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被景涩瘆人的笑吓方住, 大脑自动连接昨天尿裤子的场面。
他抖着腮帮子连续说了三个我，“我我我……”
下一秒就被景涩爽朗的两声“哈哈”打断。
裁判更方了。
景涩单边嘴角上挑，抬起下巴, 换成一抹酷酷的笑, 身份证猛然拍他面前。
“看你这样儿，还是经不住吓，跟你开玩笑而已, 验身份证吧。”
裁判更更更方了。
截然相反的两个笑来得太突然，他愣在原地, 手里扫描人证合一的机器不时发出“哔哔”的通过声。
景涩伸出右手, 提醒他：“喂，吓傻啦？逗你的, 给我穿小鞋我都不计较, 你还愣着干嘛，盖章啊。”
大型正规比赛, 选手在裁判核实完身份后，会在选手的右手背上加盖一公章, 代表人证合一, 不是替打。
但裁判还是一动不动。
矜羽随即走上前，“麻烦别耽误时间, 联盟、赛委、官方, 三方已经通过龙承队伍审核, 你怀孕换人的说法显然站不住脚, 聪明点，别为不相关的人把自己陷进圈套, 最后丢的是自己饭碗。”
裁判顿时打一寒颤，胸前挂着的公章和工作牌轻微晃动。
景涩琢磨这话, 向矜羽丢去疑惑的目光。
矜羽附耳跟景涩解释：“昨天嘲嘲看见这人进了王强房间，鬼鬼祟祟的，你懂吧。”
“噢——”景涩懂了，他抿抿唇，抬颌冲裁判笑了一下，“我人没问题，是本人吧，没问题的话我自己盖章咯。”
景涩上前拿过裁判胸前的公章，准备给自己手背加盖。
谁料刚一触到公章，对方忽而抓住他右手，神情不知什么时候染上了明显的愧疚和歉意。
“人证合一，还是我来盖吧，之前……是我的问题。”裁判小声地说。
但他不敢看景涩的眼睛，说完，低着头给景涩加盖公章，又双手将身份证奉还。
景涩打量对方三秒，对方跟他年纪不相上下，三秒后他接过身份证。
“为什么脸红，不好意思了？”他问裁判。
裁判还是低着头，依旧不敢抬脸让景涩看。
只是说：“羞愧，所以脸红。”
景涩不由失笑，“羞愧啥啊。”
裁判接着道：“羞愧昨天，对不起，十分抱歉。”
“算了。”景涩摆摆手，权当昨天的事儿没发生过，“你说得对，那个配音很难听，我听了都想死。”
裁判还是没有抬头，“不是那个，是昨天我们发生摩擦的时候，有个人看见了，他是冲你去的，时刻盯着你，自己小心点。”
很明显，裁判说的这个人是王强，景涩记住了。
对方又说：“另外，祝你比赛顺利。”
说完裁判持续低头，用手招呼下一名选手。
景涩看了看手背上的公章，由心感谢对方的告知。
他装作不经意擦到裁判的肩头，散漫地笑了一下，“我看你跟我一样的年纪，怎么做起事来像没过青春期。”
裁判忽而一顿，顿住两秒。
他没有接景涩的话，继续低着头，核实下一名选手的身份证。
景涩又道：“其实你长得可以，声音也不是公鸭嗓，我昨天真就瞎说的，别放心上。”
裁判这下没忍住了，猛地抬头看向景涩。
景涩冲他眨了下左眼尾，“谢了，我也祝你工作顺利。”
回休息室的路上，矜羽问景涩：“就这么放过他，不教训一下对方？”
景涩挎着电竞包，跟矜羽两人走在一起，不时吸引众多选手的目光。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想我怎么教训。”景涩一边走，一边跟认识的选手打招呼。
然后才续道：“那个裁判一看就是遭了王强的道。队伍审核书早就下来了，他拿这个当借口，不是故意使坏就是傻。”
“——对方正好是后者，傻。”
从那个裁判的神情，景涩就揣摩得八九不离十。
对方答应帮王强的忙，试试看能不能在赛前用怀孕的借口阻止他上场。
当然，事成之后，裁判可能会得到王强给予的报酬。
只是王强低估了裁判的本心，裁判本心不坏，所以做坏事就会心虚、脸红。
这恰恰给了景涩可乘之机。
“往往不计较是最厉害的武器，他可以让一个预备害你的人，相信和臣服于你。”
景涩一边说，一边用手机给路南发消息。
矜羽听着这话感到脊背阵阵发凉，“小小年纪，哪儿来这么深的城府，还懂得算计人心？”
景涩发完消息，晃了晃手机，得意挑眉，“我不懂，是路南教的，不过他也说了，得看人，像王强那种人，就不适合这招。”
听完矜羽倒吸口凉气，放下抱着的双臂，缓缓鼓掌，“难怪，能准确地算计人心，是你老公我就不稀奇了。”
“——我只是好奇，他预备怎么对付王强。”
景涩忽然一巴掌拍在他后背，“别好奇他，好奇好奇我。”
“什么意思？”矜羽被拍一激灵。
景涩振臂一挥，“我要当众向王强，宣战！”
十分钟后，矜羽终于知道景涩向王强宣战是怎么一回事了。
今天开赛，好多家电竞记者都忙着找选手采访，全部挤在各家休息室的廊道。
景涩拎着电竞包，出现在一众战队休息室廊道的中间，往那一站，轻咳几声，数十名记者哗啦一下回头看他。
“JING，是JING，原来他在这儿。”
记者们一窝蜂涌了过来，场面一度把矜羽吓到退避三舍。
景涩瞬间被围在记者的包围圈里，淹没在十几家话筒和耳麦中。
“JING，你现在怀孕的状态还好吗？手感还在吗？”
景涩微微一笑，“还好，都在，下一个问题。”
“请问，这次PCL你最高的期望目标是取到什么样的成绩。”
景涩轻耸肩头，“冠军。”
“拿到冠军以后呢，你的职业规划又是什么。”
景涩看向那镜头，“职业规划，接代言咯。”
记者们哗然。
“所以JING打完PCL就准备休息，不会再打PNC了吗。”
景涩摇头，“打，打PNC不影响我接代言。只要我们十二队这次能打进前三，来一个代言我接一个代言。”
说着，他寻找到最大的镜头，盯住它，一句一顿放话道：“——因为我要某人，一个代言都捞不着！”
记者们忽然一头雾水。
“某人……某人是谁啊。”
景涩收回看镜头的视线，辗转跟众位记者乖巧一笑，“某人就是某个人啊，各位还有问题吗，没有，我先撤了。”
留下一抹拽到天际又睥睨镜头的笑，那是给王强的笑。
然后景涩从一众懵逼的记者圈里拨出一条道。
走了。
看到这个采访消息出来，一方欢喜一方忧。
忧的是王强，气急败坏到处找李祥商量对策。
而欢喜的，自然是身为赞助商的夏之鸣。
景涩之前拒绝夏之鸣的代言，现在，景涩松口了，他赶紧找到路南。
“路总，听听，听听，你老婆当众说了，只要他打进前三，来一个代言接一个代言，这话可不兴反悔，我提前预订了啊。”
还有其他赞助商也纷纷找到路南。
“路总，这么多年朋友，朋友不欺朋友，今年我家外设的代言人，非你老婆莫属，你可别再拦着。”
“我也是啊。”李总跟着急了，“路南，之前你说你老婆不接代言，你拦着，现在好了，他都公开同意了，我就指着你老婆拿下前三，马上签合同。”
路南接连被几位老总轰炸，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
只见夏之鸣，快速把景涩采访的那段回复怼他面前。
路南这时才知道，崽子已经当众向王强宣战。
虽然是小打小闹的把戏，但路南很开心，嘴角也忍不住上扬。
“比赛还没开始，各位老总急什么。”他扫向一众赞助商，悠悠道，“我老婆的目标就不是前三，他是冲冠军去的。”
非常傲，说起来也非常得意，路南这架子端得很稳。
可赞助商们端不住呀。
夏之鸣更是急得，指着转播的大屏，“就是知道你老婆是冲冠军去的，我才要现在跟你敲定合同！万一你们夫夫反悔，我这一趟跟你的投资就白费啦。”
“谁不知道现在竞圈商业价值最高的就数你老婆，空投王的综艺火了，他也跟着火，路总，你知道我今年为啥投资吧。”
“定不定的，路总赶紧给个话。”
路南依旧端着身姿，目不斜视看着直播屏，比赛要开始了。
“各位先看比赛吧，代言的事，不急。”
夏之鸣气得，“路南，你个半老狐狸……钓鱼呢！”
PCL常规赛第一轮，二十四支队伍八八分组，分为三个大组。
按积分高低，每个大组取前六名进入月末的总决赛。
矜羽之前部署过，十二队常规赛保存实力，稳在积分前六，和其他战队打心理战。
但景涩刚才把拿冠军的话放出去了，这要是在常规赛没拿个积分第一，多少说出去以后会损了冠军的面子。
于是调试设备时，景涩清清嗓问大家：“你们觉得，我们第一轮应不应该保存实力，打矜教练所谓的心理战术。”
边晟正在整理耳机，听到这话，他停下来，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啊，那就正常发挥吧。”
宙斯咳嗽一声：“我也觉得正常发挥，冲个积分第一，别扫我们队长的面子。”
景涩忽而有种被拆穿小心思的不好意思，“什么我面子，我不是给我们队挣面子吗。”
调试外设的无言冷不丁插一嘴，“队长的面子就是我们的面子，一样，冲第一吧。”
虽然景涩很不好意思，但队友真的太给力。
他一手摸着后脖子，嘴角掩饰不住上扬，“既然大家都同意，那待会下去，可能会连累大家无法向矜教练交代，多不好意思。”
说完他觉得自己好茶。
私自改变整体战术，不好跟教练交代就算了，现在还拖队友下水。
还不好意思直说。
边晟拍拍他肩头，一副洞察他心思的神情，“行了，你爱面子我们知道，矜羽也爱面子，你的面子等同于他的面子。”
“——大不了，我们第一轮开始就成为众矢之的，其他战队的重点研究对象，后续的路，硬冲。”
这么一说，景涩更不好意思了，“那我们今天权当磨合，试试看能不能拿积分第一？”
“磨合？”
“试试看？”
“别谦虚了队长。”
景涩舔唇一笑，“行了我不装了，就要积分第一，十二队给我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