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决那天、体育场馆门前、还有后台的休息室!”

  “包括次日、酒店大堂的门前!”

  “那个一路跟踪我们、口口声声喊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疯狂示爱!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就为了让路队能多看你一眼的狂热私生!”

  “就是你!!!”

  许呈原的声音愤恨无比, 伸出的右手直直地指向季司早的背影,手势透过面前清晰的镜面折射、仿佛是在指着人的脸在说话。

  季司早眉头轻蹙了一下。

  “你以为你换了发色换了穿搭、就没有人能认出你了吗?!”

  许呈原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见人并不言语,似乎是笃定了季司早此时会无比心虚, 生怕他自己戳穿他的真实身份一般, 还以为自己握住了人什么巨大的把柄。

  “你千方百计地签进PMG、靠近路队!你到底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季司早垂了垂眸, 看着许呈原那张仿佛什么东西已经胜券在握的嘴脸, 没忍住挑了下眉。

  虽然但是……

  不论是‘原主’之前做的那些事, 还是现在自己已经签入战队这个事实。

  还能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这不是很显而易见嘛。

  许呈原见人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不禁更加愤怒:

  “你就不怕当我把这件事情暴露出去让你身败名裂吗?!”

  身败名裂?

  季司早垂眸轻笑。

  怎么, 就算真是‘老婆粉’, 难道就不能打同队电竞了吗。

  谁规定的?

  许呈原那边, 似乎还想拿此事做什么大文章一般,依旧咄咄逼人地怒吼:

  “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你别想抵赖!就算是化成灰我也能认得出你!”

  “我的眼睛就是尺!”

  季司早:……

  这孩子。

  电视剧看多了吧。

  还是古装武侠系列。

  许呈原还想再说些什么,春季赛输得如此惨烈,此时仿佛终于找到了自以为可以压人一头的把柄,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疯狂的指责着。

  季司早却轻轻抬了抬手, 掌心向外、对着许呈原做了一个类似于‘stop’的手势。

  许呈原:?

  怎么个意思?

  季司早垂下手臂,扯了一下队服外套的衣摆,轻声开口:

  “你先等等。”

  许呈原:??

  我要等什么?

  季司早没再说话,只是手腕撑着洗手台的边缘, 微微弯了些腰。

  “我有点头晕。”

  许呈原:……???

  你头晕和我有什么关系!

  我怎么你了你就突然头晕了?

  许呈原被气得不轻, 见人对自己的质问避而不答、反而顾左右而言他, 还一副压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一般,原本积攒的怒火更加愤怒, 急得朝着人往前走了两步。

  “不是!你……”

  “你要对Moon神干什么!!!”

  一声惊呼打断了许呈原的话音、也阻挡了许呈原正在前进的步伐。

  许呈原脚步一顿,回头看去, 只见于渔整个人都有些仓皇失措一般、极其震惊、又带着些仇视的目光看着自己。

  “我……”

  “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啊!!”

  许呈原还没开口说话,于渔的大声指责径直甩了过来,一路小跑来到季司早的身边,双手挽在季司早的手弯处,警戒地盯着许呈原。

  不止于渔。

  随着身后的脚步声起,许呈原震惊回头,看着路北辰和林照意也站在洗手间门前的走廊处。

  神情淡漠、虽一言未发。

  视线却冷得令人心底发憷。

  “我、我什么也没干啊!是他……”

  “许呈原。”路北辰沉静的嗓音传来,冰冷的语气中,以一副不容置喙的上位者的姿态、对着他说了最后一段话:

  “你若是再以言语、肢体等,来挑衅、侮辱我的队员,或是做出其他不利于选手的举动与意图,我不介意直接上报给联盟官方。”

  许呈原浑身一僵,强忍住怯意、妄图再为自己辩驳几句:“我什么也没干!你凭什么要禁我赛?!就凭你家里有钱是吗?!”

  许呈原眼眶不自觉又红了起来,大声吼着:“你知不知道他……”

  路北辰没再给人一个眼神,大步向前跨去,经过人身边时留下的言语,是许呈原从未听到过的语气。

  冰冷的如同南北极终年不化、长埋在海的锋利冰山。

  “需要我呼叫安保过来请你离开吗。”

  于渔扶着人的小臂,语气中是浓浓的担忧:

  “Moon神、你怎么了Moon神?!”

  季司早:……

  这架势,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只不过是有点头晕、眼前冒星星而已……

  好像又低血糖了。

  路北辰见状不对,在季司早身边站定,俯下身子轻声问道:“Moon,发生了什么。”

  季司早:……

  其实、也没发生什么。

  “你还好吗?”

  季司早缓了片刻,只觉得自己眼前那一片片金色的星星越来越闪,连带着原本能看到的色彩都变得更暗了些,一阵阵的发黑。

  “我……好晕。”

  明显感觉人身形一晃,手腕处蓦地传来一片温热,带着力量感的双手堪堪撑住人身形,支撑着人没有双腿一软、直接晕倒在地、原地摔个大马趴。

  于渔的惊呼声更大了些。

  除了Moon神的名字、便是人跳着脚指着许呈原,带着哭腔的大吼:

  “你真的!太过分了!”

  怎么可以这样对我们Moon神!!

  许呈原:?!

  不是?!我冤枉啊!

  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啊!!!

  耳畔轰鸣,周遭的声音都听不太真切。

  隐约中好像有人问他还能走吗。

  季司早摇了摇头,想晃晃脑袋、把眼前冒出来的金星和耳畔正在行驶的大货车给摇走。

  却觉得自己更晕了些。

  双脚突然离地、身体腾空、失重感猛地传来。

  季司早指尖一紧,也不知道自己攀上了什么。

  ……更晕了。

  晕晕晕晕晕。

  想吐。

  许呈原着急为自己含冤,语速不断加快、一直在和大家纠缠辩驳着些什么。

  只是当季司早意识再度回笼的时候,自己已经身处休息室,半卧在小沙发上,眼前全是一颗又一颗的脑袋,皆目光关切地看着他。

  唇边传来一片温热。

  季司早垂眸,那双长在他心巴上的大手握着透明的玻璃杯,冰凉的杯沿抵在自己下唇边,温热的液体正缓缓往自己口中输送。

  甜腻腻的。

  甜得人舌根发苦。

  路北辰看着眼前人眉心轻蹙,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轻声问询:

  “好些了吗。”

  季司早点头,轻咳了两声,一边回味着‘这什么啊好难喝’,一边又在想、‘嘶……我怎么走到休息室的来着?’

  一旁站着的林照意在无人注意的空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嚯,才五分钟。

  这什么毛病啊……苏醒的可真够快的。

  季司早挪动了下身形,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角度卧在沙发中,盯着路北辰手中的玻璃杯,眉心不自觉蹙地更紧了些。

  见人终于缓了过来,祁飞等人皆松了一口气,嘟囔着‘还好还好、不是大事儿’、‘差点儿又打120了……’

  于渔忙凑到人身边,一边皱着一张脸、不放心地追问着‘许呈原真的没有欺负你吗’、一边情真意切地吐槽许呈原最后说的那些话,说他诽谤!诋毁!造谣!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季司早眨了眨眼,“他……又说什么了?”

  于渔努着嘴:“他非说你目的不纯!说你是为了……”

  “咳。”

  季司早:?

  路北辰拦了一下于渔的话头,将手里还剩下的半杯温水递了过去。

  “再喝一点吧。”

  季司早:……

  嗯,这不对劲。

  不知道许呈原怎么和人说的,只是路北辰将话题轻轻揭过、他也没理由再把话题带回去。

  毕竟……

  不论是不是‘原主’做得,主人公都是自己不是。

  季司早侧头,顺着路北辰的话题往下接,“这是什么?”

  “葡萄糖。”

  “……怪不得那么甜。”

  季司早轻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想再喝下去第二口。

  路北辰似乎猜到了人的想法,又轻声询问:“不好喝吗?”

  季司早犹豫两秒,撩起眼皮看了路北辰一眼,那视线、似是要‘英勇就义’了一样,万分笃定道:

  “……很难喝。”

  于渔还在替人气愤得不行,嘟嘟囔囔地还想再骂些什么,被路北辰随便找了个由头,把人从季司早的身边支开。

  林照意环抱双臂站在一侧,带着一副看好戏地样子笑着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嘿嘿!马上就要翻车了吧?

  季司早捕捉到视线,抬起眼皮回视了过去。

  林照意一愣,忙敛起笑容。

  我可真什么都没说啊,都是许呈原说的。

  季司早轻笑了一下,笑意却不进眼底。

  你若是想说、可以试试看啊^-^

  林照意:……

  我怕你碰瓷。

  好险!我还在暗自庆幸当时没有直接拆穿你呢!

  你是没看见许呈原那小子、刚刚急得都蹦起来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嗷嗷含冤啊、跟窦娥似的。

  关键是也得有人信他啊。

  压根儿没人听他说话好吧。

  季司早收回视线,莫名有一种奇怪的直觉。

  这件事……就这么被轻轻揭过去了?

  不太应该啊,怎么雷声大雨点小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

  人若反常、必有刀啊。

  他看着路北辰在一旁帮他收拾外设的背影,思忖片刻,还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恰好撞上路北辰回身的视线。

  视线交错间,两人皆是一愣。

  还是季司早先反应过来,弯着眉眼和人道了句谢。

  “不用,”

  路北辰拎着两个外设包起身,缓和了些语气,轻声开口:“走吧。”

  人并无大碍、此时也彻底缓了过来,罗斐让司机将车开到后门门口、生怕让队员多走一步路。

  祁飞坐在副驾驶、一脸愁容地抱着手机看了一路,也不知道又在认真研究些什么。

  半晌,祁飞一拍大腿,猛地出声,全车正闭目养神的众人皆被他吓了一跳。

  “我有个提议!这两天抽个时间,咱们所有人、都去做一个全面体检吧?!”

  季司早:……?

  不必,真的不必。

  “不是那种基础的、就那种大全套的、啥项目都有的!现在这赛事日程越来越紧张!咱也得以防万一嘛!是吧路队?”

  季司早:……

  怎么、这种事也要经过路队的同意吗?

  路北辰:“嗯。”

  “这种全套的吧、虽然很全面……”

  祁飞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就是有点小贵。”

  季司早:。

  噢,原来是要从人‘竞圈太子’的身上薅羊毛啊。

  路北辰看了正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季司早,沉声开口:“战队有责任和义务、要时刻关注各选手的身心健康,有问题及时处理、没问题提前预防,有好处。”

  “好类!”

  祁飞乐呵呵地笑道:

  “罗领队!这事儿你安排一下哈!”

  “记得尽快!千万别忘啦!”

  季司早:……

  我拒绝、我不同意。

  我可以不去吗?

  路北辰的视线落在身侧的季司早身上,莫名从人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太情愿的意味。

  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