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总，城西那个案子已经结案，判决书后天寄到所里。”张虹公事公办地向面前的人汇报完今日工作。
凌晨2点，律所依旧灯火通明。
唐忆正对着笔电审核文件，蹙眉翻了一遍，她将文档原路打回。捏了捏太阳穴，冷声说，“以后大小文件不用让新来的实习生过手。”
这话相当于彻底否定那位实习生的能力，也意味着他在唐忆团队的实习生涯到此为止。
张虹讪讪，“好，我通知他们。”
说完，她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
见张虹还没出去，唐忆问，“还有事？”
张虹捏着文件夹的手紧了紧，“唐总，早上10点锦川一高为高二生举办成人礼。”
斟酌许久，张虹没有直接提起沈诺白的名字，只是挑了重点就事论事地旁敲侧击。
唐忆的目光从文件上扯出来，凉飕飕看向张虹。沉默了一会儿，才冷冰冰道：“张夫人预约了今早10点来律所咨询。”
她口中的张夫人地位非凡，张家在整个芜水商界也是排得上号的。
从上个月起就有风声传出——
张家小儿子放着好好的大学不读，非要去国外做什么男团练习生。半年不到，人被折腾得瘦了一大圈，精神也变得萎靡不振。临了，连舞台的边都没摸过。
小少爷实在受不了严苛的训练环境，闹着要解约回家。但是，当初擅自签订合约时被埋了雷，现在要解约的话，得赔一笔巨额违约金。
张夫人倒不是在乎那笔钱，只是咽下不这口气。自幼宠爱的小儿子被折腾惨了不说，对方还狮子大开口，妥妥地把人当冤大头。
可这种家事又不好让公司法务出面，于是张夫人最近放出消息，要在芜水选一名资深律师来打这场官司。
这事在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如果能和何家搭上线，自然又是一条人脉长线。唐忆明里暗里也花了很多时间来争取这个案子。
和张夫人见面是唐忆的私人行程，张虹提前并不知道，不然她也不会说出那句话。
张虹连忙紧张地点点头，在她准备退出办公室时，唐忆又出声吩咐，“替我选份礼物送去。”
—
周六一早，一高门口被堵得水泄不通，一连巷子到转角都停满了车。
学校给高一高三放了一天假，专门腾出校园举办成人礼。
来校的高二生每个人都穿了校服礼装，男生是藏青色的西服搭着白衬衫，女生则是花边领的白衬衫配藏青格子裙。成排成队地站在一起极为养眼。
就连王秃头今天也穿了身正装，甚至还特意做了造型，把稀疏的头发贴着头皮梳得油光发亮。
他站在升旗台下致辞，下面的男生们纷纷打趣。
“给王秃头做头发的Tony也太好拿钱了吧？这头发还没我家WiFi信号强。”
……
等他致辞后，活动才正式开始。第一项是家长和孩子的互动环节。
由观礼的家长从老师那里领来眼罩，给自家孩子戴上，然后由家长牵着孩子的手经过专门设置好的路段，最终抵达礼堂。
这一过程中，需要家长耐心指导，孩子交付信任。
负责给火箭班家长发放眼罩的老师是高深深。她手里还剩最后一个眼罩，迟迟没有家长来领。
高深深在队伍里转了一圈，发现站在班级最后的沈诺白，整个班只有他一个人身边没有家长。
“诺白，你家长还没来吗？”
“嗯。”沈诺白面色平静，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对于唐忆没来参加活动，他一点也不意外，甚至他觉得唐忆压根都不知道有这场活动。
看着班里其他人都已经戴好眼罩，沈诺白又开口，“老师，这一项活动我可以不参加吗？”
“不可以！”
他刚说完，一个稚嫩的声音否决了他。
“诺诺哥哥，乖小孩是不可以不参加集体活动的！”
周糯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她小手扯着沈诺白的手指向下拉了拉，软乎乎的脸上满是严肃。
小丫头比去年长高了些，特地穿了身西装小裙子，还打了蝴蝶领结。
“你怎么来了？”
沈诺白蹲下身，揉了揉周糯的丸子头。
周糯仰着头露出小酒窝，神气昂昂地说，“今天糯糯来给哥哥做家长！”
她看了看周围，伸手挡在嘴边，“悄悄告诉哥哥一个小秘密，糯糯还给你准备了礼物！”
“礼物？”沈诺白问。
“嘘！”
小丫头立马竖起食指，一本正经地说，“爸爸说这是只有家长们才知道的事情。不能告诉你们孩子的。”
沈诺白被周糯这幅模样搞得摸不清头脑。
这时，周潜给他发来了微信消息。
【z】：替我照顾半天小丫头？
【z】：她很喜欢你。
周潜站在11班队尾，朝沈诺白笑着招招手。
他特意让周正誉今天带周糯过来，有这个古灵精怪的小祖宗在，沈诺白就不会孤零零一个人了。
虽然明白周潜的心思，但……周糯毕竟还是个小孩子，沈诺白怕她磕着碰着。
想了想，沈诺白还是决定不参加这项活动。他刚想和高深深再次请假，就被高深深打断。
高深深把手里最后一个眼罩递给周糯，“小家长，给你哥哥戴上吧。”
说完，她扭头对沈诺白说，“你怎么还没你妹妹懂事？集体活动不可以不参加。”
“乖，带着你哥哥归队吧。”高深深没忍住，也揉了揉小丫头毛茸茸的脑袋，连语气都变得比平时温柔许多。
“诺诺哥哥，快戴好！马上要开始了。”周糯催促沈诺白低头，不然她都够不到。
见沈诺白还迟疑，高深深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看着她。”
沈诺白这才低头，顺从地让周糯给他戴上眼罩。
眼罩的质量很好，戴好后他眼前顿时一黑，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
沈诺白只能感受到周糯的小手牵着他，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走。
“哥哥，小心，马上要有一个台阶。”
“你往前踢一踢。”
“感觉到了吗？”
“你要小心抬脚哦。”
“糯糯牵着你，哥哥不用害怕啊，我会带你慢慢走。”
……
周糯一直很耐心地碎碎念，生怕沈诺白走错路摔倒。
他们蒙着眼睛，穿过操场，穿过教学楼，一直走到礼堂门口才停了下来。
摘下眼罩后，沈诺白适应了下光线，他才发现小丫头额头都冒出了一层汗。
周糯舔了舔嘴唇，她还是第一次做家长，看着淡定，其实心里紧张地要死。
“诺诺哥哥，我是不是做得很棒？”
沈诺白笑着夸她，“嗯。糯糯很棒。”
周糯开心极了，“哥哥说，要是我这次当好家长，以后哥哥你就会一直和我们一起玩了。”
小丫头的指代词用得还有些混乱，但是沈诺白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你阿潜哥哥还说什么了？”
“哥哥还说……”周糯想了想，“他还说，诺诺哥哥你和我们是一家人，要糯糯像爱爸爸妈妈那样爱哥哥！”
沈诺白心里一颤。
周糯眨巴眨巴眼睛，还是没能忍住，“诺诺哥哥，我悄悄告诉你，今天家长是要送礼物的。我给你和哥哥都画了画，画得可好看了，还选了一个特别特别漂亮的盒子呢。”
说到一半，她皱皱鼻子，“但是，我发现哥哥偷偷往我送你的盒子里装了别的东西。”
小丫头还想再透露些秘密，却被周正誉一把抱走。
“家长该退场了，哥哥们还要进行下一项。”
周正誉哄着周糯，眼睛却看向沈诺白。他对着沈诺白颔首打招呼后，抱着周糯退到一旁的家长观礼区。
激昂的音乐响起，原本闹哄哄的队伍变得安静。
礼堂门口搭起一道专门定作的“状元门”。
大红的充气拱桥上绣得是鱼跃龙门的图案，寓意金榜题名。状元门下铺了红地毯，顺着台阶一直延进礼堂。
整个高二年级分成了两队，从状元门的两侧按序排队进入。
走过阶梯转角，是一整面的签名墙，还有老师会给每个人发一枝向日葵，以表祝福。
周潜态度散漫，不怎么在意活动进程。他捏着手机看周糯发过来的消息。
“哥哥，我没忍住告诉诺诺哥哥送礼物的事情了，怎么办呀？”
周潜无奈，就知道这小丫头藏不住事。还没来得及回复，周糯又发来一条。
“我还告诉诺诺哥哥，你往我的礼物盒里塞东西了。”
？？？
周潜额头一跳。
小祖宗可真是一刻不消停。
“你完了，你这次做家长的奖励没了。”周潜凉凉地道。
“啊？可是诺诺哥哥夸我做得特别棒呢！”小丫头眼睛一转，“你要不给我奖励，我就告诉诺诺哥哥你数学卷子考9分！”
周潜：“……”
前面的班级已经过了状元门，临到11班时，吕鑫磊惊讶地喊了句，“我们班好像和火箭班一起走诶？！”
他胳膊肘碰了碰周潜，“潜哥，你看，那是不是诺白？”
成人礼不像运动会上走方阵，讲究整齐划一，每个班都得按顺序排列，一点差错都不能有。
因为刚刚互动活动的原因，有的班到得早，有的班到得晚，还分成了左右两组，因此班级序号都被打散了。
哪个班和哪个班一起走，谁和谁能并排，全看现场缘分。
周潜摁灭手机，撩起眼。
11班的排头已经和火箭班并排走过状元门。
周潜快速地默算了人数，他不同声色地往前挪了好几个位置。
直到要走进状元门的前一刻，他和沈诺白面对而立。
沈诺白看到周潜嘴唇微动，念了几个字。
他说，“男朋友，成人礼快乐。”
作者有话说：
成人礼的前一晚，周潜和周糯打商量。
“替我去给诺诺哥哥当一天家长，我给你买糖吃。”
周糯眼睛一亮，“我不要糖，我要诺诺哥哥周末陪我再去一天游乐园！”
周潜想也没想，拒绝。
笑话，周末他男朋友在家陪他都不嫌够呢，怎么可能外借。