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不随是个很可怕的向导。郁呼月这辈子都无法想象，一个人为什么会对工作拥有如此之大的激情。他上一天班就想死了，郁不随则恨不得天天都上班。
一天，只花了一天，郁不随视察完有关新型虫族血的研究，做好报告并提出初步研究方向。
“……提取出来的新型虫族血液似乎遭受到哨兵体液的污染，上百个的样本中都检测到不同浓度的人类基因组序列，给研究组造成很大干扰。”
“你们技术落伍到无法分离提取虫族血液吗？”
科研人员汗液涔涔：“能用的办法我们都已经用了……可能是新型虫族血液有特殊功效，无论我们怎么分离都只能得到一样的结果。”
“结果一样？那个人类基因组序列这么顽固？”郁不随挑眉，“查查是谁。我把查询基因库的权限暂时给你们，三天内查完并且写份报告给我。报告要求包括人类基因组序列占比、与虫族血液相融性、关于无法彻底分离的猜想等等。”
科研人员看起来都快哭了，又不敢吱声，只能含泪点头。
郁呼月多多少少有点幸灾乐祸。之前郁不随还是北首席向导时，他过得比这还惨。原本朝九晚五双休日节假日年假病假齐全的美好生活，生生被郁不随压榨成朝五晚九全年无休带病上班。
以防万一郁不随又压榨自己，郁呼月抢先一步压榨她：“老师，那个精神图景的事……？”
“不急，先谈正事。”
哪怕已经忙碌一天，郁不随依旧神采奕奕地踏入专门为她设立的办公室，坐下整理桌面，头也不抬：“失窃的事情你查得怎么样了？”
郁呼月瞬间低头，支支吾吾：“我认为可能与当地黑市有关。”
郁不随等了一下：“没了？”
“嗯，最近发生了点事情……”最近忙着楚牧的事情，郁呼月含糊其辞，“所以没时间调查……”
“你又偷懒了？”郁不随一针见血，“郁呼月，你能不能用点心？事关‘琢玉计划’，一旦败露，会对郁家造成一定的负面影响——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丢失的那一批失败品与郁无瑕同批次。那一批失败品里面有什么，你清楚的吧？”
郁不随眼里闪过一丝嫌弃：“做哥哥的，能不能关心关心小辈？”
“……请您不要恶心我。”郁呼月冷下脸，“在孕育器里面长大的东西与我毫无关系，就像我与您毫无关系一样。”
他肉眼可见地愤怒：“您用这个词恶心我时，有没有想过我随时也可以用那个词恶心您？”
郁不随抬头：“你威胁我？”
郁呼月：“我只是想我们各自放过对方。”
“我一直在放过你，甚至没有把你掐死、放任你长大。”郁不随重新低头，管自己工作，“现在轮到你放过我，好好工作。家族把你调来南区不是让你吃喝玩乐的。”
郁呼月不语。
“好了。”郁不随神色如常，“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忙你的事了。”
进精神图景的事，工作人员跟楚牧说过，那时的口吻很无奈：“你是被抽到的，没办法。”
但管他抽没抽到，反正楚牧宁死不从。什么货色，也敢进他的精神图景？人秦寻远可是南首席，军功一堆堆；那郁呼月虽然没什么军功，但也是个北首席。其他货色有什么资格进他的精神图景？
门不打一声招呼，毫不客气地开了。听见有力的脚步声，楚牧戒备抬头，当下一惊：我去，短发性转郁呼月！
长发正版郁呼月灰溜溜跟在后头，似乎想说些什么，被郁不随打断。
“楚……楚牧。”郁不随看看资料，语气不是商量而是通知，“我要进你的精神图景。请配合。”
楚牧本来想甩臭脸讥讽一句“你谁啊”，但是郁不随太高太冷了。她不耐烦中隐隐约约有些不屑的神情像是听见楚牧拒绝后会直接把他撕碎。
于是他很可耻地怂了：“嗯……我的精神图景状态不好，如果你经验不够，可能会对自己造成伤害。而且你最好让秦寻远一起进去。我比较信任他，如果他在，我的精神暴动程度可能会小一点。”
郁不随像是听见一个玩笑：“我是前北首席向导。”
“哦哦。”楚牧短促地叫了一声，略显尴尬，看一眼郁呼月，下定决心耍赖，“反正我现在不能很好掌控自己的精神图景，你要么强行进去要么把秦寻远叫来……”
郁不随打电话：“放人进来。把他给我捆在疏导室里，给他开颅我也要进去。”
“等一下！”郁呼月怕郁不随真把楚牧给开颅了，紧急调和，“我有办法！老师，你给我机会，我会解决。”
郁不随不耐烦：“五分钟。别打扰我工作。”
楚牧听了觉得好笑。郁呼月哪来的自信五分钟解决他？五分钟郁呼月连几句话都说不完吧！
只见郁呼月淡定自如，拿出手机，点开文件，亮给楚牧看——
他拿出了郁不随的简历！
本博连读双学位，前首席后所长，军功列列SCI论文多多，看得楚牧眼睛都直了。
五分钟，看完郁不随的简历需要五分钟。五分钟前，楚牧不知郁不随的可怕；五分钟后，楚牧对郁不随好感度瞬间上升，恭恭敬敬地叫她“老师”。
没办法，她学位职称军功论文实在是太出众了，楚牧对这种人毫无抵抗力。像这种努力学习的人，再坏能坏到哪里去呢？
“那个，郁老师……”楚牧弱弱，“您想什么时候开始呢？我应该都可以。”
郁不随有点惊奇，朝郁呼月：“难怪你预备段一改性子，争着拿奖学金。”
“……请您不要再提了。”郁呼月假笑，“我们先做正事吧。”
“不可以！”
啪地一声，秦寻远不顾看守人员的阻拦，冲进门内。
几人面面相觑。郁不随非常讨厌其他人打断自己的工作，恼：“你是？”
秦寻远气喘吁吁，装模作样打理一下自己，咳嗽：“我是南首席……”
郁不随打断：“我当然知道你是南首席向导秦寻远。”
“那您刚才的问题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你是什么东西？’。”郁不随不耐烦，嫌弃，“连这都听不懂，出去。”
秦寻远噎了一下，又不敢跟郁不随叫板，低声下气：“我听说郁老师您想进小楚的精神图景。小楚的精神图景很糟糕，我担心会出什么问题，所以想问问能不能让我一起进去。”
郁不随：“你是？”
“……郁老师，”秦寻远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我起码也是个南首席。”
郁不随：“哦。”
她转向郁呼月，困惑：“这人好像把首席向导当宝。”
“老师您不要这么说。”郁呼月搭声，“没办法，有些人的终点是您的起点，人和人之间是有差距的。”
秦寻远不敢跟郁不随大声说话还不敢骂郁呼月？他憋着的气马上冲回去：“我的路起码是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的，不像某些人，靠个姓氏赖着位置不放。”
“是啊。”郁呼月感慨，“幸好我是后者不是前者。一想到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坐上某些人费劲千辛万苦才能沾上的位置，顿时浑身舒畅。”
秦寻远脸都黑了。
“姓氏？”这个词好像唤醒了郁不随的回忆，“你好像之前住北区的？我想想……当我还是北首席时，曾经负责过某个家族的偷税漏税案件。后面这事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这个家族也举家迁至南区……这家好像是姓秦？”
楚牧听了大惊，跟郁呼月说悄悄话：“寻远没有跟我说过。”
他担忧：“如果寻远落网，我跟他又有关系，那他会不会影响到我政审？”
郁呼月：“……现在还是先别关注这点细枝末节了吧。实在不行你赶紧跟他撇清关系。我可没有政审问题，清白三代。”
旧事翻出，秦寻远显然不敢面对，慌乱，开始扯唯一站他的人：“长辈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只做好我自己。小楚，你知道的，对吧。”
楚牧下意识点头。
秦寻远终于找回点底气：“郁老师，不是我怀疑您的实力，而是担心小楚。小楚他状态不好，又不愿意让其他人进去……”
楚牧：“啊，郁老师的话没有关系。”
秦寻远话转了个弯：“……什么？”
“因为，郁老师很厉害，学历很高军功很多，”楚牧似乎有点不敢直视秦寻远的目光，转移视线，“郁老师这么厉害的人物，肯定没关系。”
郁呼月憋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秦寻远隐隐约约有些失态。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预备段的往事。”郁呼月勾手，将长发别到脑后，花枝招展，“哎呀，我以前呀，向导选课考试满分，所以有人天天找我玩；后面我拿了奖学金，与他关系更好了。”
他感慨：“成绩好可最重要。下辈子我肯定年年都拿奖学金。”
“够了。”郁不随冷冷，“你们已经浪费我十分钟的时间了。南首席，出去。”
秦寻远：“我……”
郁不随打电话：“保安？”
最后为了维持仅存的颜面，秦寻远自己走了出去。
楚牧有些愧疚，想出去安慰他，结果被郁不随一把拎起来、丢到床上：“躺下，我要开始了。”
终于安静，郁不随十分满意，准备进入精神图景，随口：“做完后要把你保释出去吗？”
楚牧惊讶：“可以吗？”
“可以走‘实验样本’这条路，我给你批就是。只不过你保释后除非有指定人员陪伴，不能随意出行。”
楚牧自然不想在这待：“谢……”
“指定人员给你批郁呼月？”
“……什么？”楚牧话刹住了，“批您不行吗？”
郁不随不快：“你要是走‘实验样本’这条路，你就必须跟指定人员同居。我不要。”
“谢谢老师！”郁呼月支棱。
楚牧抗拒：“我可以为老师打扫卫生，可以帮忙煮饭煮菜……”
郁不随：“不需要。想为我做牛做马的人很多，不差你一个。”
“而且你们之前不是一直同居吗？”她轻描淡写，“又不是没住过。”
吓得楚牧蹦起来，揪郁呼月衣领：“什么叫‘我们一直同居’？你给我解释解释！”
郁呼月一脸无辜，嘀嘀咕咕：“同居就是同居，你要我怎么解释？用英文翻译一遍？”
“躺下！”郁不随呵斥，“不要打扰我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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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寻远（阴阳怪气）：你是靠家族才当上首席的！
郁呼月：嘻嘻
（虽然但是，他是五五分，有家族也靠自己。他是故意气秦寻远才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