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愉辰话说得太过清楚明白，柳衡没心情猜礼物也就算了，晚饭也吃得兴致缺缺。
林清宜倒是很高兴，吃过饭后和郑勤在客厅闲聊。
许培星一个人坐在阳台的飘窗上看星星，柳衡站在底下看她，手里紧紧攥着那枚水晶吊坠，硌得掌心发烫。
“齐歆，你过来一下。”郑勤忽然喊了一声，齐歆没反应过来，吃苹果的时候差点咬住江愉辰的指尖。
“不着急。”江愉辰拿叉勾了块菠萝给他，“试着点凉。”
“嗯嗯。”齐歆鼓着腮，伸手指了指橙子。
“不可以。”江愉辰把齐歆的手指摁了回去，轻声说：“胃疼才好多久。”
齐歆咽下水果，伸手晃江愉辰的手臂。
“吃了会反酸难受。”江愉辰把袋子里剩的两个鲜橙包好，“嘘，我给你藏两个，等你好了再说。”
“嗯！”齐歆笑笑，“那我去客厅那边了。”
“水果别忘了。”江愉辰把果盘递给齐歆，在齐歆转身之前，避开摄像偷吻了一下他的额头。“去吧。”
齐歆没觉得有什么，以前江愉辰在家里也常会这样。但许是因为久别，重逢时他还有点不适应。
可仅仅过了两天，他莫名又习惯了，像是回到了过去。
“齐歆。”郑勤催了他一下，“帮忙看看配色。”
“这就来。”齐歆有一瞬间好像回到了中学时期被老师支配的恐惧。
“怎么还端水果过来？”林清宜帮忙接过去，“这么端着，手会不会累啊？”
“还好。”怕林清宜脱手，齐歆帮忙抵了一下盘底。
“我好久没画了。”郑勤看着画纸上的荷花，伸手扶着齐歆坐下，“不用太端着，你哥和你说什么了？”
齐歆：“没有。”
好学生谁都喜欢，郑勤拍了下齐歆的肩，“他没说什么，你忽然这么规矩。”
“上学时候就这样。”
林清宜：“哪样？”
“和现在差不多。”郑勤习惯性地给齐歆递了根烟，“一句两句说不清楚。”
“我不会。”齐歆把烟推了过去。
郑勤兀自点了根烟，指尖叩了叩画纸上的荷花，“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齐歆忍着呛鼻的烟味，拇指在画纸上轻抹，浓重的粉色渐渐晕染开来，“色调太重了。”
都说清水出芙蓉，何故强加雕饰。
齐歆对郑勤没什么印象，这会反而轻松不少，他随意拿彩铅勾勒几笔，“这样……咳”
“是要好一些了。”郑勤是老烟枪了，林清宜跟着他都闻习惯了。“荷叶——”
“郑老师，我打断一下。”江愉辰皱着眉把齐歆拉了起来，“有点事找粥粥。”
郑勤三两口抽完一根烟，掐烟屁股的时候跟江愉辰点了下头。
一楼客厅充斥着刺鼻的烟味，江愉辰牵着齐歆上了三楼。
“哥，咳咳……”齐歆低头咳了两声，“你找我……咳。”
“慢点儿。”江愉辰开了卧室窗户，“过来吸两口。”
“唔。”齐歆转身趴在江愉辰怀里吸了一大口气。
木槿花的味道。
“……我说空气。”江愉辰托着齐歆的下巴往窗口送，“我身上有沾烟味么？”
“没有。”齐歆顿了顿，“你怎么没换。”
江愉辰：“换什么？”
“沐浴露。”齐歆迎着初秋的凉风，轻声问：“你一点也不觉得膈应么？”
“膈应什么？”
“我买的沐浴露。”齐歆低声，“我们都分开了。”
江愉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轻轻拍了拍齐歆的头发。“嗯，所以每次用的时候都会想你。”
“江愉辰。”齐歆没转头，“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怎么这样问？”江愉辰也趴在窗口，伸手捞了一把秋风，“以前没听你问过。”
“以前……”齐歆拨开麦，“以前我以为……”
我以为我是爱你的。
“嗯？”江愉辰温声：“不想说不用硬说。”
江愉辰比齐歆自已更见不得齐歆不开心。
“郑勤抽烟，你怎么也不知道避避？”
齐歆：“你不是说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直播时我要规矩些，我这不是尊重师长么？”
“这会知道尊师重道了……你明明都不记得他了。”江愉辰笑了，“刚见面那会你茫然全写在脸上，我第一眼就看到了。”
“当时就觉得，你怎么又瘦了，也不知道阿姨做的饭你吃不吃的惯。”江愉辰话说得很慢，就像是在唠家常，“你这么挑，一没人盯着就不认真吃饭。”
“粥粥，我做饭好吃还是阿姨做的好吃？”
齐歆想了想，以前江愉辰忙的时候，家里的饭也是阿姨做。
“要想这么久？”
“嗯。”齐歆低着头，“你呢，吃得好不好？”
“不好。”
齐歆：“怎么会，你做饭那么多花样。”
江愉辰：“是啊，那么多花样。”
“我不在，少做一份饭，要空出很多时间吧？”
“算是吧，你不在我不想做饭。”江愉辰说：“做了也没人吃。”
“以前我还想，你二十二岁生日，我肯定要做满满一大桌的菜，生日蛋糕要少放糖。”
齐歆伸手揪仙人掌的刺，“为什么要少放糖？”
“你不是打电话说胃疼。”江愉辰声音越来越低，“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里疼。”
齐歆没过二十二岁生日，江愉辰不在家，没人会记得他生日。
“那你做了么？”齐歆莫名其妙问了句。
“嗯。”江愉辰说：“做了好多菜，想着你胃疼，我还煲了排骨汤，煮了很久。”
齐歆没注意被仙人掌刺了一下，“那你怎么没来找我。”
“我去了。”江愉辰嘴角拉得很直，但他还是说了，“我看到有个小姑娘从你房间里出来。”
“你约的她么？”江愉辰声音很僵硬，他学着给齐歆留了余地，“……是要写小组作业么？那样……在家里确实会方便很多。”
齐歆没应声，他压住指尖的血点，第一次觉得疼。
江愉辰还是笑着的，“我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等你不忙再过去。”
齐歆想要说点什么，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说，或许本来就不该说。
空气里霎时安静了下来。
江愉辰好像又回到了那天，他一人坐在餐桌前，看着桌子上的菜慢慢变凉。
甜点没人吃，补汤没人喝。
他的小梨涡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