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女士被声音吸引了注意力, 看到了从丁谢课桌肚里飞出来掉落在地上的鸡蛋灌饼,她看了看鸡蛋灌饼,又看了看丁谢, 嘴角抽了一抽。

  小场面。

  丁谢看着走道里掉在地上的鸡蛋灌饼,感受着卢女士的死亡凝视, 在心里安慰自己。

  他心想,卢女士在讲台上,隔这么远, 一定看不清他掉的这是什么东西。只要他速度够快, 在卢女士看清之前, 把鸡蛋灌饼捡起来塞进课桌肚,就不会被发现。

  他像鸵鸟似的安慰自己,一边默念“看不见看不见看不见”一边迅速弯下身捡鸡蛋灌饼。

  正在他弯下腰,即将要把鸡蛋灌饼捡起来了的时候。

  “等等。”卢女士的声音从讲台上传了下来。

  丁谢被卢女士的声音吓得不敢动,他无奈地闭了闭眼睛, 心想刚刚的做法大约是失败了。

  卢女士踩着标志性的高跟鞋声“啪嗒、啪嗒——”地走下了讲台,走到了丁谢课桌旁。

  看清了掉在地上的鸡蛋灌饼后,卢女士从进教室到现在心里的疑虑总算是被打消了。她做了几十年的老师, 带了几十届学生, 不敢说教书水平怎么样, 但这么多年来,她对学生做不符合规定事情的直觉都是非常准的,几乎每一次她的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就像今天早上, 她从看到乔一安和言舟狂跑进教室, 看到丁谢心虚的眼神,她就觉得有问题。

  果然。

  卢女士弯下腰, 把丁谢的鸡蛋灌饼从地上捡了起来,她冷哼一声,睨了丁谢一眼:“第一节课下课来我办公室。”

  没有让他早自习下课去她办公室是因为卢女士第一节课有课,要给隔壁七班上语文课。

  丁谢见卢女士把自己的鸡蛋灌饼拿走了,第一反应是:“卢老师,您不会把它丢掉吧?”

  卢女士:……

  “不会。”卢女士按耐住火气,用冰冷的声音回答他,然后转身走回讲台了。

  丁谢放心了下来,这时他才后知后觉,恨不得把自己一点都不稳定的手给砍掉,怎么回事,这个手可以压枪、可以GANK,怎么会拿本本子都会把课桌里的鸡蛋灌饼给弄掉出来。(大约这就是他永恒钻石的原因。)

  乔一安看到了丁谢的下场,更是一阵后怕,就差一点,幸好他刚刚反应快,不然被喊去办公室的人就是他了。

  班上的几个男生,本来看到卢女士收走了丁谢的鸡蛋灌饼后,是想起哄嘲笑丁谢几声的,但他们看到了卢女士严肃的表情,纷纷噤声,乖巧地拿出默写本和黑水笔,老老实实开始默写了。

  乔一安开始默写之后,就不再东想西想了,沉浸在课本里,下笔的速度很快,默完之后,他看了眼时间,距离早自习下课还有10分钟,他还来得及再通读一遍检查一下。

  检查完之后,他又看了眼时间,还有三四分钟。

  这时,没有吃早饭,又默了一篇课文的他,肚子有些饿了。

  都说人在饿肚子的时候,容易神志不清,后来站在卢女士办公室的时候,乔一安觉得早自习时候自己一定是饿得把脑子都饿坏了。

  他把手伸进课桌肚,摸了摸还热的鸡蛋灌饼,又抬头看了看讲台上坐着批改作业的卢女士,恶向胆边生,把刚刚丁谢被抓包的场景忘得一干二净,他偷偷地打开鸡蛋灌饼的袋子,把它拿到了大腿上,调整好位置,趁着卢女士不注意,骤然低头,凑到课桌下面,咬了一口。

  可能是因为在卢女士早自习上吃鸡蛋灌饼这件事情太过于刺激,也可能是因为他是真的饿了,明明周六才吃过的鸡蛋灌饼,甚至周六吃的还是刚出炉的,但他竟然感觉今天的鸡蛋灌饼味道比周六的好吃。

  看来吃美食,环境也很重要。

  一口下肚,乔一安竟然觉得还不过瘾,又趁着卢女士不注意偷偷地吃了好几口。

  吃到最后一口的时候,他抬起头,和卢女士对视上了,他的嘴里还塞了一口鸡蛋灌饼没来记得及下咽,被卢女士抓了个正着。

  卢女士颇为无语,她只能放下手里批改到一半的作业,走到乔一安座位旁,用不会影响其他人的声音对乔一安说道:“拿出来吧。”

  乔一安嘴巴里的最后一口还没有吃完,这一口他还因为没有把里脊肉咬断,吞了一整块里脊肉在嘴里,面对卢女士的死亡凝视,他没有办法只能乖乖把鸡蛋灌饼交了出去。

  卢女士接过乔一安鸡蛋灌饼袋子的时候,摇了摇头:“一会儿和丁谢一起来。”

  乔一安不敢说话,等卢女士转过身回讲台的时候,迅速地嚼了嚼嘴里的食物,狼狈地吞咽了下去。

  卢女士的声音虽然小,但毕竟临近早自习下课,大部分同学的默写都已经完成了,他们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不少同学的注意。

  早自习下课后,丁谢第一时间跑到乔一安座位旁,对着乔一安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感动道:“我就知道,我们安哥是不会抛弃我的。”

  乔一安:……问就是后悔。

  这时,言舟从课桌肚里拿出丁谢给他带的鸡蛋灌饼,就着袋子一掰两半,抽了张纸巾分了递给乔一安:“没吃饱吧?”

  乔一安接过言舟递过来地一半鸡蛋灌饼,十分感动,还是舟神想的周到,他真的没吃饱,要不是饿了,他也不会做这种事。

  丁谢在一旁看得眼红:“我也没吃饱。”

  正巧苏玥走到后面来接水,她一脸嫌弃地看着丁谢:“这里有你什么事,我还有半个没吃完的,给你?”

  “哼。”丁谢也很嫌弃,“你干嘛,你暗恋我啊,让我吃你吃剩下的。”

  苏玥翻了个白眼:“……我的重点是前半句。”

  丁谢并不理她,自顾自说道:“我就算饿死,也不会吃你的口水的!”

  不知道前因后果的陆瑜回座位的时候,猛地听见这一句话,他的八卦雷达“滴滴滴滴”狂响,在丁谢和苏玥中间来回看。

  丁谢这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有歧义的话,虽然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但他有预感,陆瑜马上就要开口造谣了,赶紧先发制人:“是她要把她吃剩的鸡蛋灌饼给我的。”

  苏玥气急:“我是让你不要和乔一安抢舟神的!!!”

  苏玥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够让班上的同学听清。

  苏玥说完这句话后,班上瞬间安静了下了,纷纷向他们这个角落投来了目光。

  乔一安:……

  言舟:……

  陆瑜的目光也从在丁谢和苏玥间来回看,变成在乔一安和言舟间来回看。

  乔一安正在吃着言舟给他地鸡蛋灌饼,他很无辜,他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做。

  言舟盯着苏玥:“把话说完。”

  苏玥瞬间get了言舟的意思,小声地补充:“抢舟神的鸡蛋灌饼。”

  苏玥的声音虽然小,但因为班上很安静,大部分同学也都听到了。

  没意思,又是一个烂瓜,于是,班上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只有陆瑜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丁谢和乔一安刚准备乖乖去卢女士办公室报道,就见卢女士手里拿着教案,走到了教室门口,敲了敲门:“除了乔一安和丁谢,言舟、苏玥,一起来我办公室。”

  言舟:?

  苏玥也一脸迷茫:?她又没有被抓。

  他们四人互相看了看,都在对方眼里看到困惑,但卢女士就在教室门口等着,他们只能一起跟着走进了卢女士办公室。

  卢女士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个面包店的袋子,袋子里面是一袋切片面包和两瓶牛奶,包装袋上还有外卖单子没有撕掉。

  卢女士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看着面前站着的四个人,双手抱胸:“说说吧,谁买的鸡蛋灌饼?”

  丁谢大义凛然、一脸慷慨赴死的表情:“卢老师,是我想吃鸡蛋灌饼,就给大家一起买了。”

  卢女士点了点头:“我好像刚带你们的时候就和你们强调过,不要在教室里吃早饭吧?”

  乔一安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是我睡过头了。”

  卢女士换了个话题,指了指桌上的面包袋子:“我本来担心你们没吃早饭会饿,鸡蛋灌饼冷掉不好吃,给你们买了面包和牛奶,但现在看情况,好像不需要了,是吧,言舟?苏玥?”

  乔一安意识到卢女士桌上的这包面包竟然是买给他和丁谢的,一时间,愧疚之情涌上心头,就差和卢女士发誓,他以后再也不会在教室里吃东西了。

  丁谢的觉悟并没有乔一安这么高,他反驳卢女士:“我才没有吃苏玥的鸡蛋灌饼。”

  卢女士:

  “你承认苏玥也有鸡蛋灌饼了?”

  丁谢瞬间闭嘴。

  苏玥看向丁谢的目光就像要杀人一般。

  “不过。”卢女士转折道,“看在你们四个这次默写,都全对的份上,这一次可以先算了,但是下次,再让我抓到,就今天的这篇《陈情表》,一人抄十遍。”

  乔一安连连点头:“知道了,卢老师,下次不会了。”

  “行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