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像青蛙了?Cosplay呀没看出来吗?”

  “Cos谁啊这是?”

  “僵童, 消暑节的皮肤,难道不像?”

  “像个基尔,连白毛都没。”

  “急着赶来看比赛, 没来得及染就……”

  “不说在补课?你逃课啦?”

  “没, 我哪敢啊哈哈……停课了,现在不说不允许补课吗,有人举报了学校,嘿嘿嘿嘿!乐死了!”

  大巴在路边停了停, 载上小刀。

  少年人热情活络,小嘴叭叭个不停,冲淡弥漫在车内空间的疲惫。

  说说笑笑间, 回到基地。

  大家也从短暂的放松重归忙碌——

  搞得有些晚了;

  于是匆匆忙忙的,吃饭、排位;

  打完排位,开起小会, 复盘今天的比赛;

  针对某些疑惑点,大家意见不一,便在自定义模式, 复制比赛对局,重打一场。

  轰隆隆的,外头响起雷声。

  动静越来越大。

  狂风大作, 席卷着暴雨,吹打着门窗, 声势颇有些吓人。

  “暂时就到这吧, ”教练出声,“先把电脑关了, 插头啥的都拔了,看这雷声, 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消停,有些危险,可别把电脑啥的炸坏了。”

  “哎哟我去!”

  是经理,他刚把窗户拉开一点点,想看看外头的情况,突兀一声炸雷,吓得他手忙脚乱,连忙关好窗。

  就这么一下下,风卷着雨水,打湿窗台跟地面。

  “白天还大太阳好好的,咋突然就下这么大雨了?”

  “老话不是说:‘六月天孩子脸,说变就变。’”

  “都快九月,还六月天呢。”

  “六月说的农历好不?”

  “农历现在也七月了,后天决赛日,不是特意安排在七夕吗?”

  “敲,你真杠精!”

  “杠啥了我?严谨点不行?”

  无聊队友又在吵吵嚷嚷。

  燕庄把电脑各种插头都拔了,走到一扇窗前,拉开窗帘;

  “哗啦啦”好大声,狂风暴雨打着玻璃,超级响,让人禁不住怀疑窗户会不会被打坏。

  “这么大雨,不会影响明天比赛吧?”

  他有些小担心。

  ——枫城的夏季,常有突如其来的大暴雨,急涌的雨水时常造成道路被淹什么的。

  聂照庭也来到窗前,闻言安抚:“应该没事,今年的雨季基本过去……”

  漆黑的天空忽而闪过几道紫红电光。

  旋即,是起伏的响雷。

  “滋啦”一声,灯灭了。

  “啊?哎?咋了?”

  “我去,这大半夜里的停电吗?”

  “可能是跳闸,我去看看。”

  “是不是线路被雷炸坏,或者风太大吹断……”

  “乌鸦嘴!”

  “可别真是外面线路坏了,这又潮又闷又热的,晚上要是没电、开不了空调,还咋睡觉,不得热毙了?”

  真被阿布的“乌鸦嘴”说中。

  听说,大风卷走一处广告牌还是啥东西,反正很巧地,砸断附近电线;

  造成小片区域停电。

  风大雨大的,炸雷不断,室外不安全,夜里恐怕没人修电了。

  大家也只能抱怨几句。

  停电啥也干不了,夜也深了,干脆散了,各自回屋,睡觉!

  回到房间,就感到闷得很。

  风雨太过迅猛,气温一时没降下来……

  主要风太大,没法开窗。

  燕庄只觉得全身黏糊糊的,惹得人心烦意乱。盐陕挺

  幸亏只停电没停水。

  便冲了个温水澡。

  再回来时,房间亮起一盏灯。

  “诶?”燕庄惊讶,“哪里来的灯?”

  聂照庭开着柜子,不知在做什么,答道:“以前买的。”

  “哦哦~”

  燕庄提起灯,凑近,探着头:“找啥呢?我帮你把灯拿近点……”

  “谢谢。”

  对方随即说道:“拿席子,塞得太里面,不好拿。”

  “席子?也太棒了!”

  燕庄乐:“庭哥准备得也太充分了叭!”

  聂照庭解释:“搬过来时直接从学校带来的,想着有备无患……这还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费了些力气,总算将席子拿出来。

  燕庄好奇上手摸,冰冰凉凉,慨叹:“好舒服呀,这就是那啥麻将席吧?”

  “嗯。”

  聂照庭轻声道:“稍微再等一等。”

  “欸……庭哥你去哪?”

  “好久没用它了,要洗一洗。”

  “我跟你一起,乌漆嘛黑的,你也没手拿灯。”

  “谢谢。”

  “庭哥你也忒客气啦~”

  惹得对方低笑了声。

  聂照庭做事麻利又仔细。

  洗净麻将席,再用干布擦净、吸干水分,简单晾一晾……

  送到无所事事、提着灯转悠的某人前:“今晚你睡这个……需要我帮忙铺上床吗?”

  燕庄愣了愣:“那庭哥你睡啥?还有别的席子吗?”

  聂照庭诚实摇头,昏昧的灯光映照着他的面容,笑意温柔:“我不怕热。”

  燕庄不太耐热,尽管他也不爱出汗,可这样的闷热,就控制不住心浮气躁,想是也睡不好。

  “……要不一起睡?”

  燕庄摸着麻将席,有些舍不得,可也不愿自己享受、而让对方受罪。

  便,灵光一闪,想到这个好主意!

  聂照庭默,看看床,没拒绝,只道:“恐怕会挤。”

  “没事~”

  燕庄空出一只手,对着自己跟对方分别比划了下,笑:“咱俩都不胖,挤得下。”

  “……也好。”聂照庭转而道,“我来铺席子……睡你的床,还是我的?”

  燕庄干咳:“睡庭哥的吧,我床有点乱。”

  聂照庭动作很快,很快搞定。

  在这人邀请下……

  ——听起来好像怪怪的?

  燕庄忽地就有些别扭,磨磨蹭蹭的,爬上属于另一个人的床。

  “我还是第一次跟别人睡一张床,哦,小时候不记事那会儿不算。”

  应急灯熄灭。只有手机的亮光,昏黑的夜里,看不太清彼此……

  暧昧渐生。

  奇奇怪怪的。

  “我也是第一次。”聂照庭这样回。

  燕庄被逗笑,“扑哧”一声乐不可支。

  惹得另一人茫然了,柔声问:“怎么了?”

  “……咳,没啥。”

  “第一次”什么的好搞笑。

  不由得想歪。

  燕庄连忙摇头,不敢深想,再想就污了……唔。

  转移话题,瞄了眼手机:“呀,快一点半,睡觉睡觉!明天还要比赛呢!”

  “嗯。”聂照庭又问,“你睡哪一头?”

  “诶……”

  燕庄纠结了一下下,小声道:“不都睡一头吗?要不然我的脚对着你的脸,呃,不好吧?”

  便听到一声轻笑。

  “我说错了嘛?庭哥你笑啥?”

  “抱歉。”对方没回答,语气一转,“……睡吧?”

  待到二人先后躺下……

  燕庄后知后觉,发现睡在一头,更尴尬了。

  床真的不大,好在也不至于挤到身体贴在一起,可是……

  他睡觉喜欢侧卧。

  对着聂照庭吧,感觉到彼此的气息,近在嘴边,咳;

  背对着,又觉得不太礼貌;

  翻身,再翻个身……

  干脆平躺。

  耳畔响起青年好听的嗓音:“热到睡不着吗?”

  显然,对方误会了。

  燕庄不好说真话,含含糊糊“唔”着。

  下一秒,听到旁边的人动了动。

  窸窸窣窣的。

  燕庄正想开口问,倏地,一阵凉风吹到自己的脸上、脖子间。

  恼人的燥热被吹走了些许。

  “庭哥?”

  “睡吧。”

  “还有别的扇子吗?”

  “就这一把。”

  “那,我来扇吧!”

  “没事……我暂时也睡不着。”

  燕庄是真有些睡不着了,扇子扇出的风吹得人很舒适,可躁动的感觉却越发难忍。

  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我也没瞌睡。”

  “要不,咱们聊天吧……聊个五块钱的。”

  聂照庭失笑,却是纵容:“想聊什么?”

  “嗯……”

  燕庄一时脑子空空,不知该聊啥,半晌,想到个问题:“比赛结束,你是不是要回家?”

  聂照庭有问必答:“过一段时间再回去。”

  “这样嘛?”

  “嗯,可能要参加个活动。”

  “什么活动?”

  “直播平台跟枫城电视台合作搞的‘青春大冒险’……还没确定。”

  “噗!”

  所谓“青春大冒险”就是类似“xx向前冲”等闯关拿冰箱的节目。

  燕庄来了兴致:“听起来好好玩!”

  “想一起参加吗?”

  “我吗?”燕庄犹豫了下,“算了,我运动神经不大行,也不会游泳,万一掉水里……嘶,吓人!”

  “庭哥你要去的话,我可以做拉拉队,给你加油打气!”

  聂照庭笑:“好。”

  一通瞎聊,聊着聊着就不可收拾。

  某人化身问题宝宝——

  “庭哥怎么就来打比赛的?”

  “帅哥还说,你是大学霸哎!”

  聂照庭告知:他小时候年龄报错了,读书比较早,又跳过级,十五岁上的大学……这个年龄急于独立,想勤工俭学,挣些生活费,可当时个子不高、面相稚嫩,不太好找兼职,后来被富哥室友带着打游戏,阴差阳错发现天赋不错,赶着“无限”开服,在室友的怂恿下,尝试开起直播,成为一名技术流主播,再之后,结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组建战队,开始参加民间赛事。

  “原来是为了钱……噗,这么现实的嘛?”

  聂照庭轻笑,只道:“‘无限’很有意思。”

  燕庄正想说什么,陡地想到一件事:“庭哥那么早上大学,是不是已经毕业了?”

  对方“嗯”了一声:“职业化时正好我的课程基本结束,一边打比赛,一边完成毕业设计。”

  “嗷!羡慕嫉妒恨~”

  不影响学业,还能专心打比赛,不要太爽了!

  “哪像我,还办休学了。”

  不等聂照庭安慰,燕庄语气一转,是幸灾乐祸:“好在我念书也算早,要不然,现在也得跟小刀一样,做个苦逼高中生哈哈!那也太惨……”

  得意忘形间,不自觉翻了个身。

  膝盖弓起,就,不小心抵到另一人的身体……

  “呃。”

  好大……

  咳,好有存在感的一坨!

  呆了呆,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徐扇起的风倏忽停止。

  聂照庭猛然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我去一趟洗手间。”

  燕庄讷讷:“喔。”

  身边的床位一下空了。

  稍许,是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燕庄将自己团吧团吧成一个球。

  伸手下意识地摸摸膝盖……恍惚感觉,残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热度。

  另一只手忍不住捂脸。

  不愧是庭哥!

  超厉害的!

  真男人!

  翻来覆去,辗转反侧。

  ……想入非非。

  打住!

  再想他也得跑卫生间了!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

  床上翻滚的某人,胡想联翩的,完全没听到。

  “还没睡吗?”聂照庭问。

  燕庄惊回神,继而发出一声“嘶”!

  一声痛苦的闷哼。

  疼死!

  聂照庭忙询问:“怎么了?”

  回到床上,抵近。

  燕庄可怜巴巴地团起身。

  被人温柔地轻拍了拍头发,对方再问:“哪里不舒服吗?”

  “……不小心咬到舌头。”

  尴尬。

  真是莫名其妙,咋就咬着舌头了?闫删町

  “严重吗?”

  问话的人是些微迟疑:“我帮你看看?”

  “唔~”

  “张嘴。”

  聂照庭不忘提醒:“闭上眼,灯光对着眼睛会不舒服。”

  燕庄乖顺的,一个指令一个动作。

  有人俯下了身;

  床的空间才这点大,就有些奇怪。

  闭眼状态,另一个人的存在感越发强烈。

  幸好,没等多久。

  聂照庭低声道:“应该没咬破……还疼吗?”

  “疼……都麻了。”

  声音含糊。

  燕庄忍不住的,想睁眼。

  不知是感觉太灵敏,抑或不过是错觉,在庭哥说话时,他甚至认为对方的气息拂过自己的鼻尖……

  突兀响起一阵纯音乐。

  是聂照庭的手机来电铃声。

  燕庄睁开眼,对方关掉手机灯,已经坐正,跟他说:“是经理打来的,我接一下?”

  燕庄回神,连忙道:“接呀,这个点帅哥来电,肯定有急事。”

  “……”

  原来,电话另一头提醒,说有电了。

  室外风雨声还是很大,只不过,雷声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

  燕庄跟着坐起身,惊奇:“这深更半夜的,居然有人冒着大风大雨修电线?太危险了叭?”

  聂照庭摇头:“有备用发电机组。”

  “啊这。”

  听到对方轻笑:“这边第一次遇到这种断电,一时没想起来吧。”

  燕庄黑线:“浪费感情啊,白折腾这一晚。”

  空调风吹起。

  黏腻的潮热消除了些许。

  燕庄赖在麻将席上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的,趁着庭哥没赶人,主动离开,回自己的床位。

  原以为,还能跟对方抵足而眠呢!

  唉。

  聂照庭说着:“晚安。”

  本来思绪乱糟糟的某人,听到室友恍惚透着温柔的嗓音,莫名就开心了。

  浮躁的情绪变沉静了,睡意跟着涌来。

  燕庄小小声咕哝:“晚安,庭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