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无根无据的流言还没被压下来, 半真半假的蜚语也随之冒了出来。
说季司早居心不良的、说路北辰品行不端的，说PMG战队黑幕操作欠薪卡选手合同还有暗箱的，一整个战队其实从上到下全都烂透了。
谣言听起来离谱，却在悠悠众口的推测之下, 有越来越多的人相信。
质疑战队为什么会在当时季司早还没有完全崭露头角之时就敢于将人签进首发；质疑战队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只有中单位频繁轮换始终留不下来；甚至开始质疑近乎奇迹般的、可以载入史册的连胜战绩, 是否真的是凭借实力自己打出来的。
众说纷纭、传言愈演愈烈。
连带着之前被曝光的季司早曾经是路北辰狂热老婆粉的身份也被再次翻了出来, 再加上几张不知道是从哪里流传出来的视频截图, 刚好是前日常规赛最后一场结束后、路北辰揽着季司早出现在后台走廊上的一幕。
模糊的视频图像被不断地锐化, 被人按头称为实锤。
激烈的争论之后，最终推测的结果导向甚至有鼻子有眼的。
说狂热粉丝季司早用尽手段追星成功后, LPL第一野王为哄人开心, 不惜一切资源为其铺路, 这才精心打造出天才中单之名，硬将人捧上顶峰。
古有冲冠一怒为红颜。
今有黑手暗箱为中单。
再加上一直以来、路北辰在游戏中有意无意让出资源且不碰中线的反常表现。
此种猜测虽然极其离谱。
但又仿佛……十分合理。
反正有人相信。
反正有很多人都会相信。
一夜之间，曾经依靠硬实力走上高台的天才少年。
突然被冠上了一个花瓶美人的名号。
连一直为了季司早征战全网的粉丝们都被气笑了。
花瓶不花瓶的咱先不论。
你就说是不是美人吧！
真·无言以对.JPG
C遍全场无人问。
美人成名天下知。
当不少经纪公司的邀约已经出现在季司早的账号私信时，钱一恺那嘴都快笑裂了。
“得，你要是现在去勇闯娱乐圈儿, ”
“你路队暗箱操作给你铺路的罪名算是彻底坐实了哈哈哈……”
除了钱一恺的笑声，屋内寂静一片，都阴沉着一张脸默不作声。
钱一恺笑得眼睛都看不见缝隙，还在乐呵呵地抖机灵, “这叫什么？这叫‘追夫成功后我全网爆红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祁飞气愤打断：“你快闭嘴吧！”
钱一恺：“嘿？我……”
钱一恺刚想继续反驳些什么, 话只说了一半。
却径直捕捉到路北辰横眉侧目的视线, 猛地哽在那里。
视线太冷，面色却如常。
但最为教人觉得可怖。
钱一恺只觉自己若是再多说一个字, 可能自己就再也进不来PMG的大门。
唯一的嬉笑声没了。
屋内瞬间寂静无声、针落可闻。
祁飞又叹了好大一口气，随着路北辰抬臂招手的动作, 关门声也响了起来。
训练室中只剩下两个人在，彼时的气氛、似乎比之前更加凝固。
季司早不言，路北辰犹豫再三，还是将自己的手机平放在季司早面前的桌子上，在屏幕上点了几下后轻声开口：
“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和你商量一下比较好。”
季司早视线下落，看着路北辰的指尖在屏幕上左右滑动，将那些照片尽数展示给自己看。
“原本，我是想将那些证据资料上交官方后再告诉你的。”
“想在Moon神这里邀个功，保证你以后再也不会见到这种垃圾。”
路北辰尽力维持着比较轻松的声线，垂着眉眼和人轻声解释着，不愿将话题变得太过于沉重。
“只是没想到，东西还没交上去，这些视频和图片却提前发到了我的手机上。”
左右翻动中，季司早瞳孔骤然收缩。
随即拍开路北辰翻着照片的手，将刚刚滑动过去的视频重新找了出来，点击播放。
陌生又熟悉的火烈鸟的身形出现在屏幕之上。
灯牌在身前晃动、热情张扬的神色看得真真切切。
周遭嘈杂不堪，但是那句激动的少年声线还是从人潮中奔涌而来，透过音筒，砸在两个人的耳膜上。
“啊啊啊啊啊野王老公好帅！野王老公求求正面太阳啊！”
路北辰偏了偏头，避开视线，甚至不敢去看季司早此刻的神情。
那句被简夏重复过的、被许呈原重申过的、被林照意听到过的、还被于渔都不敢完整学出口的话语，终于在此刻，被季司早本早给听到了原版。
且另一个当事人就站在身边，听着这一声声的——白日宣.淫。
季司早呼吸停滞了片刻，原以为自己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
却还是在听到的一瞬间，莫名觉得眼前一黑，连接着脑袋和身体的脖颈处都被利刃划开过一般，呼呼冒着凉气。
尬得想满地找头。
除此之外，余下还有几张二人抱在一起的照片。
三位当事人都心知肚明、那根本不是什么刚下赛场就控制不住在厕所门前就旁若无人激情相拥的香艳画面。
只是照片中截掉了Morson的身形，只剩下紧紧搂着路北辰腰部、恨不得挂在人身上的季司早，和揽在季司早腰侧的路北辰的手，与二人一同离开的背影。
前因后果说不清楚。
倒是照片一旦公开、仅凭借一众网友看图说话的本领。
这件事、便再也无法解释明白。
只会成为泼在季司早身上的一盆盆脏水。
更何况、最后还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样子。
那些话语又会有多难听。
“所以，”季司早收回指尖，清了清嗓音，轻声问道：“他是拿这些视频照片做威胁，来换取你们手上的资料？”
“是。”
“那些资料被查证后，够禁几年赛的？”
“不止，”路北辰垂眸看了过去，沉声补充道：“够判几年的。”
“……”
季司早默了片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地问：“呵，怎么会这么巧？”
“不算是巧，”
路北辰见人应该是察觉到了什么，坦然开口：“是在调查刘副教的时候，顺便查到的他。”
果然。
季司早睫毛颤了颤，没有震惊与慌乱，神色一如既往地淡定，“但是却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被人提前知晓了此事，但是又没有什么可以反击的手段，于是只能赌一把、想拿我的声誉来做威胁，是吗？”
“是。”
“这有什么可以拿来做威胁的，”
季司早轻笑了一声，“一个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刘副教等有关人员全部清查，甚至可以说是全LPL内部人员大洗牌；”
“另一个不过就是职业选手的花边新闻，最多被编排几句难听话、上几天热搜，等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也就过去了。”
“这两件事难道是同一个量级的吗？”
路北辰沉默，季司早又看似轻松地笑道：“你不会真被他们威胁到了吧？”
“……是。”
“……”季司早没想到是这么个回答，莫名哽了一下，随即笑问：“路大队长，你今年到底贵庚啊？”
“这么小儿科的把戏你居然还真的会上当？”
“不止这些，”
路北辰认真道：“而且你本不需要担负这些莫须有的骂名。”
“谁说莫须有了？说不定我之前本来就是那个狂热老婆粉呢？”
季司早笑着摇头，“不过就是一个不太好听的名声，不重要，我不在乎。”
“我在乎。”
“……”
路北辰嗓音平静，却比以往更加认真了些，“你不是那个人，你的努力和优秀也不应该被这样的名声所掩盖。”
季司早指尖一蜷，“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
路北辰说，“我只是于此刻终于确定，你现在是季司早，是PMG的首发中单Moon，是打破LPL全胜战绩的天才中路，也会成为未来众望所归的世一中。”
“绝不是那个、举着灯牌没心没肺追星的……小火烈鸟。”
“你的未来光明灿烂，你本该干干净净一身白，不染一丝尘埃地登上顶峰，接受万人敬仰，缔造全联盟的神话。”
“而不是不论走到哪里，不论创造出多少奇迹，永远都会被人诟病调侃，在你身上贴上一个路北辰老婆粉的标签。”
路北辰一番言辞说得真切，听得季司早怔愣半晌，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
片刻后，这才垂着脑袋左右轻轻摇动了几下。
“不至于，”季司早轻笑了一声，随即又问：“老婆粉和人同队打电竞会被刀掉吗？”
？路北辰顿了一下，淡淡道：“不会。”
“那有什么可在乎的，”
死都死过一次的人，被人嘲几句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
季司早笑，“贴上你的标签，好像也不脏。”
？？？！！！
此言一出，路北辰仿佛在室内遭遇雷劈。
一道闪电破空劈开、瞬间击中人天灵盖。
周身像过了电流一般、五脏六腑都在发麻。
连带着探出去的指尖都噼里啪啦地带起一路火花，紧张到不停颤抖、甚至握不上季司早搭在身侧的手腕。
贴、贴上我的标签。
在Moon之名后、贴上我的标签……
路北辰的目光炽热，神情真挚。
似乎完全忘记他原本想和季司早探讨的那些计划，连带着季后赛的事情都一并被人抛诸脑后。
只剩下人刚刚随意说出口的那句：
‘贴上你的标签，好像也不脏。’
只是还没来得及雀跃，身后的虚空尾巴还没有彻底开屏。
季司早略带慵懒感的嗓音再度响起，和刚刚一样语气，随口说道：
“你又不是像那个什么Morson一样的脏东西。”
“………………”
路北辰的心情好似坐了一趟过山车。
蹒跚向上、几乎快要触及云端，然后起起——
落落落落落落……
最后咣当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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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季司早转头看过去的时候。
路北辰那副三番副词欲言又止、最终却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的神情，委屈得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哭出声来。
季司早：？
咋、咋的了这是？
他看起来快要碎了。
路北辰此时、也确实快要碎了。
开屏的尾巴有气无力地垂在身后，宽阔的肩背也不似往常那样挺拔，身前吊着的石膏更给人添上一丝悲凉的可怜感。
路北辰耷拉着脑袋，语气发闷。
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创伤，终于忍耐不住、委屈巴巴地开口问道：
“原来在Moon神的心里，我只是……比Morson强一点点吗……”
季司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