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的日光打在玻璃房上,中央控温系统将花圃控制在适宜的温度内。
白色的小蝴蝶充满了活力,扑闪着翅膀飞在阳光下,四处寻觅着一个合适的停留的落脚点。
刚刚老师交给了大家吸引蝴蝶的小方法,现在所有学生手里拿着拴着白色纸片的小木棍,纷纷饶有兴致的尝试按照老师教的方法吸引蝴蝶。
顾念因动作从容,白色纸片在她的操纵下不疾不徐的飞舞,很快就吸引来了蝴蝶。
那干净的白色穿梭在绿意中,小小又轻盈,就跟顾念因这个人似的。
林惜对招蝴蝶不感兴趣,却还是被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感慨:“好漂亮啊——”
只是林惜的最后一个音节不是感慨,而是惊呼。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只厚重的脚就闯进了她的视线。
朝她们飞过来的蝴蝶根本没想到厄运会突然降临,一下就被突然过来的脚踩死了,薄如纸片的身体嵌在泥土里,印着丑陋的鞋印。
顾念因表情一滞,难得亮起的眼神瞬间失去了光亮。
林惜一整个气不过,抬手就拦住了突然过来又突然想跑走的小男孩:“你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要你管!”小男孩说的理直气壮。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做了,这几天他都在到处欺负人,不是推到这个人,就是抢那个人的东西,也不知道仗着什么,整个人气焰嚣张得很。
可林惜不惯他臭毛病,拉着他就命令道:“道歉。”
“我凭什么给你道歉。”小男孩不服。
“我也没要你给我道歉。”林惜道。
她的正义感是天生的,眼神透着不卑不亢的气势,拉过顾念因,又指着地上的蝴蝶:“你要给顾念因道歉!还要给死掉的蝴蝶道歉!”
“我就不!”小男孩依旧拒绝,并放言道:“她算什么东西?我爸爸可是这里最大的官儿!我跟你们道得着歉吗!一群垃圾!下等人!知不知道什么是社会险恶,你们到了社会连给我提鞋啊——”
没等小男孩说完这句话,林惜就一把将他推到了地上,实现了物理闭嘴:“你是不是不会好好说话!”
林惜过去在叔公家野惯了,最见不得人这样。
她忍过了一次两次就算了,今天这人还惹到她跟前来了,她现在倒要让他尝尝什么才是真的社会险恶。
“叫你不好好说话!”
“叫你不好好说话!”
重复着,林惜对着那个小男孩的屁股就狠狠地踹了好几脚。
过去叔公就是这样边揪着她耳朵骂,边惩罚她的,这地方肉厚,无论踢几脚都不会有事。
可明明过去林惜被踢多少脚都一声不会哭,这次她还没踢几下,那小男孩就趴在泥巴里哭了。
林惜愣了一下,小男孩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抽噎着,脸上的泥巴灰跟泪珠子混在一起,头发也塌了,衣服也脏了,整个人狼狈不堪:“你等着!我告老师去!”
“你告诉去啊!我怕你!”林惜自觉没错,才不怕这个威胁,不屑的切了他一声。
可就是这样,她在这之后却被林得缘硬压着去道歉了。
那小男孩的爸爸跟小男孩一样恶心,一开始表示小孩子打闹没什么,接着就开始假借欣赏慰问之名对林惜动手动脚。
这种感觉令人难受害怕,更是恶心。
林惜还记得她那天很想哭,整个人都在抖,但下嘴的力道一点都没减轻。
她对着那个男人横在面前的手臂狠狠的就咬了一口。
男人捂着手臂痛苦大叫,而她口腔里是血腥的味道。
所有人都在骂她,她不解又求助似的看着林得缘。
可他是所有骂她的人里骂的最狠的那个,甚至还对她动了手。
林惜磕在柜子上,小脸憋的通红,整个人委屈到了极点。
可是刑秀不在,她不能哭,她只能靠自己,她只能坚强。
没有人能救得了她。
她只能靠她自己。
林惜也不记得这件事最后怎么样了,反正她一点也不想回忆。
对于那段记忆,连带着渚城,她标注的都是很不美好的,讨厌到极致。
她一直都在让自己忘记。
忘记不愉快,忘记孤立无援,忘记屈辱。
可她不知道,在她的这份屈辱的背后,站着一个被她拯救的小女孩。
就在那个看起来跟往常一样的日子里,小女孩死气沉沉的昏暗世界被年少的她撕开了一道口子,注入了一束光。
040716,是她们当初学校友好交流定好名单的日子。
那天是她的名字第一次跟顾念因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一起,虽然她们属于两个不同的学校,还有世界。
她努力忘记的,正是那个小女孩拼命在寻找的。
“阿惜——”
“顾念因。”
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顾念因往林惜这边走,林惜正转过身去找她。
明媚的日光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不曾被人刻意注意。
顾念因默然望向林惜,视线下方是她手里拿着的照片,跟她过去无数次翻看过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我找到了。”林惜笑着对顾念因说,声音却有些哽咽。
她欣喜又难过,眼眶被窗外的刺眼的光烧得有些红:“我找到我忘记的事情了。”
.
有时候爱一个人,恨不得把自己整颗心都剖给她。
除了林惜要求看一眼的合照,别墅的桌几上还摆着其他东西,顾念因将她这些年细心收藏的东西都拿给了林惜。
合照,夜市上的蝴蝶标本,游乐园的票根,纱布,残破的翅膀碎片……
还有一颗扣子。
“靠北……”
林惜拿着面前这颗扣子看了好久,回忆迅速汇入她的脑海,叫她有些难以置信:“顾念因你变态吧,你怎么连这个都藏着!”
“不想你送给别的女生。”顾念因坦然。
越是亲密的话题,林惜越不敢直视,老爱在某些无关紧要的细节倔强:“我那时候性取向还没定。”
“那就更不想了。”而顾念因话说的直白,慢条斯理的靠近林惜,“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太阳落下的光从窗户投射进来,倒映在林惜视线中的瞳子平静而贪婪,像是在看一个猎物。
这是第一次林惜被顾念因的阴影笼罩,那种直视深渊的感觉让她控制不住的滚了下喉咙:“那个……我突然有点后悔了。”
“我现在撤销婚姻申请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顾念因道。
那骨骼分明的手在刚刚林惜不注意的时候已经环住了她的腰,冰凉的温度略过衣摆抵在她的肌肤上,一阵明显的酥麻沿着她的脊柱盘升上去。
顾念因:“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这辈子也逃不掉了。”
占有欲浸透了顾念因的声音,林惜听着喉咙又滚了一下。
倒不是害怕,而是对所谓“危险”的一种期待,诡异的,病态的,同时又充满炽热向往。
对于林惜来说,顾念因才不是什么深渊。
她需要她的爱,越浓烈越好,越真切越好。
所以林惜任凭顾念因倾压过来,碰碰她的脸,追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南城中学的?”
“赌了一把。”顾念因答道,目光坚定。
“当时只想你在南城,父亲又是那样的人,不太可能让你去私立,南城中学是南城当时最好的中学。”
顾念因说着,抬手抚过林惜的颈子。
林得缘从不曾给予林惜的,她会给:“你值得最好的。”
林惜在这句话中鼻头一酸,她目光摇摇,对自己算不上太自信:“那万一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没有那么好呢?”
“万一我的成绩不够南城中学的线,去了别的中学呢?”
“我还是会认识你。”顾念因答。
日光从一侧打在沙发上,她同林惜的影子近乎没有缝隙。
那舒润的唇轻轻蹭了蹭林惜唇,跟她道:“南城比渚城近多了。无论路过多少学校,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这样的话多少听起来有些天方夜谭,也会让人怀疑是不是言大于行。
可顾念因做到了。
无论她们分开多少次,她都一如既往的走进了林惜的生活,重新跟她产生交集。
有很长一段时间,林惜都放不过有顾念因的那些日子。
在顾念因存在的那半年里,胜过林惜过往许多的经历,那是她最美好的回忆,也是她午夜梦回无法回望的梦魇。
慢慢的,顾念因感觉那捧着她脸的手有些收紧用力。
林惜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难过却溢满了她的瞳子:“可是,那个时候,我都已经忘了自己……”
“没关系的。”顾念因平静忍下这份疼意,对林惜笑着摇摇头。
她纤长的手指穿过她柔顺的长发,语气温柔:“忘了没关系,重新开始就好了。”
重新开始。
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四面八方朝林惜涌来,挤在她的眼眶,白皙的肌肤涨红了起来。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人,一直都有爱着她。
她并不是一无所有的流浪汉,而是身怀钻石的拾荒者,她想要的爱,在她很早很小的时候就有了。
“累不累。”
忽的,林惜没头没尾的对顾念因问了一句。
顾念因没明白,蹙了下眉头:“什么?”
林惜:“跟体育生跑五千米的时候,累不累?”
回忆闪进脑子的突然,林惜想起那次运动会上她打赌答应顾念因加好友的事情。
她那时候还在因为顾念因是林得缘“继女”的事情排斥她,最后在她的激将下,才提了这么个苛刻的要求,勉强答应加她好友。
“不累。”顾念因摇头,她手指舒展着林惜蹙起的眉头,跟她表示:“我体力很好。”
“骗鬼。”林惜拂过顾念因瘦削的肩膀,嗔了她一声。
“不信?”顾念因不然,眼睛里不知道从哪里掉出来些狡黠,“要不要试试?”
“试什么?”林惜愣了一下。
而还不等她反应,她就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人兀的扣住。
顾念因俯身下来,没给她任何反应机会的吻了下去。
“唔。”
闷闷的,林惜的声音从叠在一起的唇瓣中挤出。
她感觉自己被一道力携着,向后朝沙发上仰去,顾念因依旧轻吻着她的唇瓣,失重感与反复舔舐的温软杂糅,一下一下的拨着她的神经。
再后来,林惜就彻底躺在了沙发上。
这沙发不比顾念因另一个家的沙发,逼仄狭窄,林惜躺在上面就占据了全部的空间,叫她她没有力气反抗顾念因。
亦或者她也是害怕自己用力掀过去,会先让顾念因跌倒受伤。
她舍不得,干脆放纵了这个人。
今天的吻跟过去有点不同,顾念因的温柔之上更多的是强势。
她好像拿出了她顾总的气势,每一下都吻林惜吻的很重,纠葛过林惜的舌尖,舔舐着她的牙齿,洽洽的水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分外明显。
她们是那样的熟悉彼此,哪一个动作会惹得对方神经绷紧都熟悉的不得了。
接吻中,顾念因的手指不紧不慢拂过林惜衣摆,微凉的指腹打转的在她平坦的小腹往下盘桓,惹得林惜的脸腾得热起来:“顾念因,你别得寸进尺了。你唔——”
她这么说着,就想伸手反抗。
可偏顾念因预料到了她的动作,一手扣住她的手腕,一手往下揉揉。
明明是最温柔的动作,林惜的肩膀与手臂却一下绷紧了起来。
沁出的水雾氤氲开她的视线,叫顾念因居高临下的身影也变得模糊,像是要融进她的身体。
“不行吗?”顾念因故意,俯身贴在林惜耳边。
她明知故问,手不老实。
林惜紧咬着嘴唇,一双眼睛愤愤中压着幽怨,就这样看着顾念因,倔强的挤出两个字:“不,行……”
“当真?”顾念因故意动动,隔着拂过了林惜的唇。
“!”
那原本夹着愤愤的眼瞳瞬间溃散,漂亮的脚趾向下勾着。
薄汗挂在林惜的肩上,她抖着肩膀抓着靠枕骂了一句:“顾念因!你,变态吧!”
“是啊。”顾念因承认,按下林惜的手把她手里的靠枕塞进了她腰下。
空落了的唇被人重新堵上,哪处都不能空着。
顾念因的吻又一次卷席过林惜的口腔,将她反抗的声音全都吞吃进了喉咙,偏露出毫厘的空隙,只用得上喘息。
.
折腾了半夜,林惜也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到的床上,反正她被顾念因反了,干脆就做了过去顾念因的角色,完事后把什么都丢给了这个人。
直到被一通电话吵醒。
“……干什么?”林惜皱着眉头,对打扰自己清梦的电话很是不爽。
“阿惜,江湖救急。”钟笙的声音接着从那边传来,低小中透着焦急。
可林惜实在太累了,没怎么察觉到,依旧昏昏沉沉的问那边人:“?阿笙?你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现在跟……小笙,你怎么来这里了?”
钟笙正要跟林惜说她这边的情况,接着听筒里就传来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那声音有点不满嗔怪,林惜虽然半只脚还在梦里,但也明白了些什么,对着听筒笑了一声。
“这是我的房间,我当然得——”
“唔……小笙,解不开,你帮帮我好不好……”
“那个,你不要这样。”
……
林惜饶有兴致的听着,可听着听着她慢慢觉得不对劲。
这声音怎么听着像是明珍的。
“!”
这个念头划过林惜的脑袋,她还放在梦里的半只脚立刻收了回来,整个人瞬间清醒:“阿笙,你旁边的人不会是明珍吧?”
“昂!”钟笙情绪激动的应了一声,十分苦恼,“怎么办啊惜姐!她喝醉唔——”
又是没有说完一句话就断了。
可这一次钟笙不是被打断了,而是她的唇被人堵住了。
在正跟林惜通话的电话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