,除了留下一些给妹妹做嫁妆的,其他的都分给了族人,弥补族人的一些损失,并自请出族,算是稍稍平息了族人的愤怒。

  几年后,贾宝玉凭借自己那天赋技能,竟然让他成了有名的美妆制造商,很多达官贵人,甚至是后宫中的娘娘,都很是希望能得到一套他亲手制作的胭脂水粉。

  只是,他本人其实并不擅长经营,所幸,他的妻子薛宝钗是个厉害的,加上嫂子王熙凤的帮助,生意做的还是非常红火的。

  贾母最后还是没有让自己的侄孙女史湘云嫁给贾宝玉,因为,她知道,到了现在这情况,史湘云是支不起家的。

  贾宝玉有的时候会莫名的觉得心里遗憾,但是,遗憾些什么,他又说不清,直到林黛玉嫁给冯紫英的那一刻,他才觉得心里难受。

  但转念一想,他又笑了,自己这是这些年被林妹妹给打出感情了,随后,他就觉得,自己应该是又犯了花痴病,看林妹妹长得好,就犯贱,遂,笑笑也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