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语惊醒梦中人。
一意孤行了几十年，他思考了很久。
村子里年轻的孩子不愿意回来，岁数大的迟早有一天会离开。
他守了几十年的村子，守到最后一无所有，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再这么继续下去，村子里可能真的就没有什么人了吧。
族长一瞬间弯下了腰，好像卸下了肩上的重担。
而长青的五叔，拍了拍长青的肩膀，也走了。
村子里的人，你看我，我看你。
长青的发小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族长说以后村子交给你了，行啊长青，你可不要搞以前那套，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这一条必须立刻马上取消。”
因为这一条，他可没少挨打，以后村子里长青说的算，这个必须第一个取消。
长青看着五叔和族长的背影。
“嗯，取消。”
青年又说了一堆。
“还有什么出嫁不许回娘家也得取消，我姐姐都好些年没有回来。”
长青“嗯”了一声。
“还有，还有就是，各家打人的东西都收走，只要不是走歪门邪道都不用去跪祠堂。”
“嗯……我在想想，还有很多。”
长青都一一应下。
以后谁也不用听谁的了，真好。
只是他的洛洛，这一走，与他的缘分彻底断了……
年龄大的父母们虽然反应慢一拍，但是也知道这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族长和五叔太严格了，他们在的时候规矩多。
在两人走出不远之后，里面年轻一点的都已经欢呼雀跃了起来。
说实话，有点不合适，更扎五叔和族长的心了。
族长看了封月家的院子一眼，跟五叔并排而走。
“他们是听咱们的话，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
五叔回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只是有些时候会权衡利弊。”
这些村民也是如此，他们怕伤害到自己利益，所以全部追逐于大流。
变得和他们一样，虽然有些人会反抗一下。
但是就像是落水的小石子，根本惊不起什么大的浪花。
“洛洛那孩子的事，是咱们做错了。”
族长叹了一口。
“是。”
“不过那个人说那孩子现在很好，他，应该也是不愿意回来了吧。”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们心里知道，洛洛是不愿意回来的。
他走的那么决绝，没有反抗，也没有走回头路。
明明是太阳升起的时候，却感觉好似是夕阳西下，格外落寞。
——
蛇山，古洞外。
洛洛已经把身上的旗袍，换成了长衫，也是淡青色的。
他有些拘束的站在柳长明面前，当年的烧焦的小蛇，变成了人。
他有些不太习惯，但是这一晚上，是自他父母离开后，他过得最安心的一晚。
在柳长明的怀里，被他紧紧抱着。
都说蛇冷血，他明明感觉到柳长明的血是热的。
“小洛洛，以后这就是你的家。”
“在自己的家里，不需要紧张，不需要拘束，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去哪里都要告诉我，或者那几位姐姐。”
“不然，你又要受伤了。”
猛兽什么的倒是不怕，但是小洛洛的皮肤被划伤在所难免。
洛洛还以为是外面有什么猛兽，乖顺的点点头。
“我不出去。”
在这里很有安全感，他为什么要出去呢。
而且，外面的人也不喜欢他。
不会希望他回去的。
柳长明牵着少年的手，在他的地盘上转了转。
“洛洛，以后就陪我住在这里吧。”
他也不走了，原本也想渡劫之后出去转转。
但是，现在有了洛洛，他觉得跟出去转转相比，他更愿意在家。
守着这座蛇山，守着少年。
洛洛看着柳长明的眼睛，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要把眼睛隐藏起来，很好看。”
柳长明笑了出来。
“我以为你会害怕。”
所以才把竖瞳隐藏起来，变得和正常人的眼睛也一样。
洛洛摇摇头。
“我不怕。”
他小时候都不怕，长大后当然也不怕。
柳长明坐在椅子上，把少年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洛洛，你相信缘分吗？”
洛洛不解的问道。
“什么缘分？”
柳长明捏了捏他的脸。
“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
“小时候，我渡劫失败，恰巧落在了你家院子里。”
“受了你家人还有你的恩惠，本想护佑你一生一世。”
却不想恢复人形再出来的时候，小洛洛已经没了家好多年。
可怜的小洛洛，如果他再早几年出来就好了。
“洛洛，以后我会照顾你。”
我会对你好，很好，很好，很好。
少年靠在柳长明的身前。
“嗯。”
洛洛虽然不懂情爱，但是，他知道自己靠着柳长明的时候，心是安的，身体是放松的。
再也不用害怕阴雨天与黑夜的寒冷，他像是一个极其缺乏安全感的人，在柳长明的怀里，寻求对方带给自己的温暖。
绿衣女子走上前，端了一盘子水果，放在桌子上，提醒道。
“主子，到现在你还没告诉人家你的名字呢。”
柳长明……
忘了，忘了，他是真忘了。
绿衣女子说完之后，洛洛也抬起头，看着这个男人。
想要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是叫小青蛇，还是叫做小绿蛇？
想起他的颜色有点像绿，也有点像青。
又或者，记忆太久远，他已经弄混了，越去想越模糊。
柳长明刮了刮少年的鼻子。
“不要胡思乱想，我有人的名字。”
洛洛……
他怎么知道他在胡思乱想？
“我叫柳长明。”
洛洛点点头。
“嗯，我记住了。”
柳长明哈哈大笑。
“真可爱。”
“那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来历，还有我多大了？”
少年点头，他想知道。
柳长明看着洛洛的眼睛。
“我说我现在有一千五百岁了，你相信吗？”
洛洛被惊住了。
多，多少？？？
一千五百岁？？？
“那你长得好年轻啊，只是头发都白了。”
村子里族长年龄是最大的，他的头发都没有柳长明的白。
那么大岁数，似乎也挺合理的。
柳长明……
他以为他是岁数大，所以头发才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