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行止让他惊讶的还不止这一点,他过来的时候手上提着一个小袋子,秦妈妈做开颅手术,头发都剃光了,或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他陈姨其实特臭美。
谢行止从袋子里拿出一顶毛茸茸的帽子,可好看了,是秦妈妈喜欢的粉色,这不冬天了吗,这帽子戴着不仅好看,还保暖。
这个问题所有人都没想到过,包括钱多,包括秦意南这个亲儿子。
看着自己母亲乐呵呵的拿着帽子在脑袋上比划,谢行止在旁边不停的夸,两个人相处的其乐融融,秦意南鼻子猛然一酸。
这一刻,他非常直观的感受到了谢行止是一个多么好的人,而自己是一个多么失败的儿子。
秦意南心想,自己和小谢的关系好像再也回不到从前,他就算嘴上不说,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可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儿,他没有讨厌过小谢,只是觉得那么多年的兄弟突然喜欢上自己,让他有点儿无所适从。
其实秦意南心里难受着,每每看见小谢,他总想和小谢说几句话,可对方并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他能感觉到,他们两个人的联系正在被小谢慢慢掐断。
自己是不是应该给一个理由,让小谢不再喜欢自己,他坚信这段时间不会太长,他觉得小谢可以放下,突然一下的,秦意南好像多了一个结婚的理由。
不论从各个方面来说,结婚对于他来说好像都有百利而无一害。
小谢可以放下他,他妈妈也不会再担心他,尤其是秦妈妈做完手术之后已经给他提了好几次再找一个的事儿,秦妈妈确实非常喜欢钱多,长得好看嘴又甜,又会为人处事的女孩子谁不喜欢?
可秦意南始终没给一个准确答复,他只说等秦妈妈出院再说。
秦妈妈住院期间,谢行止隔三差五去一次,钱多倒是天天去,和秦妈妈相处越来越融洽,连带着秦意南态度也好了几分,
她就说嘛,这个世界上哪儿有不会融化的冰山,无非就是没找对方法,晚上回去的时候,秦妈妈让秦意南送一下钱多,秦意南没拒绝。
钱多嘿嘿傻笑,脸上分明带着得意。
两个人从医院大门走出去,已经冬天了,路边的树开始掉叶子,街道上却很干净,两个人在人行道上并排走着,秦意南话依然很少,倒是钱多一直找话。
“阿姨还有多久出院?”
秦意南说,“快了。”
钱多把揣在兜里的手拿出手,看着秦意南垂落在身侧的手,恶作剧似的一把抓住了秦意南的手。
秦意南体温高,哪怕是冬天,他手也跟个暖手袋似的,温暖的不得了,秦意南一愣,他刚想甩开,突然像有心灵感应般的往前面一看,
在一棵光秃秃的树下,站着一个人。
他眼睛都没眯就知道那是谢行止,秦意南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秦意南皱着眉,甩开了钱多的手。
小谢只站了一会儿,接着往他们这边走过来,秦意南愣在原地,钱多也站在原地。
谢行止一步一步,走得特别沉稳,离他们越来越近,最终在秦意南欲语还休的目光中从他身旁掠过,没有一丝停留。
身边的风好像停歇了,只有谢行止在路过他时,他感觉到对方身上带过来的寒风,异常冰冷。
秦意南回头,干涩的叫了一声,“小谢?”
小谢没回头,只挥了挥手,并未停留。
直到他从医院门口过去,走出秦意南的视线范围,谢行止才停在一棵大树下,他微微弯着脊背,脸上的眼泪一层覆盖着一层。
他看到了秦意南和钱多牵着的手,心口像是被人重重的擂了一拳,肋骨断裂,在他的身体里四仰八叉的躺着,扎得他心肝脾肺肾都疼。
他本来是准备过来看他陈姨,没想到还没进医院就看到了秦意南和钱多,他还不能就这么进去,怕秦妈妈看出点儿什么来,也怕秦妈妈伤心。
都要出院的人了,能不让她担心就不让她担心。
等秦意南回来小谢已经走了,东西放在病房门口,他并没有进去,只有几个袋子,孤零零的在病房门前的椅子上,随风飘扬,散发着冬日里特有的孤寂落寞。
秦意南去医院下面找了一圈,没有看见谢行止。
他知道小谢心里肯定难受着,想着等过几天,就算小谢最近不出现,等过几天,自己母亲出院,小谢一定会过来送自己的母亲才对。
谢行止回去了,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一个人在房间里呆呆坐着,他那会儿很想冲秦意南笑一下,可他笑不出来,他的心被撕碎了,在秦意南和钱多脚底下。
天亮了,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秦意南没等到谢行止再一次来医院,秦妈妈出院那天,他想了很久还是哥哥谢行止打了个电话,想着出院这事儿总要说一下,免得小谢再来白跑一趟。
没想到小谢电话关机了,秦意南给他发微信对方也没回。
他又想着,小谢可能还在伤心难受,需要等一段时间,他舍不得小谢这个兄弟,难道小谢就舍得他吗?
等小谢消消气吧,到时候他向小谢陪个罪,指定不能让这个朋友丢了。
回去的路上是钱来开车,钱多和秦妈妈坐在后面,两个人手牵着手,可秦妈妈心里总觉得不对味儿。
她还是忍不住问秦意南,“你给小谢打电话了吗?”
秦意南说,“打了。”
秦妈妈眉头一皱,“那他怎么不过来呢?他不想要我这个老婆子啦?”
秦意南沉默一会儿说,“他电话关机了,我没打通。”
秦妈妈责怪道,“那你给你云姨打个电话问问,都关机了,会不会出什么事儿了?”
秦意南说等过几天吧,“过两天我再问问,妈,小谢也忙,我也在呢,就不要什么事儿都麻烦他了。”
“对啊阿姨,”钱多接话,“我也在呢,有什么事儿可以麻烦我呀。”
秦妈妈对钱多是满意得不得了这段时间钱多天天往医院跑,在秦妈妈心里的印象也是直线攀升,钱多也顺着竿子往上爬,俨然一副准儿媳的架势。
“就你会说话,”秦妈妈笑说,“我们秦意南要是有你一半会说话,我做梦都能笑醒。”
“秦意南是不太爱说话,”钱来也笑着说,“我跟他认识的时候都觉得他闷。”
“还有那个小谢,好像也不爱说话,”钱多说,“每次见到我和我哥都不理人的,我都以为我哪儿得罪他了。”
说起小谢,钱多确实不喜欢这个人,她总觉得小谢对她有意见,而且这个人特别没礼貌,自己每次都非常热络,反观小谢,是一点儿面子不给,这也导致钱多对小谢的观感越来越不好。
“小谢不是那样的人,”秦妈妈说,“估计是他这段时间太累了,有臭脸综合症。”
“阿姨你那么新潮呢?”钱多乐了,“还知道臭脸综合症?”
秦妈妈说,“秦意南不就是臭脸综合症吗?”
秦意南并没有说话,钱多叫他他也没理,秦妈妈说他没礼貌,他才淡淡的应了几声。
有时候过度的热情让人觉得受宠若惊,有时候过度的热情也会让人觉得困扰。
他们不知道原因,可秦意南知道原因,谢行止对于钱多和钱来的意见是因为他。
所以他没办法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况且他真的不喜欢钱多,说了好几次让钱多别去医院了,对方根本不听,势必要把搞定秦妈妈就等于搞定了秦意南这条线贯彻到底。
听到钱多说谢行止,话里话外带着不满,带着责怪,秦意南心里突然升起来一阵厌烦感。
他就算真的要结婚,也不会和钱多。
秦意南是个闷葫芦,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等过了两天,秦妈妈身体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儿,钱多又来了。
秦妈妈让秦意南去做饭,钱多陪着她在客厅里看电视。
看着秦意南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钱多颇感意外,“秦意南还会做饭啊?”
秦妈妈说,“这不是必备技能吗?小谢也会做饭,而且小谢做的比秦意南好吃,小谢就是懒,他不爱做。”
钱多说,“我哥就不会,不过秦意南这外表可真看不出来他会做饭,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啊这是。”
听见有人夸自己儿子秦妈妈当然高兴,嘴上说话虽然是责怪,可脸上却堆满了笑容,“那有什么用,不还是个榆木疙瘩。”
“阿姨你这话是在点我吧?”钱多给秦妈妈捏胳膊锤腿,“我对他是有那个意思,虽然他现在还是冷冰冰的态度,但是我觉得总有一天,我一定能让这块冰山融化!”
秦妈妈伸出拳头给钱多加油,“阿姨相信你。”
有了秦妈妈的支持钱多更开心了,来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很多人都说秦家马上就有喜事儿了,从谢小婉去世后,他们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姑娘进过秦家的大门。
这眼看着都要过年了,说不定等到过年这事儿就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