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明媚的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训练室内光洁的地板之上。
浅色的大理石地面再度将光线折射、落在一台台黑色的显示屏之上, 一时间显得屋内的光线有些刺眼。
季司早坐在电脑前，面前摆放着多种口味的早餐，各种款式满满当当的铺了一小桌子，连带着饮品也有多种。
季司早垂眸多看了两眼。
这是给他分成甜口、咸口、和甜咸口了啊。
连牛奶、果汁和粥类都帮他分开摆放。
窗外阳光正好、带着暖色调的光线落在季司早垂在耳侧的发梢上, 将原本的粉色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
季司早侧目, 看了一眼身边正襟危坐的路北辰。
“休赛期间, 基地的食堂暂时还未开放, ”
路北辰捕捉到季司早的视线, 轻声开口，回答着人带着询问的目光：“不知道你更喜欢哪种口味, 所以便都帮你买了回来。”
季司早眉眼稍弯, 轻轻“噢”了一声。
转过头去, 路北辰垂眸留意了一下季司早的口味偏好选择，见人只挑了一小块三明治拿在手中，正小口咬着。
等了片刻，待人拿起果汁的间隙，路北辰又轻声开了口：“今天的训练赛, 队内的单深和于渔会回到基地参加，林照意会在线上。”
季司早小口咽下果汁，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只淡淡地回了人一句“嗯。”
路北辰顿了顿, 见人停下用餐的动作, 顺势给人递了一张湿巾过去, 再度开口：“老祁和教练组的人晚些时候也会到场，同时这场训练赛结束后、会有录屏回传到数据分析组。”
季司早接过湿巾, 一点一点擦着自己的指尖，闻言动作未停, 只是收起眼尾、视线在人身上扫了一下。
所以呢？
是要告诉我你们有多么重视这场训练赛吗？
季司早没愿多理人，只淡淡应了声，“好。”
路北辰绷了一下唇角，见人兴致不高，仿佛确实是将人惹得不满意了些，压了压自己的心思，还故作平静地沉声道：“今天，我们给你约的是PYT战队。”
约呗，约谁不是打啊，反正……
等等。
季司早刚“噢”了一声，正擦着指尖的手一顿，眉尾不自觉往上轻挑了一下。
你说你给我约的谁？
路北辰压着唇角，语气平缓，似是没发觉季司早手上的小动作一般，“他们家除了续约了天价韩援中单，今年又新签了一位AD，据说，在韩服很厉害。”
季司早没抬头，看不清人脸上的表情，倒是那双眼睫投在鼻尖上的阴影，似是轻轻颤了颤。
PYT战队吗。
那个除了中野都是天价韩援以外，世决失利后这个赛季又一次卷土重来，和联盟多次申请，生生将自家打野从首发位上替换下来，终于钻到了联盟规定的空子，准备将第三名韩援AD也签到自家队里的——上赛季LPL一号种子？
唯一一个没有给他发送试训邀请、并且在他因线杀GoGo、冲上国一、在热搜上挂了三天的时候，他家的韩援中单故意在直播中特别惊讶的用十分蹩脚的中文感慨道：“哦莫、怎么这里的国一……竟然是一名主播哎？”、“在我们韩服那可不是这样的啊咧。”、“啊咧，我们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呢……”
此言刚一出，便被人迅速剪成了切片视频、挂在了网上，一时间掀起一波小范围的骂战。
怎么个意思？这话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
是阴阳国服不行啊还是在夸你们韩服牛逼呢？
你们LCK那么强，来LPL赚什么钱啊。
看不起谁呢！
然后Please和Killer的名字就和‘Moon’一起冲上了热搜。
一个是连职业选手都算不上的‘不知名’小主播霸占国服榜一。
另外两位、是在韩服排行榜上久居前十从未跌下来过的韩援中单Please、和韩援AD：Killer。
PYT战队下手极快、当时这个热搜词条刚刚冲上去的时候，事件还未来得及发酵，那些切片视频就被尽数撤了下来，等再去搜索便全部消失。
当时还有不少竞粉们紧追不放，纷纷声称若是Please没有明嘲暗讽的意思，PYT战队又何苦花那么多钱全网压热度？
只是这件事知道的人并不是太多，闹了没多久，就被其他各种各样的新闻给彻底压了下去，没有翻出什么水花。
却刚巧被季司早瞧了去。
怎么就没有明嘲暗讽的意思了。
季司早看到消息时、JZG家的粉丝还在人PYT战队的官博下开战呢，PYT官博下场、删评拉黑禁言一条龙，那些评论的消失速度比gogo家粉丝发弹幕的速度都快。
本来这个时间段、春季赛刚刚结束、MSI还未开始，又正处于转会期间，各个战队之间的人员变动信息都比较敏感。
Moon的ID刚刚冲上来、各大战队正争先恐后的找人联系方式、给人送邀请函呢。
Please特意在这个时候这么一‘惊讶’，不仅惹得GoGo家粉丝跑去质问，连带着季司早的水友也跑去凑了个热闹。
然后收获到Please本人一个[拍桌狂笑GIF.]嘲讽大礼包。
他回复的那条评论，是有人给他回复的[夏季赛见？]
尽管Please删回复删得很快。
却还是被不少人截图截了下来，挂在了相关词条之下的帖子里。
也落入到季司早的眼中。
只不过他当时刚巧收到JZG家的试训通知，正把人家的邮件往[已删除]里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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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司早没答路北辰的话，倒是垂着的眉眼中，目光似乎亮了些许。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里，从重练小号儿、重新定段，再到挑战百场连胜、冲分国服、一直到昨天那把3V3的自定义。
哪怕撞车过职业战队、哪怕有一个技术还算不错的‘小熊座a’陪他双排了很多把。
但是征战峡谷了这么久，季司早却只觉得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好好儿的、正儿八经的、去打过一场正规的5V5对战赛。
不是在路人局里遇到一些‘神奇’的队友、就是在自定义里被‘神奇’的临时队友给放了鸽子。
‘神奇’的快让人满头的黑线。
倒是这场训练赛、还真是让人有一点点期待。
那可是PYT战队哎。
曾经仗着自家签到了天价韩援中单和韩服老将打野、恨不得凭借着一个中野在全LPL横着走，那双眼睛都快长到天上去。
世界赛翻车以后，今年又绞尽脑汁、费尽心思的挖来一个韩服前十的AD，势必是要组成一个全联盟核心C位最强、毫无短板的战队。
信心满满地准备冲击今年的S赛呢。
当时有传言说Killer要签入PYT的时候，还被有些原本就看不惯他们作风的竞粉笑称：
[就他们那个‘钻空子’的能力，以后也别说代表LPL了，干脆叫LCK国服分部得了。]
只不过、这些豪门战队的前情历史，季司早确实没有多少了解。
他期待地、不过是要和那家嘲笑人一个主播怎么可能会来打职业的PYT战队的对战罢了。
不用等到夏季赛，马上就可以提前和人对上一对了呢。
而且……
这种正规的5V5训练赛、总不会再有打着打着队友消失的情况出现了吧^-^
思绪中断，训练室的门被猛地拉开。
一个个子不高、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少年率先冲了进来，一边冲、一边嘴里还念叨着‘辰哥！’
少年跑了两步，在看清训练室内还有一个陌生人时蓦地刹车，一双圆眼在季司早身上转了半天，蓦地噤了声。
季司早抬眸。
嘶，眼熟。
“于渔你跑那么快干什么？”
哦，想起来了。
那个在酒店门口忍不住笑、还笑出鹅叫的少年。
原来你就是于渔啊。
季司早的视线回落过去，弯着眉眼看着那张娃娃脸，没动。
于渔身后，还跟着一个个子稍高、还有些许胖乎乎的男人，在喊住于渔的脚步后，又冲着路北辰打了个招呼。
“路队。”
路北辰起身，点头示意，又侧过身子，依次给季司早介绍着。
“PMG战队上单单深：Sansen。”
“PMG战队辅助于渔：Yuyu。”
待人打完招呼，路北辰又将身子侧了过去：
“这位便是排位赛百场连胜、以最短时间问鼎国服的Moon选手，季司早。”
于渔一声惊呼：“啊！你就是那个线杀了GoGo的Moon啊？！”
季司早：。
GoGo而已。
“我说路队怎么这么着急通知我们提前返回基地呢！原来是把Moon请回来了啊！”
单深也咧开嘴，嘿嘿一笑，“我听说你当时是和队友双排撞车了他们三排、不仅拿了三杀还打赢了啊！厉害厉害！视频我看了！确实牛！”
季司早礼貌微笑。
不值一提。
于渔紧跟着感慨：“原来你真人长这样啊！网上他们扒你的照片还没扒出来呢，先被我见到活的啦哈哈~真是大开眼界哎嘿~”
季司早：……？
难不成、你还能见一个‘死’的嘛^-^
单深连忙拍了一下于渔的胳膊，“啧，你怎么说话的你……”
“啊？我、我确实没见过活的啊！”
于渔一愣，“而且我就是想夸他长得好看嘿嘿嘿~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也太不一样啦~我本来还以为……”
“嘘，你路队好不容易把人留下来试训的，你先别乱说话……”
单深扯了于渔一下，连忙打断了于渔想说的话，还低声交代了几句，又冲着季司早憨笑：“他平时说话就有点……不过脑子，哈哈，没恶意、没恶意。”
“没事，”
季司早轻笑摇头，又向于渔询问：“本来以为什么？”
于渔一乐：“我还以为你——唔！”
单深眼疾手快，径直捂住了于渔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季司早：？
路北辰默默地扫了于渔一眼，轻声和人解释道：“能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形容词、听感一向都不是很好。”
季司早脸上的笑意淡了一点，没接话。
“嘿，我听说咱们今天约的是PYT的训练赛？”
单深捂着于渔的嘴后撤，又乐呵呵地转移了话题，“他们家不是一向看不上和LPL的战队打训练赛吗、一天天难约的很……怎么这休赛期还没过呢、这次倒是同意和咱们约比赛了？”
路北辰声线平淡：“不是同意。”
单深没懂：“啊？”
路北辰的视线再度落到季司早的身上，沉声道：“是他们听说我们邀请到了Moon选手来战队试训，他们主动约的。”
“我了个去？”
单深瞬间反应过来，“他们在咱们战队‘插眼’了？！怎么什么都知道！”
路北辰“嗯”了一声，心道。
不止。
单深震惊道：“他们这消息也太灵通了吧，Moon不是刚来吗？”
“哼~何止呢~”
虚掩着的门再度被推开，钱一恺手腕处挂着一个小手提包，打着哈欠就往门里钻，“他们连SCM今年的试训名单都摸得一清二楚，手里不知道掌握了多少战队的人员动向呢~”
罗斐、祁飞、以及几位教练组的成员均跟在钱一恺身后，陆陆续续地也进了门。
“你怎么知道啊？”
单深看着钱一恺，惊讶道：“我了个去！你在人家战队也插上‘真眼’啦？！”
钱一恺白了他一眼，明显着一副不怎么想搭理人的表情。
“嗐，还用得着‘插眼’吗，”
罗斐笑着接过单深的话：“是他们自己主动放出来的消息。”
单深更不懂了：“啊？？”
祁飞沉着一张脸，表情严肃，语气也有些沉重，“他们今天本来约的是SCM。”
“啥啊？”单深听得晕头转向的，“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啊？”
祁飞没答，倒是那双带着些严肃和拘谨的视线，落在了季司早身上。
季司早轻轻抬了下帽檐，扫了四周一眼。
怎么，都看我干嘛？
钱一恺对着单深轻嗤了一声：“笨死算了~”
罗斐好脾气的解释，“SCM战队临时通知全员返回基地，紧接着PYT得到消息就和他们约上了训练赛，说是要给他们家Killer也准备一场试训。”
单深又问：“不是说Killer都已经确定签约准备官宣了吗？？？”
罗斐点头表示同意：“对啊，所以他们才到处约赛呢嘛，不然他们怎么会只约LPL的战队？”
祁飞皱着眉头冷声道：“好像LCK的战队不够他们打了似的。”
单深此时简直是满脸的问号。
罗斐无奈，轻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忘了之前、他们家和Please签约那一年，都干过什么了？”
单深猛地一拍大腿：“我了个去！我想起来了！”
季司早：？
想起来什么了。
于渔也突然出声感叹：“啊？！他们怎么还这样啊！”
季司早：？？
他们怎么了啊。
钱一恺白眼都快翻到了天上，“这种手段、用一次也就算了，还想着变本加厉来第二次呢、我呸~”
罗斐无奈摇头，“又故技重施，看起来这招一定很好用。”
钱一恺冷哼道：“那可都是钱啊~搞一次能赚那么多呢，能不好用嘛~”
季司早：？？？
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官宣Please的时候，”
路北辰似乎是见季司早有些不解，侧身低头，轻声和人解释了一句：“他们放出的是和JJX的试训赛中、Please的highlight视频。”
季司早：。
噢，懂了。
有点不‘厚道’啊。
祁飞紧皱着眉，也将视线看了过来，再度补充道：“而且是大顺风虐泉局的切片集锦。”
季司早：。
嘶，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钱一恺不屑地声音也传了过来：“热搜买了三天~代言接到手软~一夜之间给战队搞到了二十多个甲方爸爸，那可是让他们PYT一跃跻身进LPL的一线豪门战队呢~”
罗斐点了点头，认真道：“我甚至怀疑前天Please直播间那波操作，很可能就是这次的预热。”
钱一恺笑着挑眉：“这还用怀疑？蹭热度不是他们最拿手的了嘛、造势之前不得有个缓冲？”
祁飞眉头蹙地更紧了些：“所以他们才会突然放了SCM战队的鸽子，临时找上了我们。”
“不然他们也不会把消息放给我们呀~”
钱一恺的语气有种说不出来的阴阳：“说不定现在还正和SCM战队的负责人一起吃饭，然后把Moon留在我们这儿的消息再反手卖给人家呢~”
罗斐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他们是懂怎么挑事儿怎么制造话题的。”
季司早这次终于听明白了。
哦豁？
这是……冲我来的？
钱一恺看着季司早的神情，仿佛猜到了人的心思一般，笑着对着人开口：“不用怀疑~他们就是在盯着你呢~”
季司早：。
哦豁，这波还真是冲我来的^-^
“想拿你开刀~要给他们家的Killer铺路呢~”
“他们为什么非要针对Moon啊？Moon之前又不是打职业的……”
于渔还是听得云里雾里的，又问：“而且也没听说过Moon和他们有什么矛盾啊？”
“哪里有热度、哪里就有他们呗~”
钱一恺笑着掏出手机，低着头不知道又摆弄了什么，满脸写着不屑，“你以为[惊！国一小主播Moon竟有望签入职业战队！征战夏季赛！]这条热搜、真的是被普通网友顶上来的啊？”
“这是今天早上空降的热搜词条~明显就是被人买上来的嘛~”
钱一恺将自己的手机屏幕转了过来，朝向大家，又笑着开口：“估计等到这场试训赛结束，他们还准备了另外一个词条等着往上冲呢~”
罗斐扁了扁嘴：“见人最近热度高，就想破了脑袋准备蹭，也不知道到底是想打谁的脸。”
钱一恺乐：“打谁的脸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波热度一蹭，他们又能抢过来多少赞助啊~”
只有祁飞，眉头皱得更紧，语气十分严肃：
“除了为Killer铺路、他们若真是这样做……”
“打的、那是全LPL所有战队的脸。”
“只要是给Moon发过试训邀请的战队，都在他们这次的造势名单之中。”
单深听完祁飞的话，顿了两秒，咬着牙“呸”了一声，忍着怒气道：“为了钱、真是一点儿脸都不要了？”
钱一恺看着有些愤怒的单深，笑嘻嘻地说：“谁会跟钱过不去啊~”
于渔也皱着一张脸，小声嘟囔道：“那也不能……仗着自家的韩援打得好、就要踩着全国服的人去上位吧……丢我们LPL的人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啊……”
“谁跟你‘我们LPL’啊~”
钱一恺瞥了于渔一眼，又笑：“人家背后的资本那是搞投资的~往战队里砸钱养那么多人，不都是为了一个‘利’字？谁在乎你们到底是姓LPL还是姓LCK啊~”
单深深深叹了口气，于渔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季司早倒是眨了眨眼。
嘶，好脏的商战。
祁飞攥紧双拳，莫名‘中二’地来了一句：“电子竞技、凭得难道不是一腔热爱吗！怎么什么都要跟钱挂钩？！”
“哎哟喂哈哈哈哈哈……”
钱一恺是一点面子也没给，当即笑出了声，实在是忍不住地揶揄道：“年代变啦老祁~还以为是你当年那时候呢？”
笑完又实在是忍不住，意有所指地揶揄：“这年头，也没几个傻子还会亏钱养战队了吧~”
路北辰：……
有被阴阳到。
于渔垂着头，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小声念叨：“我记得当时……Please官宣之后，JJX家的双C被喷得很惨……”
季司早闻言，轻轻仰了下下巴尖，看了一眼泄气的于渔。
怎么还没打呢，就先没了士气呢。
他们若是真想玩这一手，到时候还不一定谁会被喷呢^-^
路北辰余光扫到季司早的动作，垂着的目光落在人的身上，看着人眼里带着的笑意、平成直线的唇角莫名向上轻弯。
紧接着便对上了季司早转过来的视线，刚准备开口想和人说些什么，却径直收获到人一个‘帽檐’警告。
季司早眼里的笑意淡了些，偏开头去，像是没看到路北辰的视线一样，将目光落在了别处。
路北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