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声音落下,却发现面前两人的脸色都算不上正常。很好说话抱着团子的少年眼里闪过诧异,可那看起来眼神能杀人的少年却有些了然。

  “你二伯...或许你们全家都是除妖师吗?”落轻率先问道。

  “我们家以前出过挺多除妖师,我大伯二伯都是,不过到我这代就剩我一个了,其他的都去考g考b读书了。”顾琛摊手。

  “那你为什么?”落轻好奇看了眼面前的青年。

  却没想到顾琛很是愤愤,声音遗憾。

  “这不是没考上嘛。再说了我们家如果再无除妖师的话,这传承不就丢了嘛。”

  想到顾琛刚刚知道他们两个人是妖后很是真诚的害怕模样,落轻无言,抱紧手中圆滚滚的树魅团子。那团子像是知道他们对自己无害后就放松了警惕,现在趴在落轻温热的肩膀上睡得很香。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二伯的名字的,他已经很久不当除妖师了。”

  顾琛平时也很少看到他二伯,对方的行迹总是让人无法琢磨,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见上一面,他没想到会在这里听到“顾凡毅”这三个字。

  落轻并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越舒想要问什么,怕自己说出来会影响越舒的计划。

  “我听过他的名字。”越舒说。

  “这样啊。”顾琛又看向面前的两个人,在除妖师衰落之前,顾家也多少算是个出名的家族了,自然没有怀疑越舒的话。他本想说希望以后他们也能听到自己的名字,却又想到了自己刚刚的囧样,放弃了这个念头。

  “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落轻上前走了几步,顾琛还是他除传说之外见到的第一个除妖师诶。他示意出自己的微信,头像还是一堆萨摩耶。

  只不过看到自己头像的那刻,落轻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感觉,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难过。没想到他真的不是犬妖,但是他可是从小到大都这么认为,就连他爸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越舒,这种认知性错误怕是要一直跟着他了。

  但是为什么呢?

  总不能是他爸妈的认识也是错误的吧?

  落轻仔细回忆了一下原有的快十几年的生活,这一回想,他却突然意识到,父母两人从未在自己面前露过原形。难不成那两人是犬妖,只有自己才是狼?

  可是总不会生出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妖吧。

  像是冰块碰落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随之坠落在地,落轻心里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已经扫上了。”顾琛抬头看向落轻,却见少年眼神无机质般落在手机的屏幕上,里面空洞洞的一片,让他心里猛然一冷。他又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微信页面,上面也没有表达出对妖的恶意啊。

  “怎么了?”感觉到落轻身上猛然低落的情绪,越舒问。可是虽然这么问,他却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

  落轻回过神来,转脸先是对越舒安慰般地笑了笑,低头看了眼屏幕,“啊,好的。”

  原先的急雨在交谈声中早就慢慢歇了下来,掉落在树叶上的雨滴如同露珠般坠着树叶倾斜,轻飘飘地跌落下来,汇入地上小水洼中看不到踪影。下过雨的树林弥漫着泥土的清香和从树木之中散发出的腐烂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调查了树魅的事,顾琛也要启程离开。

  “先等一下。”落轻扬声,见顾琛站定,他走过去,抬起的指尖冒出无法窥见的光,触及到顾琛的衣服。

  不明所以的顾琛此刻却感觉在落轻的动作下,全身仿佛变得热乎乎的。他再低头,却发现仅仅是几秒的时间,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全干了。他这才明白了落轻的好意。

  “谢了。”

  “小事。”落轻还是第一次对着人类施展妖术,见真的起了效果,嘴角上扬,“希望下次见面,你能成为一个更强的除妖师。”

  当然是符合现代标准的除妖师。

  顾琛笑了,“好,希望你们也得偿所愿。”

  他冲他除妖师生涯中第一次见到的两只妖摆了摆手,很快地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他的除妖师生涯还很长,未来会是怎么样的路还都在他的脚下,未定。

  落轻看着顾琛离开的身影,揉了揉被自己抱着的树魅,转过身来,帮越舒还有自己将衣服烘干。

  之前他总觉得面对越舒时的自己很奇怪,脸红、心跳加速也是常有的事。如今真正确认关系后才明白那些不寻常反应背后的意义。

  原来他喜欢越舒,越舒也喜欢他啊。

  他没有谈过恋爱,世界上的妖虽然已经很少了,能找到一个互相喜欢的妖更少。可是他和越舒就恰恰找到了彼此。那他算不算是一个比较幸福的小狗..哦,他的身份已经变了,应该是比较幸福的小狼嘛。

  可是想到“幸福”这两个字,落轻的动作一顿,抬眸,眼里泛红,触及到的是越舒一直看着自己关切的眼光,声音悲戚,“我好像..不是我父母的孩子。”

  越舒见到落轻父母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落轻的长相和他们三人的模样确实一点儿也不相像,更不用说物种不同了。但是他知道,落轻很爱他的父母,寇瓷和寇承也很爱他。

  爱是不会说谎的,会从一个人的行为、言语和心情中不自觉地流露出来。

  他还未说话,却听到落轻又继续说:“你说会不会,你才是我爸妈的儿子?”

  落轻想,越舒和父母同属一个物种,也生活在林城很多年,会不会有可能是当初越舒不小心被父母弄丢后,父母出于伤心于是收养了自己。

  越想越有可能,他突然想起陈然平时最爱看的男频小说,那种真少爷多年回归家族打脸所有人,还把假少爷赶出了家门的故事。

  这难道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吗?

  越舒无奈地看向少年惊慌失措的样子,手慢慢拉上对方另一只没有环着树魅团子的手,“怎么可能,不要多想,我和你父母他们没有任何相像的模样和气息。”

  手上传来了微凉的触感,落轻的心也猛然一跳,他凑前几步,认真地看着越舒这张脸。

  和寇承、寇瓷略微柔和的模样不同,面前的人的脸要冷很多。

  “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儿害怕。”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明明这么多年父母这么爱自己,明明自己也这么爱他们。但是知道自己不是父母的孩子这刻却又感觉整个世界像是要坍塌一般,他怕这份爱是他抢来,又或是伤害别人的利益而得到的。

  “我理解你的感受。”越舒握住少年温热的手,温声道,“为什么不去问问伯父伯母呢,我觉得他们是有苦衷的。”

  落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说得对。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我还不如亲口问问他们。”

  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会接受,父母有什么困难,他也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助他们的。毕竟他们是这样的爱自己。

  他心里做出了决定,脸上也明媚了不少,感觉到越舒的手还握在自己的手心之中,他捏了捏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谢谢你啊。”

  越舒脸色也好了不少,“我们之间不用说谢谢。”

  我们之间。

  是啊,他们现在是彼此的恋人呢。

  还真是奇妙,落轻想,只是一场将人困在无名山的雨,让他明白了和越舒之间的心意。

  真是要谢谢这场雨了。

  “那我能亲亲你吗?”落轻小声道,有些扭捏,“就是我看电视上...”

  越舒弯身,离他很近的距离,只是红色如同花瓣般从脸蔓延到了颈部,明明脸离他很近,可那双眼睛却没有以前那样震惊,看看他,又看看地,最后又落在他的身上,“可以。”

  “这么大方吗?”这个样子让落轻也难为情起来,心里像是装满了苹果醋一般酸酸涩涩,又有一丝细品之后才有的甜腻感,可是脸上却又和所想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他踮起脚,凑到越舒微抿的嘴角旁,轻轻地碰上,继而一触即离。

  踮起的脚落在了地上,落轻眉眼弯弯,看着正低头注视着自己的人,那眉间的痣离自己是如此的近,他指向自己,“你要亲回来吗,男朋友?”

  越舒沉沉地盯着那指尖的,“男朋友”三个字又加重了眼眸里浓稠的墨色,他快速地伸出手,却又很轻地抚上少年的头,凑了上去。

  那是很软很软的触感,像果冻,像春日初生的绿草,像少年那一双毛茸茸的耳朵。

  没有反应过来,落轻手一松,刚有了醒意的树魅团子掉落在满是树叶的树木上。它有些不明白为什么新主人为什么要扔下自己。

  看着极近的凑在一起的两人,它瞪大眼睛眨了眨,有些不明白,只好凑在落轻的裤腿边蹦来蹦去,以期引起落轻的注意。

  细小的风声掠过穿过树枝,雨滴低落在越舒的手上。树林里此刻也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时间只为了他们而停止,温柔地拢成透明而坚硬的玻璃罩将两人困于其中。

  落轻此刻已无法分神到别的地方,他只是瞪大眼睛,感受着嘴唇上的触感。

  原来这就是接吻吗,他感觉自己好像要醉过去,不,也有可能是窒息过去。他下意识地嘴唇微张,对方察觉到他的动作,向后退去。那微微探出的舌尖还是不小心从越舒湿润泛红的嘴唇上滑过。

  扣着他后脑勺的手也离开了,落轻感觉自己好像又落在了地上。看到树魅团子的动作,他僵硬着转移视线,企图逃离越舒那将他困住的两汪浅海。

  他先是弯下身抱起对方,再看向面前嘴绷成一条线,紧张地看着自己的越舒。

  他又看向那睡醒而懵懵懂懂的树魅团子,“我们先回去吧,不然老师发现了会担心的。”他戳了戳那团子,“我先把你缩小了哦,不然就太引人注意了。”

  树魅团子点了点头。

  “总不能团子团子地叫你,不然叫你团团怎么样?”他下意识看向越舒,却见对方仍然是只看着自己一人,他问,“你觉得呢”

  “好。”

  树魅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双大眼睛里也带了笑意。

  落轻知道对方是同意了,便将团团缩小成玻璃珠般大小放到了口袋里,看向前方,“我们走吧。”

  “嗯。”

  越舒走在落轻的一旁,少年的侧脸精致,脸颊泛着粉,被蹂lin过的嘴唇有些泛红。

  他有些懊恼,自己怕是吓到了落轻,只是对方仰头看向自己时,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和理智不知所踪。

  他实在是,太喜欢,太喜欢少年当时的神情了。

  如果再来一次...

  越舒掐了掐指尖,刺痛将他从妄想中拖了出来。

  落轻脚步轻快,只是想到刚刚自己差点儿呼吸不上来的模样就觉得尴尬,只是浅浅亲个嘴巴他就已经这样了。

  但是他好像一点儿也不讨厌,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真奇妙。

  “下次,.就是像刚刚那样的亲吻.”

  “嗯?”

  “我也想试一次。”

  落轻听到大胆的声音从自己的胸腔中传出。

  虽然他的个子不像越舒那样高,虽然他无法像越舒那样扣着他的头,但是他可以抓住他的臂膀啊。

  “...”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