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府同知,康莫。”

一颗黑色棋子就这么被放在了棋盘上。

“锦衣卫千户,蒋越。”

这又是一颗棋子。

“知府田临。”

“黄阙。”

“贾倦去找了周成画……”

白忘冬手指轻轻敲着手里圆润光滑的棋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扭过头朝着站在一旁的何代宸看去。

“孟凡龙那边没有半点动静吗?”

“没有。”

何代宸很肯定地摇了摇头。

“这一整天的时间,他都没有出过云府,就像是对这件事毫不在意一样。”

“那他手下那些人呢?”

“罗壶和秦莲去找了一趟老酒,然后就同样回了他们的据点,没有任何的动作。”

“没有动作?”

白忘冬眼睛微眯。

云君侠分尸案就是一颗砸进水潭里的石子。

所有因为这件事而有所躁动的人基本上都会有问题。

云至诚动了,贾倦动了,甚至田临和蒋越都有了些许躁动。

可唯独这孟凡龙一动不动。

他明明是最应该有动作的人才对。

“我让你派人去查了云君侠那些兵马驻扎的地方,你去查了吗?”

“去过了。”

何代宸点点头,淡淡说道。

“已经人去楼空,看那痕迹已经很久没有人在那边生活过了。”

孟凡龙之前给的报告说,在云旭阳成为家主的时候,他听从上面指令成功建议云旭阳将全部的兵马给解散掉了。

当时的云旭阳刚在孟凡龙的蛊惑下毒杀了自己的老子,两人之间的关系分外亲密,可以说云旭阳当时是所有的事情都会听孟凡龙的,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奇怪。

锦衣卫想要的是一个听话且平和的云家,那这些被豢养出来的云家私军就绝对不能留。

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是最没有威胁的?

很简单。

手无缚鸡之力的时候。

手中无刀和有刀是两个概念。

即便是有刀不用那也是威胁。

既然已经选择了要扶持云小天这个傀儡家主,那能和平解决自然是最好的方式。

所以按照孟凡龙上报的内容,这些人老早就被遣散的干干净净。

可自从白忘冬来了苏州发觉到孟凡龙的小动作之后,他就确信,这些人绝对没有被遣散,而是被孟凡龙给私自留了下来,作为手中底牌暗藏。

分尸案是官府合理介入云家的一个入场券。

如果云家被深入调查,那私军的信息一定会被查出,到时候若是被查出这部分人并没有被遣散的话,那孟凡龙就是渎职。

以权谋私,假造报告,欺上瞒下。

这些罪名足够他死上好几次的了。

所以,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小命,孟凡龙也绝对不希望分尸案牵扯到云家。

一个云至诚,一个孟凡龙。

这两个人应该是明面上最应该着急的两个人才对。

可偏偏……

“没有一丢丢的反应,这是为什么呢?”

白忘冬捏着手里的棋子,目光不断地在上面扫视。

现在的孟凡龙是存着一个什么样的心思在冷眼旁观?

是想着让云至诚一个人使力,他好捡个便宜沾个光。

还是想着他有着官方的身份,可以逃过官府的搜查。

又或者……

“想不通啊想不通……”

白忘冬蹲在椅子上朝着面前的棋盘看去。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棋盘上被扔下来的棋子。

一颗,两颗,三颗……

不知不觉间,这棋盘上已经多出了这么多的棋子,他的小本本上的名字也已经记了不少。

这些棋子和名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点,只要能够找到其中的关联,就可以把他们拉成直线。

现在在苏州闹得沸沸扬扬的案子只有两个。

一个是周家兄弟相杀自杀的案件,还有另一个就是这云家老家主被分尸的案件。

前者因为涉及到了周成画,所以是交给锦衣卫负责的。

而后者则是交给了府衙,由知府田临亲自监督,推官华升主理断案。

所以,如果孟凡龙真的不担心分尸案的话,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田临和华升之间至少有一人和孟凡龙有所勾结。”

而且,这人对孟凡龙豢养兵马的事情了解一二,甚至于很有可能还在帮他遮掩这件事。

“哇塞。”

白忘冬捂住嘴,忍不住笑道。

这苏州的官员们都好大胆啊。

这可是掉脑袋的活计,这也敢干?

那只是收受贿赂的同知与其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了大巫。

“查一查田临和华升,最近这段时间把他们给盯好了。”

“是。”

候在一旁的何代宸及时回复道。

白忘冬居高临下俯视着这盘棋,眼睛再度眯起。

总觉得这棋盘上的迷雾还远远没有被揭开。

隐藏起来的秘密还在其中不断的徘徊。

“我愿意一层一层一层一层地剥开我的心……呀,何代宸。”

“属下在。”

“我饿了。”

白忘冬扭过头看向他,开口说道。

“???”

何代宸满头的雾水。

什么意思?暗语?

“想吃洋葱炒肉了。”

“……”

还真就是饿了呗。

“属下……去给您找。”

何代宸嘴角微抽,回复说道。

说完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白忘冬捂了捂自己的小肚子,随即嘴角微微勾起。

手中那原本抓着的棋子被他随手一丢,就全部都散在了这棋盘之上。

他抬起头,朝着这棋盘的另一端看去。

在那里似乎隐隐约约有着一个人影在他的眼前忽隐忽现。

“会找到你的。”

白忘冬轻笑着说道。

“只要把你下的这盘棋搅得乱乱的,那你就一定会现身……”

弈棋嘛,就该面对面。

……

一条条纯黑色的绸带接着那落下的雨滴,捆绑在四肢之上,让四肢的主人动弹不得。

用通体漆黑的眼球打量着眼前这个奋力挣扎的面具人,天鬼道人脸上的表情越发的诡异。

“真是个怪物,不管怎么打都不会痛,要是你再强上一些,我今晚,恐怕还真就要折戟在这里了。”

天鬼道人赞叹地说道。

“吼——”

这是人的声音,可是却在模仿野兽的叫声。

面具人疯狂地在挣扎,可就是没办法挣脱这黑色绸带的束缚。

“你这种怪物,还是不要存在于这世间的好,花蝶。”

披头散发的女子在半空中浮现,手中的镰刀毫不犹豫地朝着那面具人的胸膛给砸了过去。

天鬼道人转身,毫不留恋地迈步向前。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面具人猛地抬起头来,那双布满血丝的双眼当中闪过了浓浓的野性。

“吼!!!”

震耳欲聋的怒吼声再度响起。

咔嚓。

那黑色的绸带被一瞬间撕裂。

刹那间,音爆声响起。

紧接着,天鬼道人的眼睛就微微一颤。

他扭过头朝着那佝偻着身子,浑身冒着血气的面具人看去。

眼中闪过浓浓的惊骇。

这个熟悉的气息……

“云君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