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事业批病美人又在装娇吗【完结】>第146章 你欠我的

  第二日有朝会。

  消息直接传到朝上, 杜泽成失踪之后,他的独子阿鹿因为挂念父亲,独自偷跑出城去寻人, 就再也没回府。

  杜夫人命人没日没夜地去郊外野地、官道小路找了遍——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

  不知他是不是用结束游戏的方式回现实去了。

  满月顺着这个消息想, 这游戏里, 怕是只剩下他一个现实中人了,终于不用再猜忌对面之人的身份真假。他盼着某一天, 某个时间,司慎言会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重逢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呢?

  游戏还在继续, 这至少说明,事态如今尚在司慎言的掌控中。

  满月稍松心思, 抬眼看朝上。枢密使的位置,斜前方便是安王。

  安王迅速地老去了, 是骨子里生出的老态,儒雅书生的精气神在这短短月余, 蓦然被抽走了。他佝偻着,白发生了满头。

  他与皇上, 一文一武的兄弟二人, 此时已经像差了辈分。

  这辈子, 他不大可能再有孩子了。

  满月看着他的背影,对纪深生出些想念。他不禁看向祁王身处的位置——是空的。

  他被禁足王府了。

  想到这,满月突然激灵一下。

  这两天脑容量几乎要被那该死的单片机填满了。有件要命的事儿被他忘得死死的,满月暗骂自己大意了, 昨夜与皇上见面时, 就该与他说的——

  如今祁王府内被圈禁的, 真的是祁王本人吗?

  还是被用来李代桃僵的魏鸣?

  满月在心里抡圆了,给自己一个大耳光。

  刚跟自己较劲呢,忽然见大殿屏风后面人影晃动,转出来一名小太监,神色匆匆地,在执殿公公身边耳语几句,对方脸色也变了。

  执殿太监快步到皇上身侧,低声几句,皇上抽冷子窜起来:“你说什么!”表情又惊又急,“孟姑娘呢?她怎么说的!”

  一句把执殿太监问住了。

  好在来传话的小太监机灵,事态紧急,他近前行礼,道:“孟神医说,可能就在这一半日了,请陛下……珍稀……”

  说话声音不算太小,满月又站得靠前,是能听见的。

  他心里顿时翻了个个儿——是萧玉吗?

  再看皇上,顾不得还在朝上,起身就往后宫去了,把三公九卿满朝文武,都晾在了大殿上。

  约么过去半个时辰,祁王居然来了。

  满月乍见他吃惊,细想又明白因果。

  他仔细端详祁王,老王爷面皮的细枝末节处没有半点易容的痕迹。诸臣见他前来,都行礼寒暄,来言去语间,也看不出蹊跷。

  满月闷不吭声地站着不动,他跟祁王不甚熟悉,一时分辨不出这人的真假。

  朝臣们又被晾了小半个时辰,皇上回来了,还小心翼翼地扶着一人。

  那人从后殿直接穿进屏风后面,又入垂珠帘后坐好,只能看出个影儿,头戴凤冠,打扮得庄重典雅。

  自始至终,群臣没见那人的容貌,但满月知道,她是萧玉。

  “朕……”皇上从垂帘后转到殿前,声音嘶哑,眼睛里满是血丝,“今日诸卿都在,朕要昭布一件要事。”

  他端站在御阶上,君临天下之姿从骨子里漫散出来,群臣皆静,大殿上寂寂。独有珠帘后,传出轻微又克制的咳嗽声。

  “纪满月。”竞咸帝沉声。

  满月出列跪下,颔首:“儿臣在。”

  “你是朕与玉贵妃离散多年的骨肉,此事诸卿皆知,只差为你正名立册,自你入朝以来,文武兼资,为朕和大越劳心费神,今日朕在百官面前,正你皇子名分,许你太子之位,”他说着,向身边太监示意,那太监便奉上个白玉盘,盘子被织金的紫缎盖着,“春分立册,是祖宗传下的规矩,朕不得擅改,但今日将太子玺交予你手。”

  满月一见萧玉登殿,便知道皇上存了这份心,他面不改色地领旨谢恩,抬眸看向珠帘处。帘后的人他看不清。

  但他知道,萧玉正看着他。

  满月起身,御前太监又过来,将他手里的玉盘接过去。

  群臣不知是谁,领了个头:“贺喜太子殿下。”

  一声之后,便是众人齐声道贺。

  只是他实在不觉得喜,平静地还礼一周,站到太子位上。

  竞咸帝的心思早就不在朝上了,群臣在这当口没有要命的事情,当然选择无事退朝。

  皇上又扶着萧玉,往后殿去,回身跟满月招手:你过来。

  转入屏风,皇上一把将萧玉抱起来,快步往外走。

  满月跟在后面,能清晰地看到,萧玉已经出了满头的冷汗,她的双腿一直在抖,她只自垂帘后走了十来步,便似透支了全身力气。

  凤冠下,她银霜满头,银丝与那点翠的蓝色衬着,色泽分明,明艳得摄心触目。

  不知是上天还眷顾美人,或是孟飘忱用了什么法儿,萧玉的容貌又变回看不出年纪的美,只是看着神色迷顿,她几乎要在皇上怀里睡过去了。

  舆车等在院子里。

  竞咸帝将人放到车上,怕她冷,脱下自己的披风裹住她,柔声道:“你还想去哪里,朕都陪着你……”

  尾音在颤。

  萧玉低声说了句什么,车子便动了。

  满月随车跟在一旁,孟飘忱也在。

  孟姑娘脸色比上次相见时好了太多,只是还会时不时咳嗽几声,这是伤愈的必经过程,没有大碍。

  满月看她。

  她敛下眸子,摇了摇头——尽力了,我救不了她。

  满月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低下头,随车而行。

  车驾行使的方向,是宫内一处观景高阁,比临江仙台和那已经炸掉的重华楼还要高。

  皇上抱起萧玉,一步一阶地稳稳往楼上走。

  但他毕竟年纪也不小了,这打着旋往上的楼,足有十几层,满月上前,想将萧玉接过来,还未伸手,就被皇上无声地拒绝了。

  他跟在后面,百感交集。

  “琨哥哥……”萧玉声音很轻。

  皇上恍惚,这称呼太多年不曾听过了,离别在即的悲凉被他敛入眼眸深邃处,他努力摆出适度的柔和笑意:“嗯,在呢。”

  萧玉咳嗽两声:“我想吃洛兰糕,你让金侍卫去买来好吗?”

  皇上皱眉,说不出是什么表情,在他脸上一闪即逝,隧就点头顺了萧玉的意思,向身边的近侍道:“金瑞今日当值吗,别管他在做什么,让他即刻去城东老店,买洛兰糕来。”

  观景楼的顶层,皇上将萧玉轻轻放在软塌上,自己则也坐下,搂了人。

  萧玉偎在皇上怀里,神色淡淡地看外面。

  这个位置,能将大半个都城的烟火人情收于眼底,展眸可以一直望出城关去,看见巍巍而立的城关对着西方,遥峙着她回不去的故国。

  屋里的火烧得很暖,皇上还是问道:“冷吗?”

  萧玉摇头。

  皇上又道:“叫卿如过来吗?”

  下朝到现在,满月不知看了萧玉多少眼,可萧玉自从珠帘后转出来,便一眼都没再看满月。她不敢看,她怕离得近了,只看一眼便会泪崩,可她又舍不得叫他走,只得让他不远不近地跟着,知道他陪在一旁,就满足了。

  萧玉摇头,将凤冠摘了。一头银白长发如落雪一般散了下来。她将皇上的头发从发冠里摘出一小缕,捻起自己一缕头发,两相系好:“你欠我的。”

  竞咸帝突然大悲从心底泛起来,用叹息将说不出口的话噎回去:当年……不是你一直不愿意吗……

  你若愿意,后位也不会空悬。

  萧玉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事情当年我不知道,可如今我知道了……更何况,我是异族女子,若登后位,你要应对多少麻烦,”她不等皇上再说话,又倚回皇上肩头,“让我靠一会儿。”

  竞咸帝把人往怀里搂紧了几分,没再多说什么。时间静静地淌过,萧玉好像是睡着了。

  眼看日头已经正悬于顶,那被遣去买洛兰糕的金瑞还没回来。

  皇上柔声试探着道:“金瑞怎么这么慢,我着人去找他,你饿就先喝点粥好不好?”

  去城东买糕点,两趟都该回来了。

  萧玉没睡着,睁开眼睛,缓出口气,道:“算了,许是他久不去那里,迷了路,不要催他了。”

  正这么说着,一阵脚步急响打破了温馨的静谧。有人自楼疾步而行,声音也急切而至:“娘娘要的洛兰糕,老奴买回来了!”

  话音落,金瑞已经站在观景层,白得骇人的面色依旧夸张,那从来不离手的拂尘,不知去哪儿了。

  细看,他其实很狼狈,衣裳湿漉漉的,水滴滴答答地自袍角往下坠,描出他步行而来的轨迹。他肩头被划了一道挺深的口子,伤口没处理,血还冒着,晕染了半边袖子。

  他到皇上面前,先是礼数周全一番,而后将油纸包裹着的点心拆开,在被辇得散碎的渣子里,捡出一块还能拎起个儿的糕点,托在手心举于头顶,递到萧玉眼前:“娘娘的糕来了。”

  萧玉见他这副模样,眼色冷下来,要去拿他手上的糕点,被皇上突然伸手拦住了。

  金瑞抬头,看向帝妃二人,冷声道:“老奴办事不力,陛下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皇上不经意间瞥了萧玉一眼,随即怕她看见似的,又收回目光,扫视一圈观景楼里的人,这才向金瑞道:“无论是如何天大的事情,都日后再说吧,朕恕你无罪,你下去好生休整。”

  可金瑞没动,冷声道:“玉娘娘想要老奴的命便直说,为何要将老奴遣出宫去施以毒手?”他白脸上挂着笑,越发狰狞,“是因为老奴知道你在国本要事上,欺君罔上,该千刀万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