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肃在外头踱了许久，抽了整整一包烟，这才不紧不慢的回了寝室，却发现江川趴在自己的电脑桌前睡着了，整个头都埋在臂弯里，只能看到毛茸茸的脑袋。
肖肃松了口气，把人小心翼翼抱到自己床上睡下，便看到他眉头微蹙，嘴唇轻抿，一副很不开心的模样，心疼的叹了口气。
江川醒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肖肃正在埋头做功课，一边仰头哀嚎，一边苦逼的敲字。
经过一场好眠，江川已经平复好自己的心绪，加之肖肃一如既往的沙雕行为，悄悄探头看了一眼他的文档界面，噗嗤一声笑出来：“写个作业而已，瞧你那苦逼样，让哥来。”
肖肃听到他声音，硕大的身躯一震，喜出望外的从椅子上弹起，让出位置伸手请他上位：“学霸，里面请。”
江川翻了个白眼，在他椅子上坐下，看了一眼他敲的字：“你是不是又晕血了？”
肖肃老脸一红：“学霸您又知道了？”
江川无奈：“最近的解剖课是什么动物？”
说起这个，肖肃顿时来了兴致：“你可不知道，这次的解剖课解剖的是狗，从宠物店运来病死的一些狗和街头被冻死的流浪狗，偏偏分给我们的那些是被冻死的狗，老可怜了，可怜就算了，浑身一股腐臭味，差点没把我们熏死。”
肖肃点点头，从小组群里要了解剖资料以及根据自己曾经看过的书籍，事无巨细的把解剖笔记都写了出来。
宠物行为研究学根据年少时对周边动物的一些观察感受，再综合肖肃自己写的部分，整理好后与小组成员对接完，这份作业就算是做完了。
肖肃抱拳，露出膜拜大神的表情：“不愧是学霸，管用！”
江川转头看他，略有调侃：“我堂堂一个学霸，就只配你两字——管用？”
肖肃嘿嘿了声，很狗腿的给他捏肩：“哪里哪里，这不一时找不到合适你的形容词嘛！”
入手是突出的骨头触感，连着一丢丢肌肉，这家伙实在太瘦了，随即又想到白天时发生的事，他触电般忙收回手，局促地站在江川身侧。
“那个……”
“江川！”
刚要说话就被人打断，是另外两个舍友回来了，这两人同系不同班，平时不怎么和江川肖肃往来，见面也不过客气打招呼，不知道突然叫自己有什么事，于是回头，看向那两人。
“怎么了？林浩张宇同学。”
“你起了啊，楼下有位帅哥让我们帮忙叫一下你，你快下去吧。”林浩率先开口，语气兴奋，嘴角的笑带上了猥琐，满满的吃瓜群众表情。
张宇眉飞色舞补充到：“他手里拿着花哦，怕不是想跟你表白吧？长得好就是好，连程宇飞这样的人都要追求你。”
林浩见状，忙推了一把张宇，张宇这才醒悟过来，闭上嘴巴。
江川惊了下，他目光落向两人，语气极为淡漠的说到：“告诉他不用搞这些无聊的把戏。”
林浩不乐意了，拉着张宇坐到自己电脑桌前：“我们可没那闲工夫管你们的闲事，只是回寝室顺便帮他传个话，你爱去不去。”
肖肃闻言，眉目一横：“我到要看看他想搞什么。”
说着匆匆下楼去。
江川怕他吃亏，也硬着头皮下楼看看程宇飞究竟想要干什么。
宿舍楼下已围满了人，江川同肖肃挤开人群的时候，就看到程宇飞撑着一把透明塑料伞，手中抱着洁白的桔梗花束，卡其色长风衣把他身形拉长，雪花飘飘洒洒，划过橘色灯光，落进他的影子里。
江川脚步一顿，皱起了眉头。
肖肃横在程宇飞面前，不悦到：“程宇飞，你什么意思？”
程宇飞没有理会，几步上前，将手中的花递到江川面前：“川川，原谅我好吗，那时候是我不懂事……我……”
啪……
江川打掉他手中的花，或许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又或许是自己太用力，身体竟有些颤抖：“程宇飞，你够了！”
说完也不管周围的窃窃私语，拉着肖肃快步离去。
周围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冲江川喊：“江川同学，不要这么对待程宇飞同学嘛，人家都跟你道歉了。”
“是呀是呀，人家都道歉了，何必做得那么过分！”
肖肃回头，冲一群不知他人苦就劝他人善的伪君子龇牙：“都闭嘴！”
他现在心情很不好，这群人再胡说八道他可要咬人了。
谁知程宇飞不依不饶，大踏步跑过来，拉住江川纤细的手腕，眼尾有些泛红，眸中盛着水光，凄哀得仿佛要碎了般：“川川……谁都会有少不更事的时候，你能不能原谅我……我真的很抱歉……”
江川气得发抖。
他知不知道，因为他的玩笑，因为他的行为，让他沦为学校的笑话，不仅让他被学校记过，还让老师对他失望透顶。
他顶着老师恨铁不成钢的目光，哭着在办公室写检讨写到天黑，还不得不在升旗仪式下念出那些悔过的字句。
台下黑压压的一群人，眼里都是厌恶。
那些伤痛从那一天起无时无刻都伴随在他左右，抽筋刮骨般，让他差点没能挨过高三那一年，怎是他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就可以揭过的？
泪珠划出眼眶，江川一字一顿，颤着嗓音质问：“程宇飞，倘若是我那样对你，你又会怎样对我？”
“川川……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我……”程宇飞还想说什么，肖肃看到江川眼角的泪珠，顿时失去了理智，重重一拳打在程宇飞脸上。
这一拳猝不及防，程宇飞跌倒在地，嘴角瞬间溢出一丝血来，唇边的涨红令他一张精灵般的脸充满了破碎感。
透明塑料伞被风吹到了一边。
肖肃走过去骑在他身上，拧着他的衣领又是一拳。
血气方刚的男孩子，哪里能忍受这样的屈辱，即便肖肃的个子又壮又高，也不妨碍程宇飞一拳抡向肖肃鼻梁骨。
肖肃吃痛，捂着鼻子往后退去，程宇飞顺势起身，冲过去又是一拳。
江川慌了，想拉架却无从下手，只能无力的干喊：“肖肃，你住手，不能打架！”
人群喧闹了起来，惊动了舍管阿姨，阿姨又叫了学校保安，但在校保安到来之前，有人冲过来，拉过程宇飞又踹一脚肖肃，捡起地上的塑料伞一合，挽了个漂亮的剑花，直直指向程宇飞的面门，这才彻底将两人分开。
这一脚踹得很重，肖肃在地上哎呦了好几声，靠着江川搀扶这才爬起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眼里还有凶光，却没有力气再去打架了。
一身的雪花和泥，参杂着满脸的血污，可怜又搞笑。
“哇，是新晋学生会长程霖哎！”
“不愧是从小学武术的，真特么帅！”
喧嚣声中，江川听到拉架成功的人叫程霖，不知道是什么人物，惹得人们兴奋不已。
程霖把手中的伞收了一下，扔给了程宇飞，语气沉且不客气：“好歹是程家大少爷，在学校里打架，也不怕给老爹丢脸。”
程宇飞不屑，冷语相还：“一个养子，配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程霖并未对程宇飞这番话感到愤怒，只是淡淡一笑：“什么时候打得过我，什么时候再来和我讲配不配。”
老爹？
养子？
这两人的身份这么复杂的吗？果然豪门贵圈，真乱。
江川不想再和这两人有牵扯，拉着人准备走，却被程霖叫住：“站住，跟我去教导处。”
江川，肖肃，程宇飞：……
三人被无情的逮去了教导处。
教导主任顶着一头地中海，很头疼的面对着他们四个，不住摇头，叹气，随后抓起保温杯，语重心长的拍拍程霖的肩膀：“程霖同学啊，你身为学生会会长，这事就交给你办了，我看好你。”
然后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溜之大吉了。
四人：……
程霖无奈接手这事：“说吧，你们为什么打架？”
两人都不吱声，江川想替肖肃解释，程霖一个眼光看过来，严肃到：“我在问他们，你不用说话。”
江川只能乖乖闭嘴。
程宇飞和肖肃两看相厌，鼻孔朝天冷哼，程霖见状，气笑了：“好，都不说话是吧？那就一律扣除五分学分，加一万字检讨。”
程宇飞和肖肃还是不肯说话。
程霖邪邪一笑：“谁说，谁就可以免罚。”
这一招是奏效的，毕竟一起扣学分写检讨，痛苦的又不是自己一个人，但……同样的错误，有人卖乖乞讨得到宽恕，这属于男人间的背信弃义，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他不顺眼！”
“看他不顺眼！”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气呼呼又不服气，当发现对方和自己默契地说了同样的话，如同吃了大便嫌弃得不行。
程霖忍不住笑起来，媚眼如丝，温和得体。
“那也不能打架，这里是学校，看不顺眼，可以比成绩，比能力，实在不行，篮球场上见高下，只会打架，先不说影不影响学校的纪律，就问你们中意的人会觉得你们打架很有魅力吗？不会，他们只会觉得你们有暴力倾向，懂了吗？没人喜欢家暴男。”程霖语气沉稳着教育两个大男孩，但……这话语多少有些暧昧，好像两个人大打出手像在为江川争风吃醋。
江川因此抬眸看他，他只眨眨眼，笑得意味深长，倒也成功让两个人熄了火气。
江川只好默认。
最后两人都没有被扣学分，一万字检讨是少不了，不用纸写，Word文件发送。
肖肃的鼻梁骨差点被打断，可想而知有多疼，程宇飞也没好到哪里去，牙齿有松动的迹象，同样也疼得厉害。
在医务室上药的时候，小护士故意加大了力度，疼得两人嗷嗷叫。
嗯，是程霖让护士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