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乔斯忱安顿在主卧后,池暂退出房间,替他关上屋门。
锁舌扣紧的刹那,伴随“咔嗒”一声清响,周遭一切事物都被屏绝在外,风景、声音,以及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都消失不见,如同一座真空牢笼,将他围困其中。
走廊里,罗旸正倚着楼梯扶手抽烟,见池暂走来,他吐出一口云雾,问:“乔老师还不知道乔晚山其实不是意外身亡的,是吗?”
“他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池暂步履未停,抬手将窗缝推至全开,靠坐在木质窗台边沿,指尖敲点台面,“这里迟早会被查到,我联系了柏妮丝,她现在在挪威,可以安排乔斯忱在那边暂避一段时间,你的人能想办法把他送出去吗?”
罗旸夹着细烟正欲往嘴边送,闻言动作一顿,皱了皱眉。
偷渡出境本就困难重重,需要各方打点和周密计划,除非十分必要,否则在境内找个偏僻地方藏身才是最优方案。加之乔斯忱现有通缉令在身,风险与难度只会更大,任何一个环节出现意外,都可能导致非常严重的后果。
不仅是乔斯忱无法顺利离开,甚至会牵连到过程中每一个提供帮助的人,包括池暂。
“暂,你这次不会是认真的吧?”罗旸迎上他的目光,斟酌几秒后,补充道,“我是说,你和乔斯忱。”
池暂与他对视片刻,而后偏头望向窗外,视线游移着没有焦点:“不行吗?”
语气平静,不似反问,更像是真的困惑,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烟支已经燃烧近半,罗旸苦笑一声,按在缸中掐灭:“我能说不行吗?暂,你得想清楚,要是真出了岔子,我家那些人还好说,毕竟他们就是赚这个卖命钱的,可如果上面的人查下来,你自己也脱不了身。”
池暂垂眼,恰瞥见一只黄莺从树梢飞过,羽翅轻振,被日辉染上一层金芒,光晕斑驳,依稀与童年里那只金丝雀的余影重合,他点了点头:“我知道。”
*
卧室里,乔斯忱躺在床上,沉默地刷着手机,消息列表满溢,全是各种关心询问,有导师的、学生的,还有同事的。
林司稚发来的最多,头像右上角红点圈起一枚数字8,乔斯忱没有点开,因此只能看到最新一条的内容:警署的人来学校问话了,什么情况???看到速回!
乔斯忱凝着那行字出神许久,最终没有回复——不知道在看到通缉令后,他们会不会后悔今天曾联络过自己。
诚然,他不擅长社交,仿佛无边海面上一座孤岛,但岛屿尚不甘冷寂,须得日日迎来送往船只,与波浪鸥燕为伴,更何况是人。疏离淡泊并不意味着情愿被抛弃孤立,就像岛屿可以永驻于沧海一角,不争不移,却无法承受飞鸟船舟避绕而行,囚于伶仃。
屏幕中再度弹出一条新邮件,发件人是屿大教务处,通知他的客座教授一职被暂停,直至警方结论公布后再予进一步处理,并敦促他尽快前往警署配合调查。
每读一个字,心就向下沉一寸,尽管头顶的铡刀尚未落下,但他知道自己早已被钉上罪恶的刑架,无法挽回,不可逆转,只待行人看客路过、围观、责难。
正文并不长,乔斯忱逐字复阅了几遍,在确认自己参与的科研项目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后,稍微松了口气——他不能再连累其他无辜的人了。
就在这时,屋门被推开了,乔斯忱下意识地把手机藏到枕头下面,合眼装睡。
卧室没有开灯,只有从薄纱帘透进的些许天光,木门徐动,客厅中的明亮灯火蓦然涌入。
忽而由暗及光,乔斯忱的睫毛不禁轻颤了颤,很细微的动作,却足以被池暂抓个现行:“乔老师,要睡就好好睡,先把外套脱了。”
乔斯忱知道自己的拙劣演技没能过关,只得放弃伪装,缓缓睁开眼睛,或许是被光线晃到,又或许是出于畏惧的自我保护,他抬手朝屋门的方向遮了一下。
池暂脚步停顿片霎,但很快恢复如常,朝床边走来,托着乔斯忱的背将人扶起,沿襟领脱掉他身上的浅咖色风衣。
乔斯忱别开视线,侧身欲躲,却不料身形一动,后腰正好碰上枕头,柔软羽绒枕被磕移几厘米,恰露出藏于其下的手机。方才情况匆忙,没来得及锁屏,因而此时屏幕仍停留在邮箱界面。
池暂垂眸扫了眼邮件正文,而后伸手抽走手机,长按电源键关机,揣进衣袋:“没收了,乔老师,最近先不要和外界联络。”说着,曲指勾起他的下巴,用拇指轻轻摩挲几下,放柔了声音,“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此刻,乔斯忱已经彻底从几日前的温柔好梦中醒来,眸底茫然与顺从不再,又回到了往日冷漠疏离。
他很想夺回手机,质问池暂:“最近”是多久,三天、一个月、还是一年?“解决”又是怎样解决,像从前那样极尽卑劣手段逼迫威胁、牵涉更多无辜的人吗?
但乔斯忱最终还是一动未动,没有争辩,没有反抗,只是安静地坐在原地。
“那唐爷......译林。”良久后,他开口问道,目光停在书桌一角,并未注凝什么,只是单纯地拒绝与池暂对视。
“爷爷那边我已经派人在照顾了。”
灯芒照进来,落在乔斯忱侧颊,为清癯下颌镀上一抹薄光,宛若一弯弦月,遥远而朦胧。
池暂的心无端被高悬起来,分明人就在身边,指尖还能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却依然不可抑制地觉得两人之间相离迢迢,或许自己触到的并不是月亮,只是水中一片浮影。
“嗯。”乔斯忱点了点头,不知为何,惦念的事情都有了着落,心却更加空荡了。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此从世界消失也没什么不好,熙来攘往,无人会在意他的湮没无音,久而久之,终将被所有人遗忘。
生如旷野,他便像虚空中飘泊的风筝,被一根若隐若现的引线牵着,在风里摇曳。小时候,那根丝线是乔晚山哄他入睡时的低吟浅唱,十三岁之后,那根线又变成乔晚山去世那天出门前叮嘱他的那句“认真读书,好好活着”。
所以乔斯忱才在诸多优越选择面前毅然走上了学术这条路,所以哪怕孑然一身、举步维艰,他也拼命坚持到了今天。
可眼下,就连这最后一丝牵绊也变得岌岌可危。扯线的人忽然松了手,风筝只得住滞于荒空,罔知所措,也许应该随风飘到天尽头,也许应该顺应重力跌坠沉落。
“可不可以让我出去,我可以和警察解释清楚。”乔斯忱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乔老师,外面比你想象的危险很多,就待在这里,听话。”
“可......”尚未出口的辩驳止于唇齿,仿似引线绷断的声音。
然而,不等他再多思考,池暂便俯身吻下来,额头、眼尾、鼻尖、嘴唇,而后下移几寸,驻于乔斯忱颈间那道淤青上,徐徐厮磨。
一手托着人的脊背,小心翼翼,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从衬衫衣摆探入,用带着琴茧手掌抚过腰窝、小腹、胸口,又一路下游,娴熟地解开身下人的西装裤扣与拉链。
乔斯忱用力推了推他的肩膀,意为抗拒,几秒后,又被对方覆上手背的吻轻易击溃。
滚烫唇瓣继续徘徊,游过腿根和臀峰,最终用舌尖探向那处最隐蔽的部位。
陌生而软热的触感从身后传来,乔斯忱倏而一惊:“别——”
话音未落,视野忽地昏暗——池暂捞起被丢在一旁的风衣,蒙住了他的脸。
乔斯忱试图抬手掀开,却被池暂用腰带捆住细腕,再无法抵抗。
“乔老师,什么也不要想。”意识丢失前,他听到池暂说。
眼前一片漆黑,脑海却陷入空白,不知过了多久,小穴逐渐湿漉,他依稀察觉到舌尖慢慢退离,须臾后,另一个硬热的东西抵上来,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风衣遮蔽下,氧气格外稀薄,很快他就感到一阵缺氧,偏偏这时,池暂的性器缓缓插入进来,撑开穴口,碾上柔软肠壁。
乔斯忱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即便扩张充分,但由于许多天没有使用的缘故,在整根没入时,他依然被疼出一身冷汗,如同被推至悬崖边缘,随时可能跌入万丈深渊。
初冬天气微寒干燥,乔斯忱的衬衫却湿透一片。
池暂开始抽动,滞涩感与剧烈疼痛如狂风袭来,令乔斯忱想要挣脱、逃离,甚至一死了之,可随即蜂拥而至的窒息又强行唤起他的求生意志,将他从悬崖边拽回。
痛苦与本能更迭交织,令他渴求死,又祈盼活。
恍惚之间,风筝的引线似乎又被谁牵回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