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机械尾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嘭”地一声狠狠砸在操控台上！
军舰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刺眼的红光闪烁循环。
顾星源动作不停：“4！5！6！”
“嘭！嘭！嘭！”
机械尾不间断地砸落，纯血的S级alpha力量惊人，屏幕被砸碎，按键四下纷飞，电路板暴露，在劈里啪啦的火花里面烧成一片焦黑。
敌我双方全部惊呆。
这是特战队用的顶级军舰，属于帝国最高端的军事技术，造价在五百亿联盟金币左右，一艘。
顾星源砸的还是最核心的操控系统。
人造人最先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怒吼：“快拦住他！”
他镇定的面具终于破裂了。
汤米和另一名士兵立刻默契地抱住敌军的大腿，阻止这两人行动。
顾星源不管不顾，边砸还边数数，每一下砸下去都是上万联盟金币的维修费，人造人和后勤部部长的心一起滴血。
人造人飞奔过去，挥手就拦他。
哪里拦得住，他拦了左边顾星源砸右边，护住前边顾星源砸后边。
破坏永远比保护更加得心应手。
“17！18！19！”他还在数。
最后人造人不得不夺下他手里的机械尾，一个背摔将他摔倒，又狠狠一脚把他踹离了操控台。
回头一看，整个操控台被他砸毁了一大半，到处都是外露的接线和电路板，火花啪啪闪烁，把这些精密的仪器烧成漆黑的废铁。
现在别说知道了起飞密码，就是帝国最顶尖的维修师来了，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让这些废铁重新发挥作用，把这艘十几吨重的军舰送上太空。
红光还在闪烁，照射在人造人愤怒的脸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警报已经哑了，可能是顾星源砸坏了什么，周围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中。
人造人死死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死定了，我要一个一个掰断你的手脚。”
“别掰头就行，”顾星源呕出一口血，这种情况下逃命是不可能的，他无所畏惧，还有心思开个玩笑，“装上机械腿我还能横着走。”
人造人怒吼一声——是真的怒吼，大步冲上去，几下就把他按住，抓住他右手猛地向后一折。
顾星源忍不住大叫一声，冷汗涔涔而下，瞬间就浸透了内衣。
——人造人生生将他的右臂折断了。
“你叫什么名字，”人造人抓着他汗湿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和自己对视，眼睛中放射出诡异的精神能量，“你有爱人吗？你最害怕什么？”
不需要回答，只要顾星源在心里面想过，他的精神力就能顺藤摸瓜，把顾星源最恐惧的画面展示在他的面前。
人造人完美的逃跑计划被顾星源破坏，他失去了理智，要摧毁这个年轻人的身体和精神，让他从此变成一个废人。
作为顾将军家的独生子，顾星源从小接受过很多训练，他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顺着敌人的话想，一点也不能想，否则在精神世界他的软肋就会被抓住，变成插向他自己的一把尖刀。
他咬紧牙关，从牙缝间挤出一句：“我叫——你大爷！”
人造人目光凶戾，把一把刀扎进顾星源的左腿，还恶意地拧转刀柄，让刀刃在他身体里搅动，“疼吗？你就要死了，你希望谁来救你？你还想见到他吗？”
顾星源反复提醒自己不要想，不能顺着他的要求去想，可那疼痛太尖锐了；人造人的精神力同时侵入了他的脑子，不断破坏他的精神屏障。
他的意识还是逐渐涣散开，不受控制地，远离了当前的战场。
他就要死了，他希望谁来救他？他还想见到，这个人吗？
顾星源受过专业的训练，在这种时候大脑会下意识屏蔽他的父母，这导致他一开始谁都没有想，只是保持一片空白的状态。
直到，他的面前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的背影。
身体修长而结实，没有一般成年alpha那样夸张到贲突的肌肉，但每一寸都蕴含着无与伦比的力量。
顾星源浑身汗毛倒竖，无数次训练的经验都在警示他，炸雷一般在他耳边不断回响，不能再想下去了，他的精神屏障马上就要塌了。
但顾星源阻止不了，他只能在心里祈求，希望那个人不要回头。
别回头，千万别回头，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的脸。
可能是对他前半生为非作歹的惩罚，没人听见他心里强烈的念头。
那人回头了。
他有一双漂亮的蓝灰色眼睛，像夜幕下的大海，也像天光乍明的天空。
屏障一旦打破，便如同堤坝破开了一个口子，泄洪一般势不可挡。
只是一个瞬间，跟他相处的画面就塞满了顾星源的脑袋，他那张比Omega还漂亮的面孔在顾星源眼前无限次重叠，蓝灰色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从月亮区他利落漂亮的身手，到毫不犹豫挥刀扎向自己的腺体；从他在韩明远的叉子下救下自己的眼睛，到在沈昀泽的面前带走自己；从他卡着自己的下巴塞进来的那双带着玫瑰香的手套，到那句冷酷无情地“叫长官”；从他教自己凝聚精神力打中那只曾经遥不可及的鹰，到他带自己成功飞跃火烈鸟陨石带十五分钟；从他态度冷硬地要求自己立刻归队，到那句听起来该死地温柔的安慰……
完了。
受过高强度精神力训练的好处就是，让顾星源在控制不住自己满脑子乱飞的回忆画面的同时，还能清醒地知道自己的精神屏障正在彻底崩塌。
甚至那些画面中还夹杂着一些破碎的，根本没发生过的事，里面居然是少年时候的陆枫和更小一点的他。
重重叠叠。
他都要死了，脑子里闪过的居然全是陆枫，跟智脑死机一样不停地循环重叠。
等他脑死亡躺在床上只能靠营养液为生之后，军方通过仪器调取他脑子里最后的画面，就能看见无数多个陆枫少将了。
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绝世AA恋。
顾星源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的训练老师给他看过同类型脑死亡病人的脑内成像视频，这些画面里的陆枫会在他眼前以各种凄惨的方式死掉，一个接一个，永远也不停歇，直到他受不住精神崩溃为止。
这种强大的精神摧毁被埃索帝国的人造人广泛用来折磨捕获的银河帝国的精锐士兵们。
他们会在亲人、爱人或最重要的人循环不停的死亡中崩溃，哭着说出所有情报，然后在绝望中死去。
截止到目前已知的军方资料，还没有人能在这样的精神攻击里面生还。
虽然但是，他从来都没想过让陆枫去死啊。
顾星源默默地想，反正他都要死了，能不能打个商量，让画面里的他死掉算了。
他不想看着这个堪称完美的alpha长官死掉，一次也不想。
依然没有人听见他的祈祷，眼前的画面开始染上血色，鲜血湮没那双美丽的蓝灰色眼睛。
不要啊。
顾星源头痛欲裂。
他觉得他应该可以坚持很久，经受过训练的精神没有那么容易崩溃，至少能坚持到陆枫在他眼前死个千八百次的。
可他不想看了，一次都不想。
要不就这样死掉吧，反正他都是要死的，没有必要非等到亲眼见证陆枫死掉几百次以后。
他这样想着，缓缓放开了自己最后的精神屏障。
朦朦胧胧间，他感觉到自己仿佛被大海包围了，海水的味道包裹着他，空旷、幽深，带一点淡淡的咸涩。
这很好。
顾星源想，海洋之星本来就是生长在大海里的玫瑰，只有在海水的怀抱里，它们才能绽放。
下一秒，那些染血的画面通通在他眼前破碎掉。
顾星源看见了那双真实的，蓝灰色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谴责、歉意、为难、心疼……
目光里面的涵义太重，他看不太懂。
顾星源声音沙哑：“你怎么才来啊，长官。”
“我来晚了，”陆枫抱了抱他，低声道歉：“抱歉。”
鲜血从他身上滴下来，落到顾星源身上。
顾星源没办法站起来，他只好靠在陆枫的手臂上，“我把他们拦住了，一个都没有跑掉。”他得意地说。
陆枫把他轻轻放到地上平躺，目光扫过他折断的右臂和血肉模糊的左腿，最后落在焦黑一片的操控台上。
“你做得很好。”陆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