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年到来之际, 林霁能回家, 给林家带来了许多欢声笑语。晴晴这几日都粘着他, 徐氏这一年来都带着两个姑娘,可谓是劳心劳力, 两家人也越发亲近。此番林霁返京, 自然也抽空一一去拜访相熟的人家。

  大年三十晚上, 林家的戏台子早就搭好了, 请来的戏子们一一登台,热热闹闹地唱着大戏。林霁恭敬地给林如海敬酒,晴晴与黛玉也喝了杯果酒,一家人聊着吃着,欢欢喜喜的迎接新年的到来。

  辞旧迎新,除夕晚宴之后, 一家人坐着聊天,林霁给大家讲着他在平凉的所作所为, 引来了黛玉与晴晴声声惊叹。欢欣鼓舞的同时,也对哥哥的劳累表示心疼。林如海很是欣慰地看着自己稳重成熟了不少的儿子, 心中无限慰藉。

  “皇上似乎有意对太子的党羽下手, 封笔之前,下了几道意味不明的旨意,值得深思啊。”林如海有些感慨地说道:“你在平凉, 倒是感受不到这腥风血雨。”今年以来,皇上的脾气渐渐变差,动不动就大动肝火, 很是伤身。这个叱咤风云多年的帝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老着。

  而太子年近中年,正是壮志未酬的时候,自然也渴望有机会表现一番。两人龙争虎斗中,透露了不少的信息。

  索额图虽然去年已经隐退,可他却不忘在朝堂上插播眼线,只怕这朝中的大事,也没多少能躲过他的眼睛。而太子,正是靠着这几个大族在身后顶着,才能屹立多年不倒。

  “这个我也曾听说过,只怕贾府要受些牵连了。”林霁说道:“原先若是没有那省亲园子,以贾府的家底,还上朝廷那笔钱是绰绰有余,可惜了。”

  扎拉丰阿在旁边听着,倒是没说话,只因黛玉也支着耳朵听着。

  “我也借了一笔钱给大舅兄,只可惜,没起什么作用。听闻贾府的女眷在放印子钱,只怕距离清算的日子也不远了。”林如海感慨道,他对贾府还是颇为照顾的,毕竟是妻子的娘家,说实话,贾府对他,也算是不错了。“只盼着老太君能惊醒一些,当断即断,还能留下后路。”

  林霁心中暗暗吐槽,只怕是难喽,据可靠的消息称,金陵甄家涉及之事非常广,两广的官员都牵扯在内,只怕贪污的金额惊人。而这一大笔钱,似乎都入了贾府的口袋里,如今国库空虚,四贝勒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年,都没见丰盈多少。而甄家这笔钱,皇上又如何会放过呢。

  “再看吧,父亲,若是到时候能帮一把自然是要帮的,若是不行,还是保全自身要紧。”林霁劝道。

  林如海点了点头,他自然也同意这个说法,“为父心中有数。”

  说完,也不再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林霁摸了摸扎拉丰阿的肚子,想了想,心里犹豫着要不要把他收到的宝藏掏出来。说实话,让他再造一个藏宝地,然后让这笔钱合法曝光,并不是件难事。

  只不过对于林霁而言,似乎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好处,他想了想,还是放弃。有这么多心思,还不如放在平凉的治理上。

  年后的计划林霁都已经做好了,下一年的重点在文化教育上。今年让大家伙儿丰盈了口袋,明年只要不出意外,自然又是收获的一年。而他要做的就是在平凉设立几个公立的学校,他先前买下的土地明年就会有产出了,正好可以拿来当启动资金。

  当然,趁着回京的时间,他也递出去很多帖子,广邀有志之士到平凉一同发展。为此,他给那些先生们提供了优越的条件,每年三十两的奉银,每季四套衣裳,吃住全包,而且还有看不尽的书。

  林家藏书之丰富京城人有目共睹,大家也不会怀疑这件事。于是,在林霁的活动下,在高士奇与张廷玉的运作下,请到了好几位有才学却无出头之日的耿直的老先生到平凉坐镇。林霁打算年后过完十五便出发往平凉赶去,而先生们的日期却不定,只因校舍什么的都还没着落呢。

  大年初一的清晨,林管家在门前燃了一串炮竹,辞旧岁,迎新年。焕然一新的林家大宅有着别样的风情,今日,午后,宅子门前就没停歇过,不断有孩子三三两两结伴来讨些糖果。晴晴也换上了新衣裳,在正院厅前招呼着来往的孩子,热热闹闹的,很是喜人。

  扎拉丰阿却在屋里歇息,她的肚子高挺着,路都走不太动。按理说是快要生了,可不知为何,却仍然没有动静。大夫来看过,说只能等,产婆们都请在家里备着,只等她发动。

  林霁正想着大年初二要不要带扎拉丰阿回张家,惊喜却来得很快。初二清晨,扎拉丰阿觉着肚子涨涨的,有些难受,不过她没在意,仍旧扶着林霁的手去院子里散步。大夫嘱咐了,多运动才能生产顺利,少些痛苦。

  就在她走动的时候,突然有股断流从下身涌了出来,衣裳也慢慢湿了,她这才觉出不对来。“夫君,我可能要生了。”一阵阵轻微的疼痛如同海浪般袭击着她,扎拉丰阿有些紧张的紧紧抓住林霁的手。

  “别怕别怕,没事儿的。”林霁把她打横抱起,一边吩咐人行动:“梦璃,赶紧去叫大夫,张妈妈去唤产婆来,你们快按照之前的安排准备东西,都别乱,赶紧的。”

  他抱着扎拉丰阿去了预先准备好的产房,将她安置在床上。林霁抓着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儿的,你就按照产婆说的做就好了。”

  张妈妈带着两个产婆和一位老嬷嬷就来了,把林霁一下挤到了边儿上去,“姑爷,您赶紧出去吧,这里你是不能待的。”她义正言辞地将林霁轰了出去,当着他的面儿把门紧紧关上。

  门外闻声而到的是林黛玉,晴晴被扶桑安抚住,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待着。而林黛玉扶着半钱的手,有些腿软地靠在柱子上,听着产房里一阵微微抑郁的低喊,全身紧绷,有些乏力。

  林霁这才看到她惨白的脸,“没事儿的,玉儿,别怕。”他也没多少心思安抚林黛玉,只能出生哄了几句。他焦急的在门外转圈儿,有些放心不下,几次都想往里头闯。

  好在若柳知道他的心思,实时给他播报产房的情况,也让林霁安心了不少。林黛玉慢慢地也就缓过来了,其实这已经比其他人生孩子好很多了,她跟着徐氏去徐家的时候,曾碰见过她家侄媳妇儿生孩子,那叫一个惨烈,声音绕梁三尺,真的能做上三天噩梦。

  林如海今日倒也在,他一个大老爷们,也没过来,只吩咐小厮在这里守着,自己在书房里待着等。他是不是拿出几本书,或是说文解字,或是词典之类的,只想找到几个好字,给盼望已久的孙儿起个好名字。

  扎拉丰阿在产婆的指导下,慢慢调整呼吸,吸气呼气之间,宫道也慢慢打开。直到产婆说可以用力的时候,她早已筋疲力尽,汗湿透了她的发梢。大冬天里,地龙不是特别热,她下身暴露在两个产婆的面前,却来不及害羞,只一味地用力挤压着。

  不知不觉中,疼痛开始蔓延全身,扎拉丰阿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坚持。此时却听到产婆的呼喊:“看到孩子的头了,夫人快用力,用力!”

  她麻木地使着力气,耗尽全力,终于在最后一刻,将孩子全部推出!

  “生了,生了!”产婆喜气洋洋地说道:“是个千金!”她小心翼翼地用准备好的刀子切了脐带,又用干净柔软的毯子将孩子包住,抱着去给林霁看。另一个产婆则是给扎拉丰阿善后,收拾干净后,才出门去。

  那边林霁看着刚刚出生的孩子,红彤彤一片的皮肤,短短的绒毛乌黑柔亮,紧闭的眼睛还微微夹着泪水,他的心软成一片。林黛玉也凑过来看个不停,其实新生儿并不算好看,可在兄妹两人心中,这绝对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孩子了。

  “快抱回去吧,别让孩子吹了风。”林霁看了好一会儿,才让张妈妈将孩子抱回去,“给大家伙儿都发些赏钱,图个吉利。”林霁吩咐林东去办,而林管家早就在得知孩子的性别时,赶去林如海的书房报喜了。

  林霁一直傻笑,林黛玉也欢欢喜喜的跟半钱商量着要给孩子准备些衣裳之类的小玩意儿,之前准备的大多数男孩子的东西都用不上了。不过留着可以日后再用,快的话说不定明年就能用上了。

  林如海得知了便立刻在刚刚选好的字里头圈了好几个,还让人去叫了林霁与林黛玉来。三个人在书房里坐看了半天,争执不休,迟迟定不下来。

  而去各家报喜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徐氏派来的嬷嬷已经进驻扎拉丰阿的房间,孩子也被抱过去细细抚摸过,来来回回看了不知道多少次。

  还未等林霁看到孩子的惊人变化,他便要赶往平凉了。无法参与孩子的成长过程,他分外内疚,给扎拉丰阿留下了许许多多的东西,一而再再而三地约好了等孩子大些就让扎拉丰阿带着去看他,等扎拉丰阿不耐烦地同意了之后,才恋恋不舍地踏上了去往平凉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