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倒回到路北辰刚刚来到餐厅的那一刻。
季司早握着汤匙的手一顿, 看着碗里几乎已经见了底的餐食,又转头和门口突然闪现窜出来的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一时间……竟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将手里这口饭给咽下去。
路北辰也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上前去, 视线扫了一下季司早面前的餐盘, 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明明刚刚才给自己传送来微信、眼前的饭菜几乎一口未动, 声称自己没有胃口, 不想吃饭。
那眼前现在这些残羹剩饭……
怎么、难不成不是他本人吃的?
路北辰无奈失笑, 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大半,乐呵呵凑到人身前, 压着嗓音猜测道:“Moon神……怎么骗人呢?”
季司早放下汤匙, 长睫轻颤, 顿了片刻,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口:
“方才没有胃口,如今又有了,怎么算的上是骗人?”
路北辰的低笑声又起,他看着眼前这位口是心非的人, 只觉得人可爱的不行。
“那现在、吃饱了吗?”
季司早拿起纸巾、将唇角擦拭干净,“吃饱了,要回去训练……哎?”
训什么练!
路北辰直接伸手将人环起,带着人腰部就往人房间里走。
拆掉石膏换上固定支架的右手相比原来灵活了不少, 缠绕着绷带的腕骨还有空在人腰上蹭了两下。
随着房间门打开又被关上, 季司早还没来得及出声阻拦。
人便被抵在门后狭小的空间之中, 随即又被一片温热的唇瓣覆盖下来,半晌支吾不得出声。
“想我吗。”
安静的房间内只有喘息声在响。
“早早, 我好想你。”
喘息声没停,随即再度被人堵上了可以出声的嘴。
“你给我发的那些微信、是不是说明、你也想我了。”
季司早低着头、喘了半天的粗气。
直到发觉人还有再度继续的架势, 手忙脚乱地伸手、一双手完全覆盖到了路北辰的唇边,抵着人下巴不让人再往前靠近。
“你问这么半天、倒是给我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啊。”
季司早蹙着眉头瞪了人一眼,因氧气不足而说出口的话语还带着些气音。
凶悍不足、倒是嗔怪有余。
惹得路北辰的低笑声又起。
“那你想我吗。”
身侧的手还在人腰际处流连,医用绷带带来的有些粗糙的触感招惹的人一阵阵发麻。
季司早用力推了推人,见没推开,偏过头去笑着撩拨了人一句,“不想。”
随即捂在人唇瓣的手腕便被人捉了去、挪到了自己的身后。
温热再来、辗转缱绻,吻得人大脑缺氧、几近站立不住。
从房门后一路被带到床边,跌跌撞撞、呼吸声也在加重。
昏沉之间、季司早还没反应过来。
这个吻、好似和之前的都不太一样。
触碰摩挲、吮吸深入。
一点一点品尝着人从不示众的香甜柔软。
力度把握的刚好、分寸在试探中也逐渐加深。
直到温热的掌心与腹部莫名传来的热意相碰。
暖流交汇的一瞬间,季司早仿佛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地睁开了眼睛。
泛着水汽的双眸更加晶莹、闪动着碎光,像极了银河。
支吾了片刻,衣物的下摆也已被人撩开,露出一小片不曾见过日光的白皙。
“Moon神说的、可要好好保护好那双手。”
“所以……我来帮你了。”
一片混沌中,拒绝声不知道有没有说出口。
慌忙中抓过路北辰的右手、握上那缠绕着多圈的医用绷带,眼里的担忧之意还未消散。
随意便被从未有过的浓郁情/愫所覆盖。
“Moon神确定、不需要吗?”
“没关系的,Moon神别担心,”路北辰说,“我还有左手。”
語氣很輕、聲線低沈。
分不清這些讓人心跳如擂鼓的到底是人說話的內容。
還是搭在自己衣擺下的、那雙一直以來都令人賞心悅目的手。
季司早撩起眼皮、只掃了一眼。
那雙半闔著的眉眼緊接著閉上了。
這畫面太美太刺激、他一時不敢看。
他也從未想過,怎麽和人親著親著……就被人握在掌心之中去了。
-
要拒絕嗎。
抓著人右手手臂的力度不自覺發緊,醫用繃帶帶來的粗糙觸感,摸得人指尖發紅。
不拒絕嗎。
但是一直以來在遊戲對戰中永遠將速度和節奏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此時卻被另一個人盡數掌控著,那份不被自己把握的失控感一時浮現在心頭,讓人莫名覺得有些驚恐不安。
太奇怪了。
季司早想。
但是他根本没有什么时间和空隙思考。
神奇又奇妙的體驗感不斷地刺激著他的大腦皮層,給人帶來從未有過的感官刺激與感受體驗,盡管他盡力地咬緊了下唇、努力地不讓奇怪的喘息聲從喉嚨中發出。
但是破碎的、細微的輕哼聲,還是藏不住地從唇齒邊緣溢了出來。
忍不住地紅了耳根、蔓延到脖頸。
連平日裏白皙的雙頰、此時仿佛都泛上了一層輕薄的粉色。
-
頭在向後仰、脖頸線曲起漂亮的弧度。
臉埋在人肩側,可能是咬緊著的下唇不怎麽管用,齒尖兒一癢,又照著人頸邊咬了過去。
耳畔處隨即砸來一聲悶哼。
凸起的喉結滾動,與之一起而來的,是愈發強烈的感官刺激。
-
轻呼声响起,勾得人呼吸一滞,七荤八素的仿佛把人灵魂和那颗鲜红的心脏全部从体内抽出一般,恨不得双手捧着、尽数给人送上。
路北辰垂眸看着完全窝在自己怀里的人。
那張動了情的臉、染上了欲色的顏。
长睫轻颤如蝶振翅、不甚清明的眸放了空、晶莹湿润的薄唇微张,依稀盈耳的喘息声如丝竹之音、又恍若麝兰之气一般。
一时不知到底是谁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倒成了渺渺兮天一方、望美人兮予怀。
環在人腰上的指尖一蜷,力度發緊。
他似乎彻底忘了自己右手还要保持着不能用力、不能灵活活动的状态。
他只是一看到這張因了他而動了情、因了他而沾染上欲色的臉。
就不可控制的开始想象、等到可以吃到肚子里的那一天。
会有多好吃。
只想将人彻彻底底的拆骨入腹。
像恶龙藏珠宝、冬蛇盘暖窝、头狼圈爱妻一般。
将人完完全全的占为己有。
谁也不给多看一眼。
-
掛上黏膩的手不再動作。
等待著懷裏的人漸漸平復呼吸。
路北辰目光灼灼的看人,虔诚地在人泛红的眼尾上落下一吻。
视线灼热滚烫、深沉又克制。
像燃烧着的猩红烟头,落在季司早那片纯净星河的双眸中。
烫下一个洞。
原來、扒了褲子,只是要做這個。
季司早逐渐缓过神来,回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一起,耳根红的不行。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不过如此!
季司早在心底不断重复地叫嚣着,疯狂压抑着他如雷鸣般的心跳,仿佛不想让人察觉出来他有什么不对劲一般。
路北辰听不到,却压低了嗓音在人耳畔故意问道:
“舒服吗。”
季司早指尖一蜷,下意识地别过视线,仿佛想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故作坦然地轻声开口:
“不过如此。”
不就是做了这种事情嘛……
有什么好紧张的?!很正常、非常正常。
出现的反应也不过是极其正常的生理需要!
对,就是这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
季司早放开紧抓着的路北辰的右臂,不自觉地攀上耳畔,轻轻摸了一下自己热得不行的耳朵。
嘶。
有点烫。
只是,得到了如此回答的路北辰……
却着实是无法再继续淡定下去了。
人被噎得沉默良久,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心底里早已鬼哭狼嚎一般,破碎地只剩满地的狼藉。
???!!!¥%#&%……%#?!
什么叫不过如此?!?!
你……
我……
啊!!!!!
-
两个人的手机在一旁不断地响铃、震动、停下、再响铃。
季司早想起身接听、动作到一半,却又被人隔空拦下,重新摁回到怀里。
路北辰那副表情快碎了。
连声音都是控制不住地委屈地发颤。
“Moon神是觉得……不舒服吗。”
?季司早没明白。
他纠结这个干什么。
怎么又开始这架势了。
“手机响了很久了,可能是教练他们有什么急事。”
路北辰没放人。
能有什么急事。
就算现在天塌下来也没有他现在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急啊!
环着人不肯松手、眼巴巴地看着怀里的人,有些不死心、却又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一般,再度开口、连声音都带着些不自信地意味问道:“Moon、真的不舒服吗……”
季司早挑眉看了人一眼,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干嘛纠结这个。”
只是没想到自己说完,路北辰仿佛遭受到了什么重大的打击一般,整个人完全颓丧了下来,高傲的脑袋低垂、自信的宽肩敛起,连带着挺直的脊骨仿佛都被压得弯了些。
更别提他最后吐口、说出地那句极其无奈、甚至带着些极度懊悔又迷茫的台词:
“……我知道了。”
季司早:???
不是,你知道什么了?
-
简单收拾完整,待再度回到训练室。
路北辰周身环绕着的低气压、连带着祁飞都察觉出来不对。
人脑袋顶上仿佛有一团一直下着雨的乌云一般,路北辰走到哪儿、乌云就跟在哪儿,一刻不带停的。
局部地区有暴雨。
全部都下在路北辰一个人身上。
反倒是季司早那边、看起来心情还不错。
整个人都洋溢着一丝被阳光照射后的温暖气息。
将人身上的少年活力都激发出来不少。
不再是像前几日那般、总有种对什么都兴致缺缺、没什么所谓的懒散态度。
祁飞多看了两眼,紧接着就被一旁愁云密布的路北辰一个眼刀给瞪了回来。
祁飞没明白他这是突然生的哪门子的气。
只不过路北辰这人一向难懂、又惯是沉默寡言不肯多说的模样,他倒也没上赶着去问,只招呼着众人今晚上原本和JJX约好的训练赛暂时取消,转成战队内部先打自定义。
单深伸了个懒腰,大喇喇地咧嘴笑:“怎么取消训练赛啦?他们平时不是最积极的嘛,只要一有时间机会、恨不得天天和咱们打训练,那频率多的……都快整成PMG电子竞技俱乐部JJX分部一样,哈哈。”
单深说完,往日里还会笑着打趣人两句的祁飞反倒是蓦地没了笑容,面色沉重,停顿了半晌,深深地叹了口气。
单深一愣,只是句玩笑话而已……祁教练这是怎么了?
见人沉默良久,连忙开口追问道:“咋啦教练?我、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
“没事,”祁飞叹了口气,只不过神色似乎又严肃了些,“知道你没恶意,但是这种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了……”
“噢噢,好。”单深一向算是听话的,连忙点头答应。
只是头点了一半,再听到祁飞的下半句话之后整个人僵在那里,似乎极其地不可置信一般。
他听到祁飞说——
“大峥……被120拉走了。”
“啊?!”单深一嗓子惊呼出声,连带着于渔等人也瞬间摘掉耳机,齐刷刷地回头,都等着祁飞继续开口。
“比赛结束时,就有救护车在后门等着了。”
“只不过他们JJX保密工作做得好、一直没把信息透露出来,再加上今天媒体的聚焦点都在JZG身上,这才导致网上没有流传出来消息。”
单深忙问:“大峥他怎么了?!”
“具体什么情况还不知道,只说……是手……”祁飞深深地叹了口气,语气凝重,带着浓浓的无可奈何与惋惜道,“可能以后、再也打不了了。”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对于每一个职业选手来说,他们此生最不愿意面对的、无非就是这些。
久病不医、因伤退役。
从此再也无法登上职业赛事的舞台,此生再也与那个冠军无缘。
不论你是胸怀大志满腔热忱、还是你天赋异禀又勤奋努力。
打不了就是打不了。
谁也没有办法。
每年因伤病退役的人其实不在少数,所有人也都对此做过心理准备,但是当面对着这位昔日里和他们交情不错、也算的上熟悉的老将,突然有了这么一天。
几人心里仿佛突然被扎进一根刺。
酸楚又磨人。
于渔咬了咬牙,没死心地追问道:“因为什么啊?怎么突然就……”
“也不算突然,”祁飞冷静片刻,尽量维持着情绪,和人陈述着这件事,“老伤了,磨损过多、积劳成疾,去年就听他说医生建议他手术静养的消息,再这样高强度训练下去、以后可能连最基本的生活都保障不了,”
“只不过他没听,也一直做着理疗,本来情况已经有些好转了,”
“但是最近……可能训练强度实在是有些太大了吧,身体一直超负荷运作,一下子彻底承受不了,再加上今天这场比赛、打得太久了。”
祁飞说得委婉,于渔单深等人的注意力似乎也都停留在‘旧伤’、‘训练强度过大’的字眼上,只摇头叹气,替人惋惜感慨。
倒是季司早闻言、眉头一挑,下意识地看了路北辰一眼。
只见路北辰仿佛也捕捉到了哪里有些不对,原本人只是垂眸坐在那里安静聆听,此时也抬起视线,平静地注视着祁飞,沉声开口问道:
“打得太久了,是什么意思。”
祁飞蓦地抬头,猛然朝向路北辰看去,嘴唇张张合合、欲言又止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